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我站好！”穿着马甲的交警正紧盯着行驶的车辆呢，再一转眼，就看到一老人一狗在斑马线上玩起了漂移，速度是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这只成年狗的舌头都高兴地往外甩，两只大耳朵啪嗒啪嗒的。

被指着叫到墙边站好，威登听出来这个人类严肃的语气，知道穿着这种皮毛的人类打架都很厉害。

比不敢惹，但比能用包着黑色眼线的大眼睛45度角仰望天空做无辜状。

顾奶奶被交警从小推车里扶出来，她似乎还没从那样的速度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呆愣愣的。

“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干这么危险的事呢？即使是四个轮子，也不能这么飞啊，都飞出五十米了啊！”

这个黑色的买菜小推车是孙女给顾奶奶的生日礼物，又结实又耐用，以往还装过几十斤的大白米。

没想到装上自己也不在话下。

交警又劝导了一番，老人看起来十分瘦弱，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很弱势，他都不好意思再继续教育了。

交通安全很重要，从业十余年，这也是他在百花街路口第一次看到小推车版的《速度与激情》。

虽然没有激烈，但足以让他心率飙升。

顾奶奶终于回过神来，还在心中品味刚才的刺激。抬眼看着小年轻交警喋喋不休，嘴巴一张：

“我这小推车是四轮驱动，可安全了，再说，我们老老实实地在斑马线上过绿灯，老老实实的，就怎么着呢？”

“这路这么窄，咋飞五十米了？我看连三十米都没有！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这狗还能带着我走，它可聪明了。”

“哎哟”交警没想到这老太太性子还挺泼辣，“都这时候，您还跟我较这三米两米的真，有意义吗？要是撞了人或者翻了车，那可就晚了啊！”

至于这狗，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称霸后巷那条没人要的流浪犬吧，还是只比格犬，不仅邪恶，还十分耀武扬威，经常抢小孩子的东西吃。

这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就没管过。

可今天撞上了，他就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顾奶奶可不听，她眼睛十分朦胧，看不太真切，能大致看清这狗的样子。

能跑能跳，能汪能叫，又大又敦实，还能带自己玩，是条好狗！不孬！

见老人不听，交警无奈，放一人一狗走了。

要是真的可以，他都想给这小推车贴张罚款单了。

顾奶奶牵着绳，任威登走在自己前头。

往常，她一个人出来，被那些人挤着还不能说什么，唯唯诺诺了，现在有了这种狗陪在身边，不知为什么，自己从容了许多。

“老顾，出来买菜啊？你看你，一只眼睛又看不清，不老实待在家里吗，还让孩子为你担忧……”

菜市场里卖肩膀的中年男子和顾奶奶认识，见她又颤颤巍巍地自己跑出来，忍不住劝道。

「关你锤子事。」

顾奶奶最烦这种论调，人老了就该被关在家里？好像她是个大包袱似的。

这人每次好像是关心般地说一大堆，她又不好意思反驳，只能在心里翻白眼。

“werwerwer！（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别挡路！）”

威登冲着中年大叔凶猛地吼了几声，嘴张开作势要往腿上咬。

“别咬我！哪里来的狗这么凶……”他不敢再上前，悻悻地钻回自己摊位。

顾奶奶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蹲下来抚摸着威登的大脑门，念叨着：“好狗，好狗，真是出了我的一口气！”

一路上，只见一条邪恶比格犬气宇轩昂地在前面开道，一个老太太慢慢悠悠地跟上，其他人见了都不敢上来搭讪，也没人挤着撞着。

买完菜，顾奶奶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家，一进玄关，就看到那里凌乱地摆着许多鞋子。

又是隔壁的烦人亲戚来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顾奶奶的姐姐刚好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总是借着拜访之名过来玩，又是蹭空调又是蹭饭吃，走了还要提两斤水果。

自己儿子媳妇都是文化人，每次都礼貌接待。

蹭吃蹭喝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她那两个孙子过来调皮捣蛋，顺便贬低她家一番。

这些鞋子也是，一进来就甩在门口，等有人帮他们摆好。

顾奶奶真不想跟自己老姐姐见面，每次都会被唠叨一番说她体有多不好，给自家小辈添了麻烦，拖累了一家巴拉巴拉，又要自吹自擂自己身体多棒，儿子媳妇工作多好，孙子多乖巧听话……

呵呵，实际上，那孙子都被宠成魔童了，看啥都想要，每次一来，就滴溜着眼珠子看什么想拿走。

家长里短，都只能憋在心里，加上顾奶奶丈夫早死，她想辩驳都没个伴儿。

顾奶奶瘪了瘪嘴，这些鞋子还散发着脚臭味，真想给全部扔出去，嗯，加上那来蹭吃蹭喝的一家子人。

“翠屏，你回来了呀！大早上的就出去买菜，好辛苦哟，我就说你，老了都不让自己轻松轻松，不像我，现在啥子都不干，享儿孙福哟！”

顾奶奶的姐姐看妹妹回来了，远远地甩来这么一句，她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也并不出来接一接。

按她说的，都那么亲的亲人了，不在意这里礼节了嘛！

顾奶奶叹了口气，弯下腰把他们的鞋子摆好放进鞋柜。一起身，腰有些隐隐作痛。

威登一旁看着，不出声的时候显得乖巧极了，是个好宝宝。

顾奶奶把菜放进了冰箱，拿出一瓶新鲜牛奶倒在碗里给狗喝，至少她早上过得挺开心。

“哎哟，你们啥时候养的狗哦，我说你们屋头咋有点臭味，这些宠物拉屎拉尿的庞臭，你们再养狗我就不来耍了。”

沙发上的老人瞥了一眼威登，对顾奶奶说：“妹妹，你那么大把年龄了，还赶时髦养个宠物，也是闲的没事干了。不过说起宠物，我儿子也说给我买条那种宠物狗，小巧玲珑的还多贵，我就没要。”

“哦。”顾奶奶不想多说，也懒得跟她争论，低下头来看着狗狗正咕噜咕噜地大口喝奶。

喝完一盆奶，威登整条狗都舒服了，抬眼看着满屋子乱跑的人类小孩和坐在沙发上的两坨肉。

虽然它不是人类，听不懂人话，但它能感受到人的情绪。

自己的雇主静静地坐在一边，身上散发出不开心的气息。

威登蹭了蹭老人苍老的手，现在正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真乖。”

顾奶奶摸了摸狗头，这对威登而言无疑是肯定的信号。

威登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客厅，跟正在吃果盘里零食的老人两眼相对。这一男一女，胖得都要滴油了，还在这吃吃吃。

比大发善心，决定督促他们认真锻炼。

两人跟狗对视了一眼，正露出嫌恶的表情，谁料，下一秒，果盘突然凌空翻越，砸到了他们的身上。

瓜子花生和糖果浇了他们一头一身。

“werwerwer！（都给比跑起来！）”

正蒙圈之际，威登一声吼，把他们吓得缩在沙发上。

“妹妹，你管管你这狗啊，它发癫了！”

威登不语，大嘴一张，扯住老人的衣服往地上拖。

两人吓得往地上爬，总是拿来吹嘘的贵衣服噗嗤断成了两片，颇有流浪汉风格。

“救命啊，疯狗咬人了！”被狗追着，两人在客厅乱冲，又朝玄关跑去。

“werwerwer（就是这样，都给我动起来！）”

正钻在主人卧室里乱拿东西的小屁孩也一样，被一只大狗冲进来，咬着衣领往外拖。

小孩一边哭，手里还死死攥着顾盼高价买回来的手办。小人的头和身子被拆了家，其他的零零碎碎被揣在包里。

威登嗅出这个委托者的气味，这是那个年轻女生的东西。

龇牙。

小孩哭叫着往外跑，裤子却被咬住整个扯下来，连带着裤兜里面的东西都落到了地上。

光着屁股顾不上羞耻，小孩吓得滴尿，冲出去要找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一时间，客厅里，大人和小孩的哭叫声响彻天气，狗儿时不时吆喝两声，对自己的行动十分满意。

顾奶奶正给他们准备茶水呢，端着托盘打开厨房门，就看见乱糟糟的大厅，姐姐一家被威登吆喝着在客厅里转圈圈。

看到妹妹出来了，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妹妹，快拴住你这狗，它要咬死我们啊！”

实际上，几人除了衣服被扯烂之外并没有被咬，连翻倒的桌子椅子都是他们自己推倒的——只为了阻止这魔兽的靠近。

但他们哪跑得过狗呢？每次好像要甩脱之际，狗就飞快地靠近，他们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顾奶奶被这战场一样的大厅吓了一跳，双手一松，托盘和纸杯就要往下掉。

威登一直注意着雇主，捡东西掉了，一个滑铲窜过来，就用脑袋接住。

稳稳的，一滴水都没掉到地上。

见狗不追了，大人小孩已经吓破了胆，连鞋子都来不及吃，也不管自己屁股边的裤子破洞漏风，赤着脚就开门往外冲。

“werwerwer！”

听着高声的狗叫，他们不敢回头，冲得更远了。

顾奶奶端起托盘，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迅猛，她还没反应过来。

脑袋轻松了，威登冲到玄关，把几人的臭鞋子叼着跑到门外，再冲出院子，把他们的鞋子扔到了街边。

这样雇主家就不臭了。

干完这一切，威登慢慢悠悠地走回家里，后腿一蹬，甚至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顾奶奶这才算明白了，这小家伙，是在给她出气呢！

把这些讨人厌的家伙通通赶了出去。

家里一下子就清净了。

看着乖乖蹲在自己腿间等夸夸的狗狗，顾奶奶笑眯了，用湿纸巾擦干净了狗嘴，“小家伙不要什么脏的臭的都咬啊！”

家里虽然跟废墟似的，顾奶奶却觉得，哽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终于舒舒服服地吐了出来。

浑身都轻松了。

“谢谢你，威登！”顾奶奶亲了亲威登的大耳朵，又从上到下撸了一阵，让威登舒服了，再给它倒好狗粮，把袖子一撸，打算收拾这乱糟糟的大厅。

威登嗅了嗅碗里的狗粮，扯着顾奶奶的裤脚往沙发上拉。

乖乖地坐下，双腿被威登拱到了沙发上。

顾奶奶不解时，只见威登wer了一声似乎在示意她不要乱动，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了起来。

乱倒的桌子椅子用鼻子和前爪使劲扶起来靠边，散落一地的碎布条和瓜子花生就用扫把打扫干净……

顾奶奶目瞪口呆，活了大半辈子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会打扫卫生的狗！

都不需要她出力，这种能两腿站起来的狗狗就飞快地整理好了凌乱的东西。

甚至还能准确地识别什么是抹布，来来回回地把用四只狗爪在地板上滑行。

不一会儿，地板就变得光洁如新。接着，它用爪子按下了电视机，频道刚好是顾奶奶最喜欢听的戏曲……

“真的神了……”

顾奶奶眨巴着眼消化着眼前的一幕幕。

而此时，得知家里被狗糟蹋了，狗还袭击了人类的顾盼被她爸妈一通教训，然后纷纷请假往家里跑。

“你看你找的什么野狗就往家里领，老人出事了可怎么办？到时候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顾爸开着车愤怒到，希望他妈妈没有事……

顾妈也用谴责的眼神盯着女儿，要是老人不慎摔倒了可怎么办……

顾盼也自责极了，她不应该随便相信网络上炒作的东西，要是奶奶出了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怀着焦急的心，三人把车停在路边就往家里冲。

“妈/奶奶，你没事吧？！！”

推开门，三人愣住，整洁的大厅里，正闪烁着迪斯科的彩色灯光，自家总是孱弱的老太太居然拿着话筒在大声唱歌，一条棕黄色对我大狗在一旁蹦跳着伴舞，不时发出werwerwer的合奏……

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能打架又能干活的狗狗，谁能不爱？！[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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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新员工收编中（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