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后,宇智波鼬和宇智波泉又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很久都没有见面。
宇智波鼬从宇智波富岳那里听说了,宇智波泉悄悄来找父亲,希望他帮忙让她和他一起出任务的事,当时父亲拒绝了,他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不过他决定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宇智波鼬有些担忧于自己从父亲那里听到的话,他不太清楚为什么父亲要那么说……不,应该说,他知道,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说出来。
宇智波泉很体贴,从来都不愿意伤害别人,但是他有事了,所以她就慌了,不管不顾地任性起来——这是不行的。
他知道,他以为父亲也清楚,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对他说。
是希望他做什么吗?
他能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做什么……
伤好之后他暂时没办法出任务,但是不想留在家里,各种各样的理由,这个从他有记忆起便是港湾的地方此刻不再是港湾,反而成为了某种他想要避之不及的存在,连佐助也无法将他留住。
宇智波鼬真想跑出去,当着正在吃饭的父母的面跑出去——不要让佐助看到,他不希望佐助看到——头也不回地跑出去,随便去哪儿都好,总之要当着父亲的面跑出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真是可怕。
仅仅只有一瞬间……即使仅仅只有一瞬间。
这样的念头。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宇智波止水简直成为了救星。
宇智波鼬还记得之前宇智波止水刚升上上忍,泉吵着要止水请客,结果等止水答应了以后又扭着头说她才懒得去,有那空闲不如修行。
止水很伤心,问泉是不是真地非常不喜欢他之类的——后来他们知道宇智波止水是在装样子。
那估计是止水这辈子唯一一次能让泉示弱了。
被止水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到的泉愣了好半天,然后在连卷毛都塌下去的止水悲伤的目光中把他的脑袋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卷发上,用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向他道歉。
要不是他当时也愣住了,估计还能注意到止水的表情吧,真是可惜。
“对不起,是我性格太别扭了,我没有不喜欢你,止水君……止水你真地超级棒的,只要在你身边就觉得很轻松。真地对不起,我太过分了,不要难过了,其实我很崇拜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故意说那些嫌弃你的话了,不要露出这种……”
“噗。”
宇智波止水喷笑出声。
嗯。
之后的事。
大家都知道了。
不过说起来,他居然一直没发现泉原来是崇拜止水的啊……虽然说之后她竭力反驳自己说过的话,不过他和止水都没信,止水那段时间得意得不得了,叫泉一见到他就想揍人,用上怪力的那种。
……不对想偏了……
注视着燃烧着的火堆,宇智波鼬咬下一小块鱼肉,忽而听到宇智波止水说:“说起来,前几天泉酱说想去死亡森林历练几天,夏天的森林很活跃,她大概是想要积攒战斗经验吧。”
宇智波鼬咀嚼的动作一顿,“死亡森林?”
听着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团子鼻宇智波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向小伙伴大致科普了一下所谓的“死亡森林”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小伙伴就皱起了眉。
宇智波止水还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听得小伙伴平静却不容拒绝的判断,“不行,泉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如果遇到什么事来不及求救怎么办?”
宇智波止水愣了几秒才重又笑起来,“哈哈哈所以啊,我也是这么对泉酱说的,不过她好像难得有空闲,所以很想去……鼬你有空吗?”
宇智波鼬现在才弄懂宇智波止水突然说起这件事的目的,顺势想了想,然后点了头,“有空,交给我吧。”
宇智波止水却是又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你也会比较轻松吧?”
宇智波鼬不解地看向宇智波止水,却见对方用一种仿佛看穿了什么的,让他觉得不自在却不会感到冒犯的目光注视着他。
“你……不想待在家里吧?”
宇智波鼬听见宇智波止水这么问他,而他无言以对。
他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说在逃避……逃避那个地方和与宇智波泉待在一起之间选择的话,他会更倾向于选择前者。
这段时间宇智波泉肯定不想见到他。
宇智波鼬也是在冷静下来,有了空余的时间去思考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那时候宇智波泉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为了让他变强……换言之,希望他不要死。
人与人之间的悲伤无法相通,所以对于天麻他们的死,宇智波泉最大的感受就是恐惧于那和他擦肩而过的死神。
正如父亲所说,宇智波泉是一个很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但是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想那些,拐弯抹角绞尽脑汁地都在努力把“变强”这两个字刻进他的脑海中,甚至不辜负死去的人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辅助这个目的。
泉……他不知道泉冷静下来后有没有后悔说那些话,但是,她短期内绝对不想面对听到了那些话的自己,这是肯定的。
其实他有点想对宇智波泉说不要在意,他不会因此讨厌她,也不会觉得她自私。
被人放在心上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被看得那么重要更是幸福,他虽然为同伴的死感到悲伤,却不觉得其他人也应该像他一样难过。毕竟那是他的同伴,不是她的。
正如父亲……他的同伴的死亡,对于父亲而言不过是为他得到写轮眼而欣喜罢了。
宇智波鼬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不排斥泉的说法,却对父亲的说法避之不及。
或许是因为,在泉的眼中,写轮眼是天麻他们陪伴着自己的表现,而在父亲眼中,写轮眼却只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跟这双眼睛背后的牺牲毫无关系。
世界仿佛突然间对他眨了眨眼。
宇智波鼬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关注的问题变得紧张了起来,叫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知道解决办法。
可是他并不知道。
*****
从死亡森林走出来的那一刻,宇智波泉扭头看向被铁丝网围着的死亡森林,对身侧的宇智波鼬说:“第五班打算参加这次的中忍考试了。”
两个小宇智波成为下忍已经过了一年,按照他们的资质,自然有实力参加中忍考试。
宇智波鼬却愣了一秒,下意识想起他的新任指导上忍。
既不负责,又不认真,还嫉贤妒能。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都不觉得对方有会为自己考虑的可能性。
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这种事太多了,这种人也太多了,宇智波鼬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无论对方有怎样的缺点,对方终究是他的上级,他只能提出建议和请求,却不能强迫对方做什么。
更何况……他也不想做什么。
失去了同伴,游走于各个任务和小队当临时工的宇智波鼬接触的族外人越来越多,和宇智波止水的谈话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直白,对宇智波富岳的敬畏感和崇拜感下降的同时是另一种感觉的上升。
当你看到村子里的忍者,被称为同伴的存在是如何为了村子的安全不顾生死时,你很难不产生触动,而宇智波鼬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内敛却又敏感非常的人。
宇智波鼬想起在自己做这些、想这些的时候,宇智波泉在宇智波信真的保驾护航下专心修行,在宇智波富岳的关照下练习幻术,第五班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同伴都体贴她,尽量配合彼此的修行时间。
他不想把困扰自己的问题告诉宇智波泉,如果可以,他希望宇智波泉永远也不知道这些事。
但是泉正在不断的成长,而一个忍者一旦变得强大,就势必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与危险,就像S级任务总会被分配给精英上忍。
他想泉不会“无知”太长时间,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鼬要一起参加吗?团队任务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啊……好想和你一起考试啊。”
宇智波鼬拉回远去的思绪,对眼含探究的少女露出了浅笑。
“中忍考试是要三人一组的吧?我还没有队友,暂时不能参加。”
宇智波鼬看到宇智波泉在他说完后露出了愤愤的神情,浅粉色的嘴唇抿了一下又扯平,拙劣地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泉应该也知道这一点的才是。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嘛!”
找不到借口的少女连感情牌都打出来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澈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
“一直在D级C级任务间打混你也很烦了吧?只是一个上忍……总之让族长大人操作一下就好了啊,这可是中忍考试哎!”
宇智波鼬只能无奈地笑,“不是操作一下的问题,是否举荐学生参加中忍考试,是指导上忍的权力,父亲并没有插手的资格……总之,提前恭喜你要成为中忍了,这次的中忍考试是在哪儿举办?”
宇智波鼬看到宇智波泉动作不大地深呼吸了一下。
“不想告诉我吗?”
少女不再直视他的眼睛了,但是正好相反,他更加难以回答了。
要怎么说?
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外人对宇智波的观感更差,不想让别人说宇智波族长的长子为了一个人参加中忍考试逼迫自己的指导上忍,不想和她解释当初他之所以去上忍者学校,不直接进入警务部队,是因为族里抱着别的心思,希望他这个天才发挥某些他目前还不知道的作用?
宇智波泉根本不明白,她作为一个外嫁宇智波的女儿,直到现在也没被族里一些古板的长老接受,而天然的女性身份更叫他们看轻她的实力——他们热衷于夸奖自己家族的幼年天才,于是也不吝啬对她的赞扬,但是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她不过是一面给族外人看的好看的旗子。
他不想告诉她?
这根本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他完全不能告诉她。
只要一想到察觉到家族温情背后的那些冷酷刻薄的事实,泉会受到多大的伤害……这样的想象让他彻底拒绝告诉她任何他认为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事,但是这一点已经开始让她不满意了,因为她不明白他在隐瞒什么。
宇智波鼬又不想她知道他隐瞒的事情,又不想她因为他的隐瞒不开心,可是这两者本就是相反的,难以两全,除非他选择撒谎——那么他又要开始担心一旦谎言暴露后泉的心情。
实在太过复杂,且琐碎,他其实已经开始厌烦自己总是在这些不关键的事上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去烦恼。
可是这不由他控制。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克制自己,用坚强的理智掐断自己的思考链,一次又一次地压下这些不算重要的思绪。但是,他不能阻止这些思绪一次又一次地产生。
“等我变得更强之后,等鼬觉得可以告诉我之后再告诉我吧……其实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啦,这完全不是重点……稍微对自己宽容一点吧,鼬,我希望是我的错觉,但是……”
少女没有说完她该说完的话,撇开头匆匆道了别,小跑着离开了,留下少年站在原地,深邃沉静的眼眸凝视着她不断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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