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四案番外

“景医、景医?”

少年的呼声逐渐清晰,随之而来的,还有周遭越发嘈杂的交谈声。

晏景医动了动,随即不情不愿地将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探出。

课间十分钟不到的闭目时间,不足以让他被室内光线刺激,他眯眼只是眨了两下,很快就完全睁开。

他缓缓打了个哈欠,把有些挡眼的发丝往后挼了两把,依旧带着困意,朝面前把他叫醒的少年问道:

“要上课了?”

程启明应了声,抬手帮忙把对方散到脖颈处的碎发撩出来,结果转眼便被坐在后座的女同学探手捞过,还朝他束了跟手指,比了个“嘘”字,随即就招呼另一边的同桌一块来给人编发。

毫无知觉是不可能的,晏景医倒也没拦着,任由后面两位女同志闹腾,甚至还贴心地往后靠了靠,接着又问:

“启明,什么课啊?”

程启明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身后另一股力气撞得险些朝前踉跄。

意料之中的声音在他上头传来:

“你真睡迷糊了啊?体育呗!”

李志君一只胳膊压在程启明肩上,另一只手表面在晏景医桌上做支撑,实则正悄摸往桌上的习题上凑。

然而还没够到,习题就被正主眼疾手快地捞过,连带着旁边桌面摊着的那份,一块塞进的自个课桌里。

不理会李志君带有哀求的抱怨,晏景医又往后靠了点距离,拉长声音哀嚎:

“阿——又是自习——

没……意……思……”

自从升到高三,唯一一节作为副科的体育,如今一律默认为在教室自习,这至少对晏景医而言,着实无趣。

“借鉴”作业未成的李志君难免不带好气,“哼”了声回怼∶

“那你还想怎样?和刚开学那样,借着去叫同学回教室的理由,转头就在操场打一整节课的羽毛球?

你忘了上次徐老被你气成啥样了啊?嘿,堂堂班长,带头旷课,咱恁大个一中也就你敢了!”

说起刚开学第一周,其实一开始,纯属也只是个意外。

学校通知不及时,没人知道体育课改自习,等班主任带着通知过来的时候,早就有几个同学提前去操场了。

那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去叫回来,而作为班长的晏景医,毫不犹豫、自告奋勇,自荐让他去叫。

他什么德行,班主任能不知道?那自然是不放心,于是在晏景医软磨硬泡下,还是决定让更靠谱的副班长程启明一块去。

结果倒好,人是去了,结果一整节课都没了影,一直到下课,几个人拿着羽毛球拍打闹着往体育室赶,直接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那可倒好,上一节课在操场肆意奔跑,下一节课全都站在教室排排站好。

然而面对质问,晏景医这厮也是毫不畏惧,理由说得也是理直气壮,声称那节本就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没有问题,况且是学校通知晚,这才导致的同学提前前往操场,接着引出之后的事,因而大部分过错并不在他们身上。

直到最后,他也仅仅是承认了自己欺骗老师信任、没有把同学叫回去的过错。

于是乎,作为“主犯”的晏景医,喜提一千字检讨,余下几人各写五百字。

哦,对,程启明除外,班主任坚信他是受“奸人”晏景医蛊惑,敢怒不敢言,被迫成为“从犯”,因而成功免去一切责罚,只是多了项监督晏景医完成检讨的工作。

至于进度…其余同学在事发当周就全数上交,而晏景医的检讨,至今为“0”。

一说起这事,晏景医立马支棱大半∶

“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你当时没在?你那球打得比我还起劲,启明拦都拦不住!”

“嘿、还不是你越打越来花样?一开始一对一就算了,到后面直接四对四,八个人在一个球场、对着一个球网,打同一个球,能怎么打?我问你能怎么打?”

李志君撸起袖子以示威胁,而后又想起什么,更生起了气∶

“还有那个检讨,我都不想说你,都几周了,你‘检讨’两个字都没写过吧?”

晏景医一听这话,顿时满头黑线∶

“靠,一千字!我得从当天早上的天气开始,一直扯到当晚的温度才能扯完吧?”

“嘿我靠、你当写散文呢!照着框架写不就得了!不就多个五百字嘛,硬编些反省的话呗!不然还想和你那些考试作文一样啊?偏要搞些创新……”

还没等李志君说完,晏景医就耍赖似的“啊”了几声,结果动作一大,忘了身后还有俩人在玩他的头发,立马吃痛“嘶”了声,暂时没去管李志君那头,而是转头道∶

“姐姐们,玩够了吗?再玩下去,我头发都要成法式波浪卷儿了,到时候,你们帮我给徐老证明,这是我的自来卷?”

他平日说话本就爱带着笑腔,这会儿兴许是刚睡醒,带有些轻微的鼻音,语速也放慢了不少,不仅听不出任何怒意,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在。

原本还因为弄疼对方,难免有些担忧的两个女同学闻言,顿时放心大半,哄笑一团地将手上的头发松开。

恰巧预备铃响起,程启明坐回晏景医旁边的位置,颇为无奈∶

“好啦,你们别闹他啦。要上课了,快坐好。志君你也是,别惹他了,快回座位。”

“唉、别呀!”

晏景医开口,示意程启明往后面挪挪,随即无比自然地在座位上横躺,又娴熟地把头靠在对方腿上∶

“还有两分钟呢,能讲一会是一会嘛!”

程启明显然料到对方会有这动作,虽还是有一瞬慌乱,但很快就安稳坐好,还小幅度动了动,方便对方靠得更舒服,嘴上却还轻叹一口气∶

“你们两个啊……”

嘴上虽带有抱怨意味,但他终归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开始顺晏景医打结的碎发。

李志君的座位离他俩其实并不远,教室安排三人成座,晏景医那一排,被安排在中间,而左前方坐着的就是李志君。

程启明坐在晏景医左边,至于晏景医右边的座位,由于班里一直多套座位,于是他那边的,就一直被班主任要求轮座,哪个同学成绩下滑或者不佳,就安排谁坐,这周刚好没有新的安排。

于是一个眼神的功夫,李志君就“呲溜”一下换到了后边。

虽说还没响起正式铃,但秉持着自己不学也绝不打扰别人的原则,晏景医再开口时自觉收了收音,轻声道∶

“你刚想说什么?继续!”

“啊?”

李志君一愣,被晏景医怼了一肘、又提醒了句“作文”后,才恍然般记忆回笼∶

“我说,你作文和啥检讨就别搞什么创新了,就你那作文,次次搞啥创新,次次被老师打低分,我看得都肉疼!徐老又不是没发模板,你干嘛不照着写啊!

你看我那作文,每次都用徐老给的模板,就没低过平均分!”

晏景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拉长声音“哦~”了声,在肉眼可见李志君面露得意后,语气里面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毫无波澜道∶

“所以,你总分超过六百了吗?”

李志君∶“……”

见李志君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的表情瞬间耷拉,晏景医更进一步再插一刀,摊手满脸无辜∶

“你看,我少写一篇作文都能保持拿第一,所以,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去写不喜欢、还没意思的东西?”

李志君∶“……”

这天没法聊了!!!

眼见李志君表情越发僵硬,连拿笔的手都微微颤抖,晏景医轻笑两声,终于没再逗他。

只是对方谈起这反思,实在勾起他些不好的回忆,不免再是一声哀嚎∶

“不公平,我越想越觉得徐老也太不公平了!明明大家都是一块儿玩的,启明不用写就算了,凭什么你们都是五百字,就我是一千字!

这算什么,班委的特殊待遇吗?明明参与的班委又不止我一个!”

他有些发恼地连转两下手里的笔,又因为没盖笔帽,被程启明以“危险”的理由提醒了句,只好憋屈地再把笔放好,结果下一秒,就听李志君又是顿吐槽∶

“大哥,徐老对你还不够偏袒呐?”

他拍拍手背,毫不留情就一桩桩开始算起账来∶

“先是你这头发,你看看,咱都被要求什么,嗷,前面不过眉毛不过耳,你别说过眉过耳了,后边都能被抓小辫儿了!你看徐老管你了嘛!

然后还有上次,流感爆发,咱学校三天两头有人请假,老师忙不过来,把假条从签名改成盖章,你直接给自己连盖五页的请假条,把一中当公园一样自由进出,被徐老抓包后也就挨了一顿骂,这事要换我干,估计都得被遣返回家个三天三夜!

还有上上次你翻墙撬晚自习那回!你……”

“啊啊啊…听不见听不见……有人在说话吗——”

这旧账才翻到第三篇,晏景医就直接翻了脸,闷头抱住程启明的腰,埋头就是一阵耍赖。

程启明刚给他理完头发,正以一个有些艰难的姿势做题,被这猛地拦腰一抱,立马被吓得轻呼一声,随即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以示安抚,转头朝李志君帮忙辩解道∶

“也不能这么说…嗯…头发的话,徐老之前也说过,对景医的成绩没影响,兴许剪了,还会干扰他的心情,所以留着也就留着了。

至于流感那次,景医也是为了方便帮班里同学买药啊,而且好几次都提前和徐老打过招呼,虽然…确实有自作主张的成分在,但徐老基本也是默认的,还和校领导提前打了招呼。

翻墙那次,景医当时也说啦,本来是打算去买资料的,结果刚好遇到徐老师因为胃病,在路边走不动道,所以才暴露自己翘晚自习去帮忙的,虽然翘了课,但帮了忙,徐老师当然不会好意思多说什么。”

李志君本就没有认真吵架的打算,无非就是寻常的拌嘴,眼瞧着晏景医闷头就是一阵拼命点头,他也装不动了,没忍住嗤笑出声∶

“明哥你就护着他吧,就他这样的,也就咱乐意惯着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像是终于耍赖耍够了,晏景医横躺着升了个懒腰,慢慢支起上半身,边打第三个哈欠边聚拢头发,手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才发现手上没皮筋,正准备问后桌借,面前就突然伸来了只手,手心正正好是根皮筋。

程启明又是轻叹一声∶

“猜到你可能会忘,所以我带了,给。”

晏景医眨了眨眼,很快欣然接受,嘻嘻哈哈道了谢就从对方手里接过,三两下绑好头发,紧接着学起程启明方才那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顺着李志君的话又道∶

“唉…都高三了,也不知道等上了大学,还会不会有人和你们一样惯着我咯~

啊,虽然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以为我是什么,高~冷~学~霸~,多说一句话都会要了自己的命。

是谁呢……是你吗启明?”

被点到名的程启明立马配合地回应∶

“不是我。”

晏景医“哦~”了声,又转头向后问∶

“那就是你?”

后桌笑着回了声“滚”,晏景医即刻接了句“好嘞”,随即豁然开朗般眼睛一亮,表情夸张地转向李志君,将塞笔帽的那头对准对方,语气肯定∶

“啊,是你了,连题目都不敢问的小李同学。”

被“明涵”了的李志君下意识也回了一句“滚”,而后顿时被晏景医一句没脸没皮的“我就不”说得没了脾气,只好为自己挣扎道∶

“我靠,又不止我一个!高一和你同班的基本都这样好吧!而且分班后和我高一那会一样态度的,明明一抓一大把!你甭给我搞针对嗷!”

谈到刚分班那会,那三人可谓是都印象深刻。

只不过各有各的深刻点,晏、李二人的暂且不提,反正程启明纯属是被忙到记忆深刻的。

他们班虽是一中明面上认可的“重点班”,但要说拔尖的,也只有晏景医,再稍微好点的,那就是程启明,余下同学更多是矮个里面挑高个儿,但高又高不到哪去,更多是中规中矩,因此除了求助老师,互相问题也是常态。

而经过高一的洗礼,谁都清楚班里成绩最好的是晏景医无疑,但出于成绩差距实在之大,不认识的同学,难免对这人会套上层会瞧不起普通学生的滤镜。

相比之下,有距离但不算天壤之别、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人浑身散发着浓浓“圣父光辉”的程启明,自然成了更多人追着问题的选择。

刚开始程启明自然是乐意至极的,既可以借着讲题让自己再巩固一遍,还可以更好理清做题思路,可人一多,他压根忙不过来,反而让自己落了原本的学习计划进度。

再加上有些题目,他也是一知半解,如果不找老师的话,也只能去找有能力解题的同学,那当然就只剩晏景医了。

他对晏景医的单方面认识早在小学就开始了,可一直到高二,他才因为选科和成绩,和晏景医成了同班同桌,在那之前,二人最接近的接触,也只是按成绩来排的考场座位。

因而在尝试去找晏景医时,他心里也没底,毕竟没有切身经历过,又有别人对他多半是目中无人的猜测先入为主,他难免心生怯意。

彼时晏景医刚好在给李志君讲题,程启明见状不想打扰,刚想悄悄离开,就被早有主意的晏景医叫住,看到他手里的习题,竟是主动问了句是不是哪有疑问。

想着来都来了,程启明再多后悔,也是硬着头皮应下声,哪知晏景医直接大喜过望,直接弹射出李志君的作为范围,出奇热情地问是哪题。

当时的题目,程启明本就有些思路,但是在一个过程上卡住了,被晏景医顺手划出个细节部分后,立马茅塞顿开,结果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对方一个箭步到李志君跟前就是顿玩笑意味的打,还往他方向示意道

“你看看人家程启明!我一句话都没说,才划了道线他就懂了!你这我讲得都快细到比张飞穿的针还细了,再不懂就只能是你的问题了!”

可能是与预料中的反差太大,当时的程启明,鬼使神差就问了句∶

“你…知道我的名字?”

晏景医拽着李志君的衣服打到一半,闻言一脸莫名,但很快就扯嘴笑了笑∶

“啊,肯定知道啊,上回考到我前面的同志,果然聪明!”

说着还不忘又掐了手底的李志君一把,生怕后者不知道自己是在内涵谁。

那会程启明愣神看着,最后,连他都不大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座位的,只知道在缓过劲后,他看着旁边的身形,意识到一个真相——

这个经常活在别人猜测中的“学霸”,好像不大一样。

于是在有了之后程启明时常找晏景医讨论的带头,以及他的力荐,班里的人才渐渐开始尝试去换个人“纠缠”,一个月过去,班上人对晏景医产生的某些不实印象,才终于被新印象代替。

起码再在聊八卦时谈起晏景医此人,谁都不会再把他和“高冷”沾边的玩意儿挂钩了。

一趟回忆结束,程启明回过神,刚有些感慨,转眼发现两人还在继续掐架,惹得他也没有继续回忆往昔的心情了,赶忙表面上拦架,实则在暗戳戳帮晏景医挡着,嘴上还不忘说话来转移李志君注意∶

“说起大学…徐老开学的时候,给我们发的那张志愿表,你们填了吗?”

“啥玩意儿?”

李志君一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班主任发的那张,所谓给自己定个小目标的小纸片子,很干脆应道∶

“没呢,纸都不知道被我扔哪去了!”

程启明轻轻“啊”了声,又转头问晏景医∶

“景医,你呢?”

晏景医也跟着“啊”了声,随即往抽屉里一掏∶

“呐!我纸片还在。”

看着对方手里那张干净到一字不染的志愿表,程启明不住扶额∶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以后要考去哪,学什么专业,你们…都没想过?”

晏景医没第一时间应声,而是怼了怼李志君,后者顿时回怼回去,又不忘给程启明个回应∶

“明哥,这玩意儿,那就不是得看我想去哪了,而是要看我能考到哪。

就我这成绩,要想考一本,估计去边疆种杨树是最简单的选择了!”

“就等你这句话。”

晏景医立刻接道∶

“我要考去哪,不是看我能考去哪,而是看我想去哪。”

“去你的!”

李志君笑骂着又怼了他一肘,程启明不免心累,这次也没拦了,任由他俩闹腾,但还是不死心追问∶

“所以…你想去哪、选什么专业?”

学法?学汉语言?又或是别的什么?

印象里,晏景医似乎对什么都充满绝对的学习兴趣,但真要从中挑出一个,他还真的一时想不到。

然而晏景医作沉思状几秒后,超他俩招手示意凑近,却是小声说∶

“你们说,我要是不考大学,去流浪当云游诗人,会不会很酷?”

程启明∶“……”

李志君∶“……”

李志君满脸问号,不假思索道∶

“酷不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徐老肯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云游诗人就算了,云游的亡命徒你倒是可以试着当当。”

晏景医吐了下舌头∶

“没——办——法——想学的东西太多了!好难选呐…哎你们说、我能不能大学毕业一次,再高考一次,然后再毕业、再高考,每次大学都选双学位,然后……”

“然后你就会被湖西市教育厅拉黑。”

李志君毫不留情道,还不忘补充∶

“哥们儿,不是我说你,有些事儿别想太天真,你说的这些,又吃钱又□□力的,你再厉害也肯定吃不消啊。”

晏景医顿时泄气地瘫回程启明身上∶

“我…知…道……所以才难选啊啊啊啊啊,启明!光问我们了你呢?想去哪?”

“啊、我……”

程启明神色一动,目光不觉往旁偏转,可以没去看晏景医的脸。

实在不好意思承认的是,他一开始本想跟着晏景医的选择去的。

“启明?启明启明启明启明启明——”

半天等不到答案,晏景医直接一翻身,凑到程启明跟前就是一顿唤∶

“怎么不说话啊?你也没想好?”

程启明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脸,面上一热,又心虚般往后躲了躲,见对方还有想再凑近的心思,脑子灵光一闪,赶紧脱口回应∶

“大概…当兵?”

想来是没料到这个答复,晏景医在原地懵懵地眨了眨眼,随即又是声调笑∶

“弃笔从戎?”

程启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轻轻回应∶

“或者…以笔为戎?”

晏景医坦荡一笑∶

“很好啊!这么说的话,嘶,唉、我觉得当兵也不错唉,要不咱们一块?”

见对方没再追问,倒是发出了组队当兵的邀请,程启明暗暗松口气,没有给出肯定答复∶

“那你得好好保护一下你的眼睛了…最近看你犯困越来越多了,熬夜做题很伤眼睛的。”

晏景医试图“嘿嘿”两声想要装傻糊弄过去,但见程启明还想再劝,赶紧把手绕到李志君身后拧了一把,自个则转移起话题∶

“啊话说,咱一定要提大学规划嘛,要不…聊点别的…?”

李志君吃痛,闻言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本就对学业方面的话题没有特别大兴趣,于是边暗中拧回去边顺着回应∶

“对啊!老提这些也没意思!聊点别的!”

程启明一时为难,没有拒绝,但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试探道∶

“那…未来就业规划……?”

晏景医∶“……”

李志君∶“……”

得,这波是直接跳过大学当社畜了。

空气短暂凝滞,晏景医“呃”了声,一卡一卡地转头,对向李志君的视线。

二人眼神交换了下,默契地发出几声略带尴尬的笑,随即又是阵眼神斗争,最后以李志君惨败为结果。

他认命的深吸一口气,少有的生起些难以为情∶

“呃…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和啥样的人结婚没有?”

又是阵诡异的沉默。

晏景医在微微歪头挑眉看着他,后边的程启明则是先有些呆愣,而后看了眼晏景医,随后又同晏景医一块看着他,两道齐刷刷的视线,愣是看得李志君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给自己挖坑了。

明白自己和程启明都没有回答的打算,晏景医起哄地“哟——”了声,满脸不怀好意∶

“看来李同学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很有规划呀~

唉、说说看!”

李志君不住往后躲,奈何晏景医步步紧逼,一连重复了十几句“说说看”,听得他无法控制地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立马缴械投降∶

“停!停停停停停!我说!我说!哥你别念了求你了!”

这话果然好使,晏景医立马停嘴,随即抱胸靠回程启明身上,挑眉朝他抬抬下巴,一副欠登儿样让李志君又气又好笑。

奈何话都说出口了,他要是再不说,以晏景医的性子,真能一直骚扰他到晚自习放学,事已至此,他也只得轻咳一声,开口却是前所未有的小声∶

“……想找个温婉的,呃,贤淑的,漂不漂亮无所谓,反正我喜欢的……然后…一起生个女儿…什么的……啊啊啊啊反正就反正反正吧!你们难道没想过吗?!啊啊啊啊啊……”

李志君说不下去了,干脆想学着晏景医耍赖的模样,捂脸开始胡言乱语。

然而一阵输出后,却半点回应没听到,他只好掰开自个的手指往旁边看,一眼撞进了晏景医看傻子般的表情。

见他看来,晏景医无辜摊手∶

“我也没继续问啊。”

李志君∶“……”

这时候你还不如纠缠不休继续问呢!!!!!

见李志君已经尴尬到想一头扎进抽屉了,晏景医又忍不住失笑,主动给了台阶∶

“唉、那等你女儿满月了,请喝酒呗。”

后面的程启明也柔和笑着附和∶

“嗯,我们给孩子包红包。”

李志君先是呆呆“啊?”了声,还没有所反应,周边传了越来越多声其他同学的附和。

……敢情你们一直在偷听啊?!!!!

李志君的恼羞更上一层,遭不住一帮同学还在起哄,只能连连认怂,被迫直说了好几句“行行行”,才终于被放过。

哄笑声逐渐远去。

晏景医望着手里用来代替酒水意义的茶,正出着神,下一秒便被一声呐喊唤过。

“晏哥!”

与回忆相似,但是比记忆中,更加老成干练的李志君穿过工位,面上虽疲惫,但依然挡不住满脸喜色。

晏景医朝他笑笑∶

“怎么了?不去陪嫂子和安宝,过来找我?”

“安宝”称呼的是李志君的女儿,全名李愿安,今天刚满月,被李志君特地抽时间抱到局里来蹭蹭喜气。

在局里喝酒是不可能了,但为了走个意思,最后全体以茶代酒,给一家三口来了波祝福。

李志君像是抱怨般摆了摆手,面上却是带笑的∶

“嗐、别提了,那帮小子看到我家小安宝宝,一个个跟贼进了金矿洞一样,全围在那逗,我个当爹的都近不了身!

我担心他们身上那股烟味熏到我媳妇儿和安宝,刚把他们赶出去,让娘俩在我工位上好好歇会儿,这不,现在在盯着那帮人想办法去味呢!刚好有空,过来看你,顺便……”

他示意晏景医伸手,随即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拍进对方手心——

那是把包装各异的糖。

对上晏景医的眼神,李志君无比坦然∶

“给你塞把喜糖,婚礼和满月礼一起的。”

说罢,他有些怅然地叹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中带有些埋怨∶

“说好一辈子好兄弟,结果人生大事,一个都联系不到……

别笑!你和明哥都是!我订婚找不到人、婚礼找不到人,现在孩子都满月了,还说什么包红包呢,结果影都没找到!

唉,我不是馋那一两个红包嗷…我是说…嘶……”

他一时卡壳,似是没找到合适的词用来形容。

晏景医方才只是安静听着,时不时配合地出笑,听到现在,牛头不对马嘴地轻声道∶

“十五年了。”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十五年了。

李志君一愣,收住动静,许是难免心中感慨,也喃喃道∶

“是啊,十五年。”

然而还没安静几秒,他顿时语气一变,对着晏景医的胳膊就是开玩笑的一拳∶

“玩了整整十五年失踪你还有理啊大哥!我他妈之前都差点报警说你是失踪人口了!我靠了,还有明哥那边,如果我不是还有那么一丁点他的消息,我就把他和你一块都给报了!”

晏景医笑着挡拳,这会可算是有了些回忆里的感觉,心下也不免放松了些。

听对方一直在提程启明,便顺口问了句∶

“程…启明那边,你们这些年见过?”

李志君摇头∶

“没呢,我这几年一直在忙,大学毕业前还听到点风声,说是他去当兵了,之后,就再没什么消息了。”

晏景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看来,只有他的目标从一而终?”

李志君豪不掩饰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是、啊,毕竟不是谁,都能从云游诗人,变成一个犯罪心理顾问的,你说对吧,晏顾问?”

晏景医嗤笑一声∶

“你也是不遑多让啊,没种成杨树的李支队?”

二人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终是不知谁没忍住先笑出声,笑意随着回忆越发重叠。

许是笑累了,李志君捧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过一旁的一次性纸杯,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反正…能重逢,挺好。至于明哥那边…人生在世,总会再见的。”

晏景医端着茶,没有吭声,像是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半晌后,见李志君摩挲着纸杯,好像是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不尴尬地转移话题,晏景医失笑,朝那边举起水杯,主动道∶

“那么,迟来的祝重逢,还有,祝安安小朋友,满月快乐。”

李志君一怔,随即大笑,用力碰上水杯∶

“好!那就祝我闺女,满月快乐!”

……

另一边,夜风呼啸。

刚一落地,几道身形便迅速没入夜色,手持装备朝一开始便给出的地点,步步靠近。

等到余下身形全部出发,才从车内走下最后一个人。

那人矗立在晚风中丝毫不见胆怯,反倒举手投足皆是从容。

地形在来之前就已经勘探完毕,理论上不会有错误,找寻地点应当不会困难。

耳麦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难听出有人带着紧张。

他按了按耳麦∶

“别乱了阵脚,发现可疑人员记得及时报备,不要轻易暴露身影。”

声声回应入耳,他依次回应,又示意跟着他的这批人员紧随自己的脚步。

脚步虽小但有,林鸟惊起,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叫,再然后,除却风声、鸟声,几人便只能听清互相的心跳与呼吸,握抢的手不住收紧。

然而下一刻,领头那人的耳麦音量陡然上升,这次的声音比起谨慎,更多的是愤慨。

只听那边的声音紧急道∶

“程队!找到了!”

一点轻松小回忆~

之后就要开启五案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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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四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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