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刚下飞机,节目组的人就迎上来。
带他们去酒店休息,顺便交待录制行程。
‘姜与朔’合同签得匆忙,来得意外,台本虽然也精心准备了,但多少还是有点粗糙。
工作人员拉着脸陪笑:“姜老师,这真人秀台本内容本来就不多,全是即兴发挥。您首次登上综艺就选我们节目,我们真是荣幸之至。”
小心翼翼递上台本,笑着:“您看看,这些节目大致行程,录制环节有什么不适随时跟我们提,我们有跟综艺的编导,随时按照您的喜好改节目内容。”
周浔挑眉,低声“嗯”了句。
台本往旁边一放,仰仰脖子:“我先休息,明天录制不会迟到的。”没端架子,自己倒杯温水捧着喝。
节目组人员看姜大影帝这样清冷,也不好继续打扰,跟李唯对个眼,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李唯一直保持缄默,直到人都走干净了,才凑近说:“姜哥,宋哥让你给他打个视频,好像有急事。”
手机上的信息展现给周浔看。
周浔瞥眼,点头:“我联系宋哥,你去给我找家火锅,昨天没吃成。”
李唯挤眉,火锅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姜哥这两天心心念念的。
他点头,拿起手机开始搜。
周浔连接视频空隙补充:“最辣的那家。”
李唯埋头:“知道了,只是姜哥你为上部戏健身塑形减重了25斤,很久没吃高盐高油了,今天这样吃胃会不会不舒服啊。”
视频接通,周浔抿住嘴,视线落到视频中,小小的手机屏出现位满脸精英儒雅的面相。
宋唯笙靠坐在老板椅上,眉目深凝,说不出得一种空旷压迫,金丝眼镜折射出的寒光也带着冷冽。
周浔揉把头发:“宋哥,什么事?”
余光打量着宋唯笙的神情,这人很精明,要避开与他的过度接触。
宋唯笙也不跟他绕圈子:“你把你家钥匙给周浔了?刚才我去你家收拾碰见他了。”
李唯耳朵尖,立马跳起来,尖嗓子:“什么?周浔都到姜哥家里去了?”
小妖精趁我不在,居然登堂入室了?
随后站在手机前,模样像在他床前吊死的讨债鬼一样紧盯着他。
周浔松松坍下肩:“哦,他说想去住,没事,他不会捣乱。”
复想了下,周浔抿抿唇,“宋哥,给他找好戏了没?真的,我不想跟他有纠缠,让他尽快入组吧。”
宋唯笙掐眼,细眯着眸子:“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摸不着头脑。”
宋唯笙极具细微地审视着周浔表情,想摸出点他想要的细枝末节。
说喜欢,姜与朔让周浔赶紧进组,脱离纠缠。
说不喜欢,昨天亲眼目睹的难道是他幻想出来的?
周浔长吁口气:“我们关系一言难尽,反正不是你们认为的恋爱。”脸上颜色难看。
见他有难言之隐,宋唯笙沉沉嗓音:“化妆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有把柄在他手上?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周浔摇头,眉心却掐紧:“宋哥,让他进个剧组严得那种,最好半年出不来,剩下的我自己能解决。”
让‘周浔’进组的心坚定,其余的缄口不提。
宋唯笙阔开肩靠在椅背上:“与朔,有些事越拖越麻烦,不如我替你一次性解决。你不跟我说,万一他不安分,我出手触及到你不想碰的地方,对大家都不好。你选择性的告诉我一点,我避开那部分。”
这个提议口气强硬,引得周浔挑起眼尾。
宋唯笙步步紧逼,有条不紊地套话,是出于好心跟尊重为前提的解决态度,但插手太多。
周浔唇角牵动:“宋哥,只要他离我远点就行,和他有关的一切,你们都别碰,我亲自处理。”
他谢绝任何人随意触碰‘周浔’,Alpha天性的占有欲此时显露无疑。
要不知道周浔OO恋,宋唯笙看姜与朔这副样子,还以为他标记过周浔,周浔成了他的私有物。
李唯站在不远处发怵,跟了姜与朔四年,从没见过姜与朔眉眼下凉薄阴戾的神色,那种触线犯戒的悍然挺身,令他实在心惊。
周浔看眼李唯,估计火锅点好了。
重复提醒宋唯笙:“宋哥,不要碰他,也不要找人碰他,他出了任何事跟我说,我解决。”
宋唯笙觉得‘姜与朔’就差开口说句‘那是我的Omega’了。
他颔首,做个退让的手势 :“OK,我不碰他,但你想事态发展成什么样,事先跟我交流下,我帮你控制。如果你瞒报捅了篓子,我这里也不好处理,毕竟你身上合同多,牵累挺大,自己上点心。”
周浔点头:“明白。”想了下要走影帝人设,挂断前加句:“有不错的剧本宋哥帮我留意下,下次见。”
宋唯笙看眼姜与朔,跟着点头:“好,我会帮你留意能获奖的好本子,但你有想挑战的分类吗?上次说年代剧好拿奖,我主给你选年代剧?”
周浔眉角一僵,随后淡然接道:“都行,本子够好,班底够扎实就可以。主看质量,题材无所谓。”
宋唯笙欣慰地笑笑:“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要连录五天,录完回来就去医院报道,那边隔离病房都安排好了。”
周浔乖巧点头,眉心微微挤促,Alpha易感期去医院隔离是什么感觉?
他好奇起来,嘴角挑高。
去一次就知道了。
周浔慵懒道谢,迅速挂断电话。
人从沙发一跃而起:“订了没,我们出发。”戴上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走了酒店VIP客梯下停车场。
“姜哥,你到底馋了多久火锅急成这样。”
周浔步履如飞,每秒都迫不及待,李唯觉得自己都快跟不上了。
姜与朔扒下鼻梁墨镜,掏出手机,对着眼前破巷子拍张照发出去。
心起疑云,大师就住这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这条路直通影视基地,一年来回没一千也有八百,怎么以前没看见有这块来着。
太忙没看窗外?
大中午阳气最足,这里灰败到阴冷,路面凹洼不平,渗着臭水。
姜与朔往后看眼,那边街景繁华,车流往来,鸣笛不断。
姜与朔来回看,一条马路相隔,两边就连世界的明亮度都不同。
以他身处此间为分界线,简直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手机一震,刚发出的照片下有回复。
【万事通】:您到了啊,我来接您,您朝前看,唯一栋三层楼房看见没。
姜与朔抬头,右手往前七八米一栋建筑最高,突兀得摇摇欲坠着。
二楼一道门被撞得‘哐哐’响,三层高的整栋小楼仿佛都在晃,灰扑扑的墙灰簌簌往下掉。
手机又一震,【万事通】:等会儿,门卡了。我动静不小,你听得见的吧?往这儿走,上来就是,整栋楼都是我家,您别客气。
谄媚语气透过手机都能上头。
姜与朔看着那栋晃得要塌的楼房,喉结上下滑动下,脚步往后退。
知道网上骗子多,怎么随便一遇就是,这命中率是不是太高了。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问题的。
掉头没两步,身后‘砰’得一声巨响,一阵阴风袭向他背后。
“艹,门没了。”声音清脆,咬字利落,急切扬声,“哎,老板,你走反了,我在这边。”
这种遥远的亲切呼唤,听得姜与朔头皮脊背发麻,脚下速度更快了。
刚才还是善缘,怎么突然变老板了。
“老板,走了订金不退的,你报警也没用,我有合同哦!”
后背被声音打的措手不及,震得姜与朔头嗡嗡的疼。
姜与朔脚下一顿,对,刚才网签了合同,无效退款,钱他没少给。
眼前尽头的繁华街景,再垂眸脚下,姜与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法子都得试试,靠不靠谱也要试过才知道。
毕竟这是网上第一个说能办成,不骂他傻逼的人。
脚下一转,他推上墨镜往回走。
阳台二楼是位穿着灰蓝道袍的小哥,撑着脱落大半的水泥栏杆看他,年纪看着不大,跟周浔差不多大吧,都是小屁孩。
姜与朔又打起退堂鼓想走。
那人从二楼一跃而下,热情得朝他走近,一边做着自我介绍:“老板,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诸事不顺,来,上来我给你写道符,保你各种好,锦鲤附体。”
声音清脆,明明带着油腔滑调,可不会太难受、排斥,真是难得。
这种二流子开场白怎么万世不变。
姜与朔看他伸过来要握的手,蹙眉:“我有事先走。”直接掉头。
网友不靠谱。
网上的‘大师’更不靠谱。
那人一把按住他肩膀:“老板,我叫应迟。你看我觉得我不靠谱是吧,你试都没试过我,怎么就能觉得我不靠谱?这个差评我拒绝接受。”
姜与朔干瞪眼,谁给你差评了。
应迟说着拖着姜与朔往危楼走:“来来来,你试试就知道了。我跟你试有缘的,不信的话你真会吃亏。放心,我是Beta,对你没非分之想。老板,试试我。”
姜与朔黑脸。
火急火燎出门就为见这种人?言行举止让人难受。
姜与朔抖开他的手:“订金就当扶贫了,这位应先生,请你先松手。”
脸都不回往出口走。
应迟松手,看着他的背影:“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身上会出现这种事?”
声音一下端正,冰冷下像想替他盘剥出些什么似的,听上去有点唬人。
姜与朔铁认这人是骗子,哼笑,侧身挑眉:“怎么,你还知道我身上是什么事不成。”
应迟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你身上这情况是有人许愿了。”
表情无比诚挚,两眼点漆似的瞳仁闪着温厚的光。
这也能行?
互换是许愿的结果?鬼信。
姜与朔扬手一个拜拜:“谢谢这位‘大师’解惑,不用送,我先走了。”头都不回往街口走。
果然封建迷信不可信,脑子一动两万没了。
应迟托腮笑笑,眸中一片轻和:“老板,下次见,这钱当下次咨询费了。”
姜与朔头也不回。
心忖,必定没下次。
刚走出街口,一串陌生号拨过来,这号姜与朔倒背如流,是宋唯笙的私人号码。
接通,他还没说话,宋唯笙声音急急:“现在跟我去试戏,魏须魏导的历史剧有个男三演员腿突然摔断了,要换人。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宋唯笙接手资源是真厉害,这部戏对周浔太满了,对他还差点意思。
他想拿奖,历史题材有些吃亏。
目前市场行情还是年代剧更好获奖,所以魏导最先拿着本子找他,他拒了。
兜来绕去,还是落他手里了... ...这世间的缘分,真是绕不开。
姜与朔报个地名,宋唯笙听完眉心一拧,旧城区?
他复述一遍,司机一脚踩出去。
再远点,周浔都出市了。
“站马路边儿别动,四十分就到。”宋唯笙说完摁断电话。
姜与朔乖乖在公交车站台等人,一边回想之前翻过的本子,这剧构造挺大,讲得是段王朝兴衰。
男三... ...男三是个守国门的少年将军,因朝廷政局党派不协,家族卷入其中,族人大半被冤入狱,他从富家公子变成庶民,出牢后选择参军,一路屡立奇功,爬成将军。
这人物很多重情绪的戏,可不是一般新人能承接得住的角色。宋唯笙是怎么敢给从未演戏的周浔接这种戏?
宋唯笙提前五分钟到,车离周浔还有五六米,他看见周浔对着空气行礼,自顾自道:“应该是行这个礼。”又开始摸索其它行礼动作。
他隔着车窗紧盯着周浔,看他动作标准,不禁挑眉,与朔说他戏好,还真有两分样子。
魏导出了名对戏严苛,每每开机前,都要提前集训两个月演员所需的文化、礼仪、仪态及其它,开机后也绝不允许请假外出,除非演员家有白丧。
一旦有人不按规矩外出,不论主演、群演直接踢出剧组,终身不再合作。
这个组是目前最符合与朔说的那种,至于想离周浔远点的原因,他得慢慢挖。
周浔到底威胁与朔什么了。
姜与朔沉浸在戏里,车门被叩响好几声他才听见。
“上车,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宋唯笙往里坐,给他腾了个地方。
姜与朔习以为常地坐上去:“宋哥,走吧,魏导忌讳演员迟到。”语气温和自然,甚至还清楚导演脾性。
宋唯笙看他一眼,目光犀利起来,姜与朔透过他身后玻璃看清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谁。
连忙蹭蹭鼻尖:“他跟我提过这个导演,说这个剧想拿玉兰最佳男主难,就没接。”
他是谁不言而喻。
宋唯笙深看眼‘周浔’,敲击司机椅背吩咐:“开车,快点。”
姜与朔也跟他这么说过,魏导这部戏声誉肯定好,十年后会是经典,但冲奖项有点难度。
因为是大群像男主戏,所以这部戏反倒是女演员们更好拿奖。
与朔拒这部戏是上个月,难道前几天化妆间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车朝市中心驶去,车内一片宁寂。
周浔吃完火锅,马不停蹄回酒店洗澡,然后乖乖看了一下午台本。
此刻外面天黑透了,他正给自己抓头发,手机收到宋唯笙的短信。
【周浔已进组,四个月出不去。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随时联系。】
周浔欣喜一笑,此刻爆爽。
回复:【谢宋哥。】
再看向窗外,楼下霓虹灯都顺眼很多,跟一片星海。
与此同时宋唯笙也给李唯发了信息。
【与朔易感期临近,注意防护,让节目组备医务人员,保姆车离他近点,发生意外随时当隔离区。】
李唯看姜哥正在‘打扮’,又搭衣服又抓头发的,就差喊化妆师上个全妆了。
他手颤抖着不知道该不该跟经纪人报备,犹豫再三,按了条短信:【姜哥好像要出去约会。】
打算附图,手机对着周浔准备拍照,结果声音没关,‘咔擦’一声,惊得李唯手机掉了。
‘姜与朔’裸眼视力不错,看清内容后目光停在他脸上,龇牙:“你是宋哥派来的眼线吗?删掉告密。”语气冷淡,
“姜哥,你这几天好凶好冷淡,以前都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李唯捡起手机,怼在周浔脸上删干净。
眉宇间有几分怨愤。
周浔瞥眼镜子,身上是套蔚蓝色西装,他嫌恶地别开眼。
姜与朔行李箱里除了西装就是西装,不知道这什么癖好,其它衣服不好看?不能来点?
他挑选搭配都没有,早知道下午去买衣服了,看什么台本。
周浔依在盥洗台:“我没约会,就想去酒吧玩玩,好久没去过了。”
语带感慨,笑得慵懒又舒心,嗓音压得低沉,听得人挠心一样痒。
余光冷扫李唯:“你要敢跟宋哥报告我一个字的行程,我就炒了你。”说着人往外走。
李唯一怔,人有点呆。
跟了姜哥四年,第一次听姜哥这样赤.裸.裸威胁他。
李唯幻听了一样,脑子冒出大问号。
姜哥要去哪里?酒吧?
跟了四年,还从没听过姜哥去过酒吧。
那上次去是他当助理前?四年前?
周浔开门瞬间,李唯握紧抑制喷雾跟上去:“姜哥,我不泄露你行程,带上我。”
这是他工作,万一姜与朔出了事,被宋哥知道那还了得,他不跟不行。
从这天开始,‘姜与朔’就一路玩嗨,早中晚各种重口味菜色换着吃,最爱的冰淇淋,恨不得走哪里都带一份。
只要节目组不录制夜场,周浔一定会换着酒吧报道。
怎么嗨怎么玩,期间小A小O轮着抱,看得李唯惊心胆颤,生怕有狗仔拍到。
逼得他不得不各种提前联系位置偏的卡座。
他无数次想联系宋唯笙,说已经要被姜哥逼疯。
姜哥每天都在高压线上蹦迪,他已经有心肌炎了,每回有想报告的苗头,都会被‘姜与朔’及时逮住。
五天的录制终于结束,节目组送他们上飞机时,李唯痛哭流涕,开心这种日子终于结束了。
节目组还以为是节目跟姜与朔人设契合,也连连对夸姜大影帝为人和善云云等等彩虹屁。
直到节目组工作人员递上第二期台本:“姜老师,等您易感期出院,我们就协商时间录制第二期。”
没玩进行的周浔伸手接过,笑得喜悦:“好。”
李唯瞬间跟被雷劈了一样惊恐,恨不得把台本扔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工作人员还要说什么,李唯推着周浔检票,这样的五天请求不要再来一次,他真兜不住底。
飞机落地,周浔被李唯贴心地送回‘姜与朔’楼下,他不知道姜与朔住几楼,也没钥匙,进不去门。
拖着行李在楼梯间等了十来分钟,温吞吞折返回自己家。
刚回家,人沾床就睡着了。
分化半年,他终于又做回了自己。
身为Alpha才是他人生的正轨,才是他人生该有的起点。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做那个该死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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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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