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只能在每天规定的时间探视，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把凌野出事的消息告诉爷爷，只期盼着凌野能快点醒过来。

每天白天萧泽雨和邱迹会轮流来看望凌野，晚上有时间的时候戚行书就会亲自来守夜，几天过去人就明显地消瘦了一圈。

“医院里有护工和护士，他也还有两个弟弟，你不要这么不要命行不行？”楚青实在看不下去戚行书这么折腾自己。

他认识戚行书快八年了，是戚行书的师兄也是老师，更是朋友。一开始认识时，戚行书很高冷，难以接近，时间久了楚青才发现他高冷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的心。

以楚青的观察来看，这很可能是由戚行书的原生家庭造成的。他只知道戚行书是被收养的，底下有三个弟弟，但戚行书很少回家，也从不说家里的事。那次爷爷生病，戚行书从家里回学校后就生病了，而且满身都是伤，气得楚青都想报警。楚青猜想戚行书肯定和领养家庭不和谐，以至于他对戚行书的弟弟们都没什么好感。

“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戚行书刚要拒绝，就看见一个二十几岁的瘦小的男子和护士站在ICU病房外，护士说完什么后那男子看了一眼病房，神色复杂地离开了，路过戚行书身边时，戚行书注意到他的嘴角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最终戚行书还是没有接受楚青的提议，楚青还是拗不过他，生气他为了别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楚青离开后，戚行书叫住那个护士。

“刚才那人有什么事？”

戚行书在医院里很受欢迎，护士见是他，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脸上立刻就换上笑容，“他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张望，说是1806号病人的朋友，问了些病人的情况就走了。”

戚行书让护士去忙其他的，自己来守着凌野。

凌野浑身上下几乎都缠着绷带，脸上也是，还带着呼吸机，身上插着许多管子，隔着玻璃，戚行书看不清他的脸。已经八天了，如果凌野就这样醒不过来，爷爷该怎么办……

萧泽雨一来就看见戚行书闭着眼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仰起靠在墙上，脸色依然苍白，但没那天那么吓人，眼底的青色在苍白的脸上更加明显。

他不知戚行书是不是睡着了，放轻脚步，坐在他身边。戚行书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萧泽雨把带来的饭盒递给戚行书，“哥你这几天瘦了好多，又没好好吃饭吧？”

戚行书接过饭盒只说了句谢谢，没有吃也没再说话。

凌野不在，邱迹又忙着自己的事，公司里只剩萧泽雨主持大局，他呆了没多久便要回去。戚行书这才想到了那个瘦小的男子。

“你认识凌野身边一个白白瘦瘦的男生吗？大概一米七多，这里有颗痣。”戚行书指着自己的嘴角。

“李恒？”萧泽雨皱着眉说出一个名字，“他来医院了？”

“李恒？是凌野的朋友吗？他来问了凌野的情况就走了。”戚行书急得那人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很关心凌野，但又不只有关心。

“是凌野的男朋友，这人有问题，他再来的话哥你不必对他客气。”萧泽雨看上去很不喜欢凌野这个男朋友。

他说完便要走，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有人喊，“1806号醒了！”

萧泽雨一回头，看见许多医护人员急匆匆走进病房，戚行书没有进去，但他和自己一样，眼睛里都闪烁着光。

他折回来，和戚行书一起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楚青和其他医护人员拿着各种仪器在凌野身上做着检查。凌野的眼睛睁着，眼神空洞没有焦点，没一会儿又闭上了。

戚行书和萧泽雨在门外度妙如年，萧泽雨急得都想冲进去。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医生才终于出来，留了两个护士在里面。

“怎么样？”楚青是凌野的主治医师，戚行书抓住他的胳膊，完全没了平时的稳重。

楚青胳膊一痛，感受到戚行书的力道，紧蹙眉头，“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等会儿就会转到普通病房了。”

戚行书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腿一软，要不是有楚青和萧泽雨就要摔倒了。

“可以探视吗？”萧泽雨脸上激动的表情难以抑制。

“可以。”楚青语气生硬，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萧泽雨便拉着戚行书离开，“你给我去休息。”

这次戚行书没有反抗，虽然他很想去看看凌野，但是想到凌野那么讨厌他，肯定不想一睁眼就看见他，便乖乖跟着楚青走了。

萧泽雨太高兴，也没在意楚青对他的态度，直接让秘书改了下午的会议时间，在病房等着凌野苏醒。

他这几天公司医院两头跑，也着实累了，现在一放下心来，竟然坐在椅子上趴在凌野的床边睡着了。

睡梦中萧泽雨感觉有人在揪自己的头发，他迷迷糊糊一摸就摸到一双缠着绷带的手，一下子清醒过来。

凌野虽然包着绷带，但也难掩他的俊朗，他睁着一双星目看着萧泽雨，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萧泽雨急忙拿来放好吸管的水杯。

“爷爷……不知道吧？”凌野只喝了一小口，就急切地问。

“不知道，”萧泽雨看着他能说话了，高兴得眼里泛起泪光，“你别担心，爷爷很好，就是总念叨着你不回家，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吧。”

凌野还太虚弱，没聊多久就又睡着了。晚上邱迹也来了，他看上去依然很疲惫，甚至有些颓废，两人坚持要守夜，但最后留下来的还是戚行书。

戚行书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萧泽雨和邱迹却没想到他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

凌野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转。

戚行书站在门外，邱迹一开门差点撞上他，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瞬，邱迹立刻移开目光，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戚行书觉得奇怪，凌野已经醒了，可邱迹看上去并没有多高兴，每天还忙忙碌碌的，他和萧泽雨在一起工作，按理说两人的作息应该差不多才对。

见凌野睡着，戚行书才进去，萧泽雨坐在旁边，看见戚行书进来，他合上电脑冲戚行书一笑。

“邱迹是不是有什么事？”戚行书小声问道。

萧泽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叹了口气，“我们有一个朋友失踪了，邱迹……挺在乎他的，一直在找。”

戚行书点点头，没打算再问，萧泽雨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激动，“行书哥，你和楚青医生是不是有很多医生朋友啊，能不能让他帮忙打听打听，百河的各个医院要是有这个人的消息的话立刻告诉我……”

说着，萧泽雨拿出手机翻找到一张带着证件照的个人资料给戚行书看，这个人看上去年纪很小，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

赵悔……戚行书只觉得这个名字奇怪，再一看照片，竟有几分熟悉，他皱着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让萧泽雨把资料发给他。

“不知道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福利院旁边的一户人家。”提起小时候，萧泽雨总会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就是经常传出小孩子惨叫声的那家。”

戚行书眉头紧拧着，双手握成拳头，他当然记得那个孩子。

“赵悔就是那个孩子，他……”

“什么！”

戚行书一惊，没控制住音量，病床上的凌野不满地皱着眉。

戚行书紧紧握着手机，看了眼即将醒来的凌野，站起来准备离开，“有他的消息我一定告诉你。”

凌野幽幽转醒，带着被吵醒的不快，“刚才谁在说话？”

“是行书哥，”萧泽雨把病床摇起来，他一直对于他们三个小时候欺负戚行书的事情耿耿于怀，正想趁着此事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昏迷的时候行书哥不眠不休地照顾你，还给你输了许多血，这几天夜里也是他在守夜，可你一醒来他就走了，也不知道……”

“你说戚行书？”久违的名字勾起了凌野不好的回忆。

“是呀……”

萧泽雨刚一开口，病房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只见李恒双眼红肿挂着泪珠站在门口。

“凌野！”

李恒冲过来，却被萧泽雨拦住，他还没说话，凌野却脸上写着不满，“你放开，别这么对他。”

萧泽雨放开李恒，十分无语地看着他坐在凌野床边撒娇，不知道凌野为什么就吃他那绿茶的一套。

戚行书一来就看见李恒趴在凌野胸口，一边哭一边诉着这些天的思念，凌野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轻抚着李恒的头发安慰他。

戚行书站在走廊没有进去，但担心凌野的身体，打算让人提醒李恒起来，却不曾想和萧泽雨对上了视线。

“行书哥！”

戚行书不得不面对凌野，可凌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搂着李恒说着甜言蜜语。

戚行书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终于看不下去了，“凌野现在还很虚弱，李先生适可而止吧。如果真的这么担心，那他昏迷这么久，也醒了好几天了，李先生怎么不来看看呢？”

李恒擦着眼角的泪坐起身来，满脸委屈的神情，怯生生地看了戚行书一眼又低下头抹眼泪，攥着凌野的衣袖，“我……我有来的，只是他们都在，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听说你醒了，所以想在外面偷偷地看看……”

李恒边说边哭，看着着实深情可怜。

这些天戚行书不眠不休地在照顾着凌野，他知道李恒在撒谎，无情地戳穿他，“我每天都在，李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呢，我……”

“你闭嘴！”

凌野看见自己讨厌的人对自己的恋人这么咄咄逼人，冲戚行书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