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顺过拐角的下一刻，沈衡翳视线一顿，忽而意识到了不对劲——

车辆怎么突然变多了？

这不是错觉，他打开导航一看，果真发现，附近车道从原先表示畅通的绿色，变为了代表车辆上升的橙色。

并且不同车道的车辆所行驶的方向，似乎全都朝向江自渡的小区！

沈衡翳心底的不安骤然上升，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为了验证猜测，他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另一边便先打了过来。

接起的瞬间，榆思年的声音顿时充斥在车内∶

“沈队！江自渡遇害的信息，刚刚被人传到网上了！”

有关命案的信息，虽然被紧急压下，但昨天依然有在现场的狗仔或记者，断断续续放出消息，以江自渡的咖位完全不会造成这种流量。

沈衡翳立马问出这一疑问，果不其然，榆思年下一句便就此答道∶

“不一样，不只是单纯的说明他遇害，还有一小段他生前那个状态的视频！”

江自渡生前的状态…那不就是……

沈衡翳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个半跪着的身躯，不禁眉头一锁∶

“这能过审？”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能！”

榆思年咬牙咆哮∶

“所以才说拍视频这货肯定耍了点电子手段啊！而且发表时间才刚几秒，就瞬间引发那么大反响，肯定还干了别的事！

我现在在ip追踪，原视频已经被删了，我怀疑对面的使用了跳板，把内网给隔离了，所以我一时半会还进不去！

沈队你那边先查着，注意安全嗷！我这边看到一堆人跟扛大炮似的，带着一堆摄像机往江自渡小区冲。”

“明白。”

沈衡翳一声应下，这边刚挂断，未有再多犹豫，便拿起身侧的对讲机摁动。

对讲机传来模糊几声响，而后便转为林郁青的声响∶

“沈队，这些车辆不对劲。”

“嗯，都是朝着江自渡放向去的。”

沈衡翳没废话，迅速将榆思年方才的消息概括了通，带到对面传来确认的声音后，才深吸口气，声音放轻∶

“待会，你和晏顾问先进去，晏顾问绝对不能被拍到，我在门口先护着…你们进去，你让晏顾问别担心，万事有我。”

那厢的林郁青看着特意自己摊开、方便车内二人都能听清的对讲机，又缓缓转头看了眼面色如旧的晏景医，短暂沉默后，应了声“好”。

见晏景医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林郁青轻咳一声∶

“晏顾问，虽然那个音乐棚，我去过一次，但当时只是粗略看了眼，具体情况，还得我们去了再看。”

晏景医淡淡应声∶

“嗯，好。”

林郁青呼出口气∶

“虽然不知道沈队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看他的态度，你们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有什么矛盾，坦明了讲就好，同事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向来不擅长当什么缓和关系的说客，只是一向配合默契的两名同事忽而有些疏远，这到底还是可能对工作不利。

沈衡翳那边还好说，晏景医这边，她倒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抱着能劝一下是一下的心态来。

见对方没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转了下方向盘，林郁青也就失了再劝的心思，只能心下祝沈衡翳好运，接着便拿出口罩戴严实，整装待发后，她望着近在眼前的小区大门、以及蜂拥的人群，闷声开口∶

“晏顾问，一会我先下车。”

晏景医明白她想帮自己挡着点人流的好心，虽是第一时间轻声道了谢，精神却也没放松。

在头辆进车驶入小区那刻，车内的人明显感知到好几道闪光灯往这边闪烁。

好几辆车堵在三号楼前，既堵了车的去处，也堵了人的走向，沈衡翳皱眉，不禁暗骂一声，见连警车都无处可停，只得临时又改了安排，自个先下车，一边出示证件，一边大着嗓门开始维持秩序。

眼瞧着终于空开位置，林郁青往对讲机那头的郑伸吩咐了句，而后朝晏景医示意了声，两辆警车齐齐停靠到了相应位置。

“嘭”的一声，林郁青关上车门的瞬间便跨步走向驾驶位，外套随着她的动作猎猎作响，倒是隔开不少相机的干扰。

晏景医压牢口罩，起身间，一眼瞧见人群中正帮忙挤出一条道的沈衡翳，还没来得及对上目光，他便匆匆将门关上，朝林郁青点头后，便一同往楼层快步走去。

只是尚未到门口，另一道与他们二人走向相反的身影，与他擦肩过身。

那个味道……

晏景医顿住，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只见那道身影头上扣了顶黑色鸭舌帽，通体也是身黑色运动服，只背了个背包，脸上带着口罩，走过时，还特意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他正要把人叫住，忽而眼前一闪，不知从哪蹿出的相机，对着他便是一下照，恍惚间，那道身形似乎朝他这边看了眼，很快便藏入人群，彻底失了踪影。

“等……”

晏景医下意识开口，却被阵突如其来的力度震得踉跄两步，他光顾着朝身形消失的方向找去，却在下一刻，顿觉面前一凉——

有人扯下了他的口罩！

拍照声此起彼伏，晏景医分不清有哪些能拍到他的脸，但周围不断跳动的闪光灯，足以说明那绝对不少，就算他以最快的反应速度用手臂将自己挡住，也保证不了全脸没被拍到。

操。

眼瞧着那道身影在人群中缩小，再随着人员陡然涌上前后彻底消失，晏景医心里没忍住一声暗骂。

算了，眼下还是先进去……

“晏顾问！”

他正想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却攸地涌入耳中，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衡翳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硬生生从人群中拦出一条道来，走时，右手还在解着外套。

晏景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非身后还有人挡路，他真的会往后退两步，然而下一刻，他的眼前便投下一片阴影，伴随的，则是周身传来的温热——

沈衡翳直接拿外套把他连头带上半身包住了。

晏景医∶“……”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对方是不是有病。

显然沈衡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在把晏景医盖严实后，便直接揽过人的肩膀，往被人群隔到另一边的林郁青打了个手势后，就不由分说将人往楼内带。

门外有郑伸和邓文龙帮忙拦着人，因而这几步路走得出奇顺利。

晏景医几次想要开口，都偏偏找不到机会，只好任由沈衡翳带着。

直到空气温度骤减，四面脚步声也从混乱变成清晰的几道，架住他的人才停下脚步，随即，一道深呼吸的声音传来。

晏景医感觉肩膀一紧，沈衡翳应当是趁着这个姿势，把脸凑到了他耳边。

隔着层衣服，沈衡翳轻声道∶

“晏顾问，别怕。”

说完这句，晏景医身上瞬间放松，沈衡翳松开了原先对他的束缚，转身就要走，然而刚迈步，手腕就被一把抓住，吓得他顿时浑身一僵。

晏景医却全然未觉般，只是伸手掀开身上的外套，先是狠狠透了口气，才把衣服递到人手里，却依然没松手∶

“沈队长，刚刚，应该是杨文昊混入人群里出去了。全身穿黑，带个鸭舌帽。

他身上有股味道，和江自渡身上的，一模一样。”

手腕传来的力度与温度越发真切，沈衡翳没有回头，闻言，低声应了句“好”，便感到手上力度一松。

他颇为不舍地收回手，捞着外套转身离去。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林郁青看看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神色终于有些异常的晏景医，轻轻“嘶”了声，刚犹豫地说了句“你们两个……”，而后又放我追问地一摆手∶

“算了，没事，走吧。”

提前摁好的电梯应声打开，她果断摁亮楼层后，才见晏景医迈腿过来，手上还拿着新从衣服里掏出的口罩。许是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这回，他还套了两个。

“叮咚”一声，电梯门刚打开，林郁青便先一步走出，走廊的声控灯跟着脚步亮起。

晏景医跟着走出，转头见对方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扇门前，眉头微皱，正要出口询问，林郁青便蹲下身，拾起落在门边的一张乐谱，转身道∶

“晏顾问，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猜测入室者可能会重返现场，所以在门缝加了张纸。

并且我临走前，门是关好的。”

而此时，那门分明敞开了道足有十厘米宽度的口子。

果然重返了。

晏景医点头，随即掏出鞋套与手套挨个套上∶

“先进去看看。”

虚掩的门被打开，走廊的灯顿时探入室内，照亮一小块地板。

晏景医伸手摸到墙壁的开关，摁下的瞬间，暖光骤起，录音设备与中央的电子琴被亮黄色的灯光笼罩，地板四下皆是散落的纸张，相对应的则是被暴力打开的抽屉。

对于寻常盗窃案而言，多遗留有痕迹物品是正常现象，但这里的现场……

晏景医顺手捡起一张地上的琴谱，又顺着连串散落的物品，轻易便找到了相应抽屉，他出声问道∶

“林副队，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门就是打开的吗？”

江自渡自己生活的租屋，以及这层楼的每间房屋，都设有密码，且在他们来的时候，都能看出每间房都老实关着。

而音乐棚的门把上，没有发现任何撬动痕迹。

晏景医起身，又朝窗户的方向走去，还没细瞧，心下就有了需要探究的答案——

帘子上留有积灰，显然不常被主人拉开，不像有人为翻动的样子。

果然。他掀开后，窗户好好锁着，里外皆没有任何痕迹。

林郁青听出他的意思，回应道∶

“嗯，打开的，所以我第一次才能不开锁就顺利进来。嫌疑人应该是死者熟人，知道密码，或者是获取到了指纹。

不过……”

她往屋内又走了几步∶

“我上次来，没开灯，只抹黑看了个大概，知道这里被大肆翻动，觉得是入室盗窃的正常现象。

现在看，怕是不大一样。”

二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地上纸张，且不说嫌疑人在音乐棚盗窃是出于什么心理，光是这些纸张留下的弧度痕迹，就不难想象嫌疑人是以什么方式将抽屉里的东西抛出。

重点在于，是抛出，而不是翻找。

这么看，更像是嫌疑人在刻意伪造出入室盗窃的假象，并且还无比敷衍。

而在每个抽屉旁，都能找到对应的弧度，除了最中间那个，分明微微鼓出，但周围和前面都很干净，倒显得异常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几秒后，晏景医率先朝那个抽屉走去。

他弯下身，先是施了点小力，意识到里面被塞满了东西，已经鼓囊得挤到了出口，他停顿三秒，出声道∶

“林副队，你说有没有种可能。

嫌疑人没有盗窃东西，而是…放了东西？”

语毕，他抓着抽屉把手扭了扭，而后一个用力。

抽屉因挤压，发出声巨响，无数张纸条在抽屉抽出的瞬间，如爆炸般飞溅开。

晏景医撤开两步，伸手抓起一张纸条看了眼。

纸条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扭曲的暗红色字迹，而字迹内容只有一句话——

“爱我吧”。

数不清的字交叠堆积，看得人头皮发麻。晏景医重新靠近抽屉，转而从中，一抓便是一大把写满同样内容的纸条，新旧程度不一，像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而在堆叠如山的纸条底下，放了一本泛黄破碎的乐谱——

“原创音乐剧《镜》，乐谱初版，署名∶江舟。”

另一层楼，在到达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陆青阳拽了拽方才被人群挤乱的衣服，转头，同样见沈衡翳也是一脸吃瘪样，不住出声抱怨∶

“那群娱记疯了吧，平常刑事大小事也没见他们这么闹腾，一来个明星出事，全都跟疯狗见了肥肉一样！”

沈衡翳闻言，嘴上虽习惯性回了声“注意措辞”，心里倒是不由有些认可。

虽然说，所谓娱记娱记，靠的，就是这口娱乐流量来吃饭，但影响警方办公，终归不提倡，何况这流量，还是起人命案。

况且这来的速度未免过于惊人，总觉得哪哪不对劲，倒是给了他们一个递到面前的调查机会。

手机适时响起，沈衡翳看了眼，确定是郑伸发的消息。

他方才就因察觉到不对，让郑伸以妨碍治安的理由，找个不顺眼的娱记带回去问几个关键问题，这会儿人带到了，也算结了个问题。

“不说了，先干活。”

沈衡翳朝楼道尽头的租户示意，而后抬腿走去。

随着门铃声响起，门内静默片刻，才从里头打开。

一位烫着常见卷发的妇人系着围裙探头，上下扫了面前的人两眼，莫名道∶

“你们是……？”

沈衡翳娴熟地出示证件∶

“你好，我是市局来的刑警。请问，杨文昊在家吗？”

这几天又在疯狂跑医院额啊啊啊……在特效药出来或者干细胞移植技术成熟之前，只能一直打药和疯狂跑医院了TT…总之就是，晚更致歉……！！！！（三百六十度大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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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字母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