咒胎的触手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连须带根被祓除了个干净。

出口处不大的空间恢复宁静。只余留被咒力波及到的残骸，比如坑坑洼洼的墙壁，遍地的碎石。

以及一眼望过去，大开的电梯里被开了个深深的孔洞，展露出外面属于隔壁楼层的墙体。

榊原光凛盯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电梯：“……”

咒术师松开紧握住少女小臂的手，改为伸出宽大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喂，被吓到了吗？回神了~”

音色爽朗，并不低沉，话语的末尾还带着俏皮的上扬音。

咔哒咔哒。

榊原光凛如定格动画般一顿一顿地转过头。

一张时常在漫画上看到的脸凑了过来。绷带缠绕着上半张脸，如雪般洁白的头发仿佛也被绷带束缚一样，立了起来，发丝柔软，完全没有发胶的痕迹。

他正用手摸着下巴，似乎在透过绷带观察自己。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咒术界最强者，五条悟。

被高专派来祓除咒胎的居然是他！

榊原光凛维持着面无表情，内心海浪翻涌。几个画面从她的脑海里频繁闪现。

难不成下面遇到事故的就是他？这么说的话，先前她偷窥到的西服身影，很有可能就是五条的辅助监督……

可恶，早知道当时好奇心就该强点！

可惜没办法，现在撞了个正着，还是先琢磨怎么熬过去吧。

榊原光凛膝盖一弯，同时用手撑住大腿，另一只手搭在胸前。

手按在了胸口处，心脏在里面砰砰跳个不停，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正侵蚀着身体。她眨了眨眼睛，思考以前遇到魔兽的普通人的反应，嘴巴微微张开：“……抱歉，你抢我人头了。”

榊原光凛抬起头，鬓角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旁，淡金色的瞳孔盯着男人，看上去诚恳中带着一丝谴责。

只是她内心在刚说完就疯狂拉响警报——

不对！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想表达自己对咒灵一无所知，结果嘴巴没跟上想法，话一拐变成抢人头，似乎咒胎被祓除的怨念还停留在潜意识里。

这下普通误入的路人设定这条路被自己嘴贱堵死了。

“哈哈哈哈哈那还真是抱歉。”眼前的男人像被戳中笑点一样，开始笑了起来。

“没事，下回注意就好。”事已至此，榊原光凛也不打算装了，直起身子，坦然接受了他毫无诚意的道歉。

但男人却开始自顾自反思起来：“当时还以为你控制住了呢，结界是你自己张开的吧？不像咒力，能量也有点一般呢，稍稍打一下就碎了。”

那真是对不起，她本人是节能主义者，只要能抵挡住咒胎的攻击，她是不会多出一分力量的。

榊原光凛内心腹诽，猛烈的心跳归复于平静，情绪也慢慢失去对大脑的掌控。

眼前这个十一年后的五条悟，对话的语气很陌生，似乎不认识自己。

从夏油模糊的记忆可以得知，时间线在不断变动，影响着她在其他人里的回忆。未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开口。

“我是现代魔法使。”

“你不是咒术师，也不是诅咒师吧？”

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冷场袭来。

一人比出手枪的手势指向对方，一人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握拳翘起拇指反指着自己，面面相觑。

男人首先反应过来，前一秒的声音重叠没妨碍他听懂少女的自我介绍：“真的假的？魔法使？”

他收回手，微微弓身，将脸庞凑近这个比自己要矮一个头的少女，绷带遮盖住了他的眼睛，但跃跃欲试的声音将他的好奇展露无遗。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少女那双有着白色瞳仁的金色眼眸。

“像漫画里的那种吗？我居然从没遇过欸！”

说罢，他还绕着榊原光凛转一圈，像在围观什么珍稀动物。

“少把人当熊猫啊！”榊原光凛一个手刀挥过去，狠狠砸在了自动挡的无下限上。

才想起五条悟身上本来就应该有术式，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会变身，也没有魔杖，死心吧。”

其实也有使用魔杖的，弓子小姐就有一根传承下来的双蛇头魔杖，但她是古典魔法使。

“什么嘛——”男人像得不到理想答案的孩子，拖长声音表达不满。他又突然想起隔壁京都高专的学生，开口问道，“那可以骑扫帚飞行吗？”

榊原光凛一顿：“的确可以……”

飞行魔法的一种，但是很少有魔法使会用。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可以坐电车，坐巴士，自己开车，谁还愿意坐在一根杆子上飞。

魔法少女的形象终于保持住了一点，没有破碎彻底，男人一本正经地松了口气。

“那么这位魔法使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站在少女面前，双手插回口袋，歪着头。

果然还是问了。

榊原光凛不意外，将准备好的答案告诉他：“我是来回收客户的道具的。”

随后，她简单解释大致的情况：有个客户下单了提高产品销量的道具，现在目标已经达成，所以需要她过来回收道具。

他的语气带着强烈的震惊：“为什么魔法用在这么朴素的地方啊！不应该拿来打败魔兽拯救世界吗！！”

“都说了我不是魔法少女啊！”榊原光凛绝望闭眼，“魔法使也是要吃饭的！”

不要把漫画当作现实啊！

御三家家主怎么会懂身无分文、身在异世界家里还要养人的魔法使的痛！

再次被无情现实打击到，五条悟把注意力转向充满幻想要素的道具：“你们还有魔法道具？”

跟咒具会有什么区别吗？

他回想起咒具库里的那些玩意儿，几乎都是用来祓除咒灵的东西。

榊原光凛听到他的提问，像听到什么关键词一样立正了，口中公式化地吐出以下话语。

“这位先生你需要吗？我这边有针对不同企业领域专门设计的道具，包括但不限于产业链制造方向、市场营销方向、员工管理方向……”

五条悟：“……”

密集的宣传话术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耳道，如果此时两人是通过手机沟通，他绝对会立马把电话挂了。

一直以来，只有他折腾别人，看别人气急败坏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高手了。

这就是现代魔法使的实力吗！

……

榊原光凛的营销话术最终被五条悟强制喊停了。

之后大家各退一步，榊原光凛停止对他的推销，五条悟不再试图深挖她的能力和来头。

两人互相交换名字和基本信息后，榊原光凛就提出要先一步离开。

电梯被破坏，已经完全无法使用。她只能从旁边的步梯下楼。到了下一级平台，拐弯再往下走，她就彻底见不到这个头发雪白的男人。

榊原光凛不禁回头，抬眼看向站在高处的男人。大大咧咧地靠在破损的墙壁上，正用电话跟什么人沟通着。

破碎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完好无损，纤尘不染。少了跟她交流时咋咋呼呼的无厘头，多了点冷冽和淡漠。

原本平复的心跳又在悄悄加速。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五条悟歪了下头，让手机稍稍远离自己，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再见。”榊原光凛被他清朗的声音拉回现实，连忙摇头，转身离开。

待她走出大楼，外面的帐也不知被谁撤下，黑幕散去，露出西沉的太阳，给天空和大楼都染上一层金色。

——已经傍晚了啊。

被大楼玻璃反射的光芒异常刺目，榊原光凛眯了眯眼，低下头，发现不远处的事故现场已经清理完毕，人群也早已散去。

她突然有一个想法，难不成一开始见到的那些警察，实际上原本是被派来协助疏散lofter，结果刚疏散不久，外面就发生车祸。才造成存在咒胎的地方，没有一个相关人员在咒术师来之前看守？

可惜她已经和五条悟告别，也没留什么联系方式，这个疑问只能永远留在她的心中。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思绪，榊原光凛打了个哆嗦，拉紧身上的大衣，便踏上回家的路。

心跳仍未平复，也或许是在寒冷的室外，为了抵御低温，皮肤血管收缩，导致的心跳加速。

但榊原光凛无法否认，之前猝不及防看到五条悟的复杂心情。

跟第一次进入幽灵脚本时看到的，用虚拟数据创造的五条悟不一样，也和在冲绳被自己溜得团团转，还不小心变成猫的五条悟不同。

——那是真切存在的、鲜活的、和她印象无异的，28岁的五条悟。

榊原光凛是因为他才想要进入幽灵脚本，也是因为他才想要改造幽灵脚本，寻找他真实存在的世界。

28岁的五条悟是她憧憬的角色，也是理想中的自己。

他们同样拥有特别的眼睛，拥有远超同类的能力。

在没看漫画之前，榊原光凛孤独而迷茫，身旁明明有同类陪伴着成长，然而她们眼中的世界和自己的并不一样。

但她还是很感谢身边的魔法使们，如果没有她们的引导，她会恐惧那个只有字符的世界。

到了中学，她开始困惑自己存在的意义，她的世界并不像少年漫一样，存在强大的敌人，恐怖的天灾，虽然有魔法使的存在，可大家的能力其实没有和现代的科技水平拉开太多。

一身的能力无处施展，她开始沉迷各种实验，甚至试图用计算机召唤异界的大型魔物，不过最后没有成功，被姊原老师提前发现，狠狠制裁。

直到一年前，一部漫画高频率地成为同学们交流之间的话题。这引起了她的兴趣，不过她和学校里的同学不熟，也插不上他们的讨论，便自己回去搜索。

故事十分精彩，于是她就这么一脚踏进了坑底。

而五条悟在里面担任的导师角色，同样解除了现实里自己的迷茫。

力量不必追寻意义——它可以用来守护大家，守护这平凡的日常。

这是榊原光凛从他的一言一行里得出的，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找到了这世间里，自己的位置。

也因此，她把中二期所有的渴望寄托在了五条悟身上，就像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般。那段时间，连老师前辈都夸奖她安分了不少。

所以后来她才在看到五条悟结局的时候，那么地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榊原光凛又在脑海里暴捶作者几百次。

而且她看的是剧透，完全没有证据去找作者算账！憋屈死了！

少女走到拐弯处，停下脚步，被自己气到锤墙。

啪嗒啪嗒。

身后传来轻微而凌乱的脚步声。

突兀的声音，使榊原光凛收回思绪，回归现实，抬头环顾四周。

她回去走的是捷径，目前人正打算离开小巷。

回过头，看向身后不长的小巷，那里空无一人。

只是在昏暗的天色下，榊原光凛发现尚未融化的墙角积雪上，杂乱的鞋印无比清晰。

……有人在跟踪她？

远在京都的歌姬：今天下午心情怎么莫名畅快？

285在凛酱心目中的形象：我的守护甜心！（bushi

对于曾经处于中二期的凛酱，我想说，还是少年漫看多了，萌二番看少了（x

以及，凛酱现实时间线是2020年，咒是2018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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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