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桕擦头发的手一顿，撇开视线：“没有。”
顾知寄笑起来，也不揭穿他，自顾自道：“他叫傅慎然，是大我一届的同专业学长，大学期间一起做过几个项目，算是比较熟的那一类人吧。嗯…大学期间，我和他都辅修了心理学。半年前，我有离职回淮林的想法，从他那得知淮**学院招教师，刚好我也有这个想法，然后就来了淮大教书。”
顾知寄佯装没看见男人坐得越来越板正的身子，继续道：“最近总是同框也只是因为学校心理辅导室那边缺人，我没那个想法。至于他，可能有吧，但是没明确和我说过，所以不好明面说。这样注水稀释，你能去一去坛子里的酸味了么？”
“没有酸。”江桕擦着头发，慢慢靠上床头，眼神放空了片刻，才轻轻道，“我只是很羡慕他。”
羡慕他人生里有你的那几年。
我缺席的那些年，是他陪在你身旁。
未尽的话，留长的尾音，含着年岁带不走的遗憾。黑夜中，视频两端陷入沉默。
好半晌，才有人出声。
“江桕，是你当年不告而别的。若当年…”
若当年你没离开，现在这段故事里的主人公只会是我们俩。
所以，这些都是你该的。
错过的，就不要再想。人生不可能有反方向的时光机。
“嗯，我不后悔。”
不后悔，永远不会。
只是羡慕罢了。
……
“嘟——”
电话被单方面挂掉。
江桕知道，他又说错话了。他知道她在等当年的一个回答，也不喜他对不告而别的事不放在心上。这会让她觉得他在轻视当年那段朦胧、暧昧不清的少年时代。
可是，只有他不在意，才是给当年那份情最好的交代。
她不懂。
他希望她永远不懂。
……
事情没解决，反而憋了一肚子气，顾知寄临睡前点进相册，在名为“他”的图集里，反复将那张照片右上角的人来回拉扯，任那张好看的脸在她手底下蹉跎揉捏。
兀自玩了会后，顾知寄蒙上被子睡觉。
在被窝里，转了个身又翻了过去，怎么也睡不着。
高三那年的记忆几乎被她在无数个黑夜翻烂，她没找到丁点让他不告而别的理由。
有他的记忆停在那年三月的月考，记得月考后就是高三牲出栏的月假。按理说，应该是喜不自胜废话连篇的一日，可她只记得要放假前，她问他“考得怎么样”。
他是怎么回的？
九年模糊了记忆，她想不起他的回答了，就像她找不到他离开的原因一样。
最后三月的月考成绩，她也没亲眼看到。
那年高考在即，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他也是在这半个月里离开的。
总之，等她病好之后回到学校，就再也见过他的身影。问呢，也只是说他转学了。
原因呢，家里原因。
再问就是不知道了。
种种迹象连接起来，好像与她无关，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她会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住院，为什么他刚好就是在她住院的时间段离开，为什么说喜欢她，却在那十五天里从未来看过她一眼。
她不懂。
却对此念念不忘。
他们之间有隔阂，这段关系能走远吗？
两个红本本能捆住两个异心的人吗？
……
睡意朦胧间，顾知寄脑海里冒出好些个疑惑。然而，没等她想通就一觉到天亮。
天光大亮时，她揉了揉眉，早已忘了昨晚的忧虑。人老老实实给她发早安午安晚安，给她订早餐，怎么看都是她的人。
坐在桌前，搅着温热的小米粥，顾知寄笑了笑，拍了张早餐的照片，给“醋坛”回消息。
【粥很甜，人很暖心，是恋爱好对象。】
醋坛秒回：【演讲顺利，人虽不到，但诚意必达。】
顾知寄原本以为一碗温热的粥，一笼香气四溢的小笼包就是男人口中的诚意，倒没想到这只是他日常的早餐服务，真正的彩头在演讲之后。
……
周六调休。
上午十点，淮林大学空出一节课的时间为前几日网上发酵的事做出回应，对当事人进行嘉奖。
掌声起掌声落，领导一番激昂慷慨的陈词引出要表彰的教师。
随后掌声又起，在学生欢呼的“顾老师”中，顾知寄走上高台，深鞠一躬：“谢谢学校领导们的抬爱，也谢谢同学们的喜欢。”
“教师这个职业很伟大，考过资格证的同学们都耳熟科一的职业道德观念和理念。这个资格证陪伴了我好几年，但当老师却是第一次。最开始教书的那段时间，忧虑过也惶恐过，怕教不好你们，也教不会你们，怕这个怕那个。
很幸运，遇到了一群友善的同事们、可爱的同学们，你们给了我坚定这份职业理念的勇气。一次意外援手让你们再一次认识我，认可我，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然而，我还是想说没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只愿车祸这样性质的事能少点，遵守规则的人能多点……”
偌大的草坪坐满了人，主席台上的女人一身浅色系正装，微卷的长发别在耳后，被秋日的风轻轻吹拂，她伸手捋了下，身姿怡然，娓娓道来的话音慢慢变得肆意，展现出独属她的风采。
傅慎然看着她倾身，对着话筒从容不迫说话的身影，渐渐和当年那个站在报告厅冷静自持说不行的女孩重叠。
其实，还是变了呢。
至少，当年脸庞青涩冷然的女孩上台没有这么自信，没有这么从容，准备的稿子也没这么随和亲民。她像是改了无数次稿，提前在观众面前念了无数遍一样，熟练舒缓，不慌不忙。
演讲进入尾声，顾知寄再次致谢，台下学生的哄闹起来，大声示爱——
“顾老师，你是最棒的！教得都会，讲得都懂！”
“顾老师，人美心善，我见我爱！”
“顾老师！！！”
穿着礼服的学生主持人笑等她们闹完，才进入宣讲下一环节。
女主持笑道：“在这个秋色宜人的日子，我们迎来一场特别的赞礼，也收到一份特别的回礼。那么，想问一下同学们知道这份赞礼和回礼分别是什么吗？”
“顾老师！！！”
“顾老师！！！”
“……”
“欸！”男主持人向前跨步，展手讶然：“猜对了一大半！同学们不妨再猜上一猜。”
“啊？一大半是什么鬼？”
“赞礼回礼不应该都是顾老师么，这场嘉奖会就是为她准备的呀。”
“已知赞礼是学校对顾老师的赞礼，难道回礼的对象不是顾老师？”
眼看调动了他们的好奇心，女主持人上前一步圆场：“好了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男主持人笑道：“有请我们数科院院长、法学院院长上台为我们公布答案！”
数科院院长以不言苟笑在整个学院闻名，然而来参加这次嘉奖会的数科院学生情不自禁擦了擦眼。
苍天啊，他们院的黑煤工竟然在笑！
是程序死机了，还是数科院掉线了？！
法学院的小老头倒是一如既往地笑眯眯的模样，只是和他打过交道的老师，都能看出小老头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眼尾的皱纹都深了好几层。
“兹有26届数科院毕业学生江桕江先生为母校教学楼捐赠111.2万元，以赞母校顾知寄顾老师英勇救人行为，祝母校集全国名师，育天下英才。”
“兹有26届数科院毕业学生江桕江先生为法学院捐赠72.9万元，以赞母校顾知寄顾老师英勇救人行为，祝法学院薪火代代相传，不负众生之心。”
两位院长浑厚凛然的声音响彻整个露天田径场，轰动全场。
“我天！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院长说多少届？26届毕业！什么概念，刚毕业四年就能给学校捐这么多钱？？！”
“我算了下，大概一百八十多万！”
“大佬，跪拜！求包养！”
“他是干什么的，这么赚钱？”
“江桕江学长，我认识啊。我们计科专业的顶级膜拜对象，听说他大学期间就开发了好几个游戏项目，现在好像开了个游戏公司，行内人都叫他总裁，但他自谦说是老板，让和他熟的人叫他老板，说是听起来比总裁易于近人些。”
“原来一大半是这样啊，回礼的对象是顾老师和学校。是江学长送来的回礼。”
“……”
全场哄哄闹闹，学生、老师都被这份回礼给震惊到，和身旁的同事朋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傅慎然下意识看向回礼的主要对象，女人被推崇着请上台，眼里带着刚知晓的茫然，随后缓缓笑开，眉梢染上几分甜滋滋的喜欢，像步入了恋爱的小女孩。
顾知寄再次上台心情截然不同，她没想到男人的诚意是以赞贺她的名义回礼给淮大。惊喜猝不及防砸中她，到让她忽略了许多许多细节。
女主持人举着话筒笑说：“感谢26届江桕学长共计184.1万元的回礼！就问你们惊不惊喜？！”
“惊喜！！”
“请问顾老师有被惊喜到吗？”女主持人举着话筒问顾知寄。
“又惊又喜。”顾知寄展颜笑，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诚意收到了，感谢江老板。”
等她说完，男主持人才接过话：“在这个特别又不特别的日子，我校拥有一个特别的老师和一份特别的礼物。在这，我替全校师生感谢江桕学长的回礼！
很遗憾的是，学长因为个人原因，不能亲自到来。不过，学长派出了一个特别的人来到现场，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的小代表！”
半社畜作者还在为几千的实习工资奔波，我们江总已经在这挥“金”如土了（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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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