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晚风卷着梧桐叶的碎影,掠过北城大学的围墙时,还带着点刚褪去的暑气。姜小帅坐在孟涛的副驾上,目光落在身边男人的侧脸上,路灯的光扫过孟涛利落的下颌线,连带着眼尾的弧度都染了层暖,明明是寻常的侧脸,却看得他心里莫名发紧。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栽在一个男人身上。来北城前,他的规划散漫又清晰:读完四年书,要么留在北城帮母亲打理分公司,要么回哈城做个不用操心的富贵闲人,怎么看都不会和眼前的人有联系。可孟涛的出现,像颗突然砸进平静湖面的石子,把所有既定轨迹都搅成了模糊的涟漪。
孟涛开着车,伸手握住他的手,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该弄进去的都弄进去了。”没说具体是谁,也没提怎么处理的。小帅也没矫情,那天回去后想了很多,加上后来孟涛的在意太具体,具体到让他没法推开。知道他来不及吃早饭,每天早晨都有人把温热的早餐送到他桌子上;知道他喜欢安静,玩的时候总找私密性好的小包厢;甚至他随口提过一次“想念哈城老巷的烤串”,孟涛就开车绕半个北城,找到一家味道最像的店,带他去吃。
这些细碎的好,像温水煮茶,慢慢熨帖了他心里的防备。
起初他是坚决不同意同居的。打小习惯了独来独往,总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太容易互相束缚。可孟涛总有办法让他“顺理成章”留下。今天说“打球到太晚,寝室早就关门了”,明天说“外面下雨,回去淋着感冒不值当”,后天又举着一筐新鲜水果笑:“要不要来个互相投喂?”
次数多了,姜小帅也就没吱声。真正让他愣神的,是某个周五的晚上。进门低头就看见一双米白色的棉拖,尺码刚好合脚,还是他上次逛街时随口提过“看着舒服”的款式。走进卫生间,原本单放的牙刷杯换成了双人款,左边是孟涛常用的黑色,右边是他偏爱的奶白色;打开衣柜,里面从内搭到外套一应俱全,都是他的尺码,连颜色都是他常穿的浅色系。
“醒了?”孟涛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站在衣柜前发愣,笑着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发顶,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愿意留下。”
姜小帅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孟涛身上的木质香,心里忽然就软了。他抬手摸了摸衣柜里的浅灰色卫衣,布料柔软得像云朵,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第一次觉得,北城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孟涛的朋友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孟哥变了。
以前的孟涛,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玩得开”,呼朋唤友泡在酒吧、打球、打游戏。可现在,人出来了,心都挂在脸上,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情,小帅喝水他递杯,小帅吃东西他投喂,人家好好坐在沙发上,他硬要把人拉到腿上环着,天天亲亲抱抱,他们都没眼看。
“孟哥,你这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吗?”程奥故意撞了孟涛一下,手里举着刚开的啤酒,语气里满是调侃,“自从你跟小帅在一起,我们也算开眼了,原来你还有‘照顾人’的一面?啥时候也照顾照顾我们,哈哈哈!”
孟涛笑着拍开他的手,视线却没离开正在跟别人打球的姜小帅,眼底的温柔藏都藏不住:“要不是顾及你们,我就和他待家里了。再说,我就想看他高高兴兴的样。”
“孟哥栽喽!”程奥笑着起哄,孟涛的余光瞥见姜小帅赢了一球,正冲他比“厉害”的手势,姜小帅的嘴角弯着,眉眼都亮着,看得程奥心里直嘀咕,难怪孟哥这么上心,这小子是真的好看,性格也讨喜,跟以前那些围着孟哥转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开始谁都没把姜小帅当回事,觉得不过是孟涛一时新鲜,等劲头过了,也就散了。可接触下来才发现,孟涛是真喜欢,姜小帅也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不讨好,不摆架子,他们开玩笑时他会跟着笑,递烟时会礼貌说“谢谢,我不抽”,处处透着疏离,却又处处给足了人面子。
这天晚上,孟涛带姜小帅来玩台球。陈浩、田雷几人早就到了,还搬来几箱啤酒,拍着桌子喊:“赢了的喝酒,输了的罚请客,谁也别耍赖!”
陈浩拿球杆戳了戳姜小帅的肩膀,语气带着点轻佻:“小帅,你这技术跟孟哥学的吧?以前孟哥带的人,可没一个能赢他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你能赢全靠孟涛”的意思。姜小帅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没接话,只笑了笑,转身走向球桌,他不想在这时候扫了兴,可那点被轻视的不舒服,却悄悄记在了心里。
两人全程无视旁人,眼里好像只有彼此。孟涛打球时,姜小帅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偶尔递瓶水;姜小帅起身时,孟涛会下意识伸手扶一把;打累了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头靠得近,偶尔还会碰一下对方的指尖,亲昵的样子看得旁人直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田雷喝得有点上头,带着大家一起起哄。
小帅也不扭捏,抱着孟涛的脸,对着唇就是蜻蜓点水一吻。孟涛愣了下,随即按住小帅的头,直接加深了这个吻。他高兴小帅的洒脱和在朋友面前总给足自己面子,喜欢小帅高兴就笑、不高兴就跟他闹腾的直白,不玩心眼,这样的小帅,让他觉得心里特别满足。
“得得得,我们在这纯属多余!”程奥笑着摆手,其他人也跟着哄笑,气氛闹哄哄的。
姜小帅笑笑没说话,不由自主的看着孟涛,看他裸露出来的肉肉,他特别爱捏孟涛手臂上的软肉玩,孟涛的手臂看着结实,捏起来却软乎乎的,每次捏完,孟涛都会反过来挠他的痒,闹得两个人都笑。他觉得只要能跟孟涛待在一起,去哪里、身边有谁都无所谓,这些无关紧要的调侃,他没放在心上。
“来,跟我打一局。”孟涛冲他喊,手里拿着球杆晃了晃。以前孟涛没摸清他的实力,还会故意让着他,后来发现他是真有本事,两人索性放开了玩,反倒更尽兴。
开球前,孟涛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点暧昧的痒:“我赢了,晚上让你试试我的练习成果。”
姜小帅挑了挑眉,故意凑得更近,回怼道:“我赢了,今天晚上就得听我的。”
两人较着劲,旁边的人看得起劲,不停喊“孟哥加油”“小帅别让着他”。姜小帅还故意耍诈,打球时不看球,反倒盯着孟涛的眼睛,时不时送个飞吻、比个心,对着孟涛眨个眼,活脱脱像个勾人的小魅魔。
孟涛果然中招,接连失误,最后姜小帅一杆进洞,赢了。
“小嫂子牛逼!”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嫂子!嫂子!”
姜小帅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指尖攥得发白。孟涛只用一秒就发现他不对劲,刚要开口制止,却见姜小帅又立刻换上了笑容,对着众人说:“你们继续玩,我去旁边坐会。”
说完,他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闭上眼睛,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他不想在人前扫孟涛的兴,可“嫂子”两个字,像根带着刺的针,扎得他心里又闷又疼。他在心里憋着气:凭什么用这种带着“依附感”的称呼喊他?他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需要被“定义”的人。
孟涛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直发慌。他太了解姜小帅了,从刚才起,小帅就没再看过他一眼,此刻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连肩膀都绷得笔直,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他赶紧走过去,蹲在姜小帅面前,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累了吧?这里太吵,我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姜小帅没睁眼,只轻轻点了点头。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姜小帅靠在副驾上,侧着头看向窗外,路灯的光掠过他的侧脸,连呼吸都透着冷意。孟涛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绷得笔直的肩线堵了回去,只能握着方向盘,心里反复琢磨:回去该怎么哄,才能让小帅消气?
回到孟涛的公寓,门刚关上,姜小帅的拳头就挥了过来。
孟涛没防备,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瞬间红了一片,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第二拳挥过来时,孟涛及时接住了。他第一反应是抬手格挡,指尖刚碰到小帅的拳头,就立刻松了劲,他怎么舍得对小帅动手?宁愿自己挨一下,也不能让他气没处撒。姜小帅打完这拳,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他从不是爱动手的人,可“嫂子”两个字,偏偏戳中了他最在意的“尊严”。
“嫂子?你全家都嫂子!”姜小帅喘着气,像只被惹毛的小豹子,眼里满是怒气,“他们可以喊我小帅,可以喊我帅帅,凭什么喊我嫂子?去他妈的嫂子!为什么不喊你嫂子?你是不是挺得意的?是不是你的意思?不然他们不敢这么喊!”
“不是的,我没有。”孟涛声音放得特别软,伸手把人紧紧圈进怀里,怕他激动伤到自己,“下次他们再敢喊,我第一个骂回去,好不好?要实在不行,我当你嫂子还不行吗?”
“如果我再听到,咱们就分手。”姜小帅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我没开玩笑,孟涛,管好你的朋友,我相信你能办到。”
这话一出,孟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的温柔褪去,眼底多了点不容置疑的强势,他把人搂得更紧,几乎是贴着姜小帅的耳朵说:“姜小帅,你记着,这辈子你说什么都可以,唯独‘分手’两个字,不准说。”
他的声音带着点冷意,还有点藏不住的慌:“你要是再敢说,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姜小帅愣了愣,手贴在孟涛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带着点失控的紧张。他忽然就不气了,抬头看着孟涛的脸,四目相对时,他看到了孟涛眼底的坚定,看到了他的隐忍,还有藏在深处的、怕失去他的在意。
“我知道了,不会了。”他的声音软了点,没了刚才的火气。
“下次你出去玩吧,我想在家打游戏。”姜小帅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点委屈,“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是我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以前去,也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知道。”孟涛低头,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心里满是愧疚,“以后我单独带你出去玩,就算他们找我,我也早点回来陪你打游戏。”他太清楚自己兄弟的德行,每次带的人都不一样,花花肠子一大堆,喝点酒就口无遮拦。自己去是没办法,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推不掉,但小帅不想去正好,省得他再受旁人的轻慢。
客厅的灯暖黄得像夕阳,两人就这么抱着,直到姜小帅的呼吸渐渐平稳。孟涛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手指划过他柔软的发顶,心里第一次有了“在意”的真切感受,以前他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喜欢就是对物件、对宠物的“看着高兴”,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怕他受委屈,怕他难过,怕他转身离开,因为那个人,是会让他牵肠挂肚的、有思想的存在。
姜小帅靠在他怀里,他心里软了软,刚才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其实他没真的想分手,只是气孟涛的圈子太乱,怕孟涛哪天也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可孟涛那句“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还是让他心里打了个突。他忽然觉得,现在自己看到的孟涛,只是孟涛想让他看到的样子,那个藏着强势和掌控欲的、更真实的孟涛,他好像一直都没看清。
窗外的晚风还在吹,梧桐叶的影子落在地板上,像幅流动的画。姜小帅闭上眼,听着孟涛有力的心跳,心里默默想:既然喜欢上了,就认了。反正孟涛这只“黏人的大狗”,得慢慢教,要教他知道,自己的骄傲,不能随便被人轻慢;也教他知道,自己的喜欢,从来不是“依附”,而是“平等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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