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里的事情被揭发之后，里面所有的小孩儿都被送去心理疏导。

大多数孩子心理疏导结束后就可以送去别的孤儿院或者在社会上联系好心人收养，但席声不行。

他的经历，不管是在院长的口供还是周围其他小孩儿的口供里，都显得有些太过凄惨惊悚了。

换句话说，这样的孩子太容易……太容易学坏了。

席声吞下药品，打着手语问眼前的护士:“姐姐，你可以……”

护士撇了他一眼，低下头，转身离开。

房间里又只有席声一个人。

席声的手顿在半空中，慢吞吞的补完后半句话：“……和我说说话，吗。”

席声只记得，医生说他的声带其实没问题，只是精神创伤太严重，所以才不会说话。

或许是因为有许多童年经历悲惨的罪犯，甚至精神病院里都有不少精神病做过类似杀人放火，报复社会的事情，他们都很怕他。

医生只是和他说，他的病好了，就好了。

席声想，太好了，那他一定要快点把病治好。

但或许是太长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声带好像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发出声音，他在精神病院里待了两年，才终于能够张嘴说出话来，紧接着就被送去进行了超高强度的道德教育，直到合格才被允许正常生活。

永远谦逊，永远善意，永远温和，永远平静，永远退让——

太多永远了。

太多太多了。

不对的，这么多永远，这么多退让，不就是在告诉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放弃抵抗去赴死吗？

但是他合格了。

合格的席升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的，太多儿时遭受虐待，长大后心理变态犯罪的例子了，只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而已。

更不用说，他是暴露孤儿院真相的人。

八岁，策划一场巨大的，院长和所有来投资的资本都无法反制的计划。

怎么能不警惕呢？

太惊悚了，他才那么大，他的供词也是，冷静的告知被虐待过程，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像叙述一个编出的故事，冷静的……不正常。

席升想，所以他后来那些年高强度的道德教育也是正常的……这样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好生气，埋怨，怨恨，不忿的。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

什么都没关系。

看吧，他多正常。

席升知道，更多的人希望他一直待在精神病院里，他们总是，还是觉得他不正常，可是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安静的地下室，安静的病房，安静的教室，安静的自己。

没有人和他对话，他惊慌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可是安静是好事啊——安静就代表没有人打他，安静就代表他不需要吃药，安静就代表——他合格了。

——所以，所以他讨厌声音，连带着，也讨厌自己的名字。

席声不知道自己被允许正常生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好，又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好，最后去给自己改了名字——什么都好，不要，有声音。

席升已经打破了！这种抽象的不对的病态的“教义道德”，他已经打破了！他是聪明好宝宝！

不要怪他软弱，他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但是他是好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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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