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意躲了我整整一天。
从早上到校,到下午放学,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避我如蛇蝎”。课间要么趴在桌子上装睡,要么就拉着钟薛楼或高伊说话,眼神绝不往我这边瞟。放学铃一响,更是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有点郁闷,但更多是好笑。这家伙,脸皮也太薄了。不就拉了下手腕吗?至于吗?
不过,我也没急着去堵他。对付这种容易受惊的小动物,得讲究策略,逼太紧反而会吓跑。得让他自己缓一缓,顺便……让他习惯一下没有我“骚扰”的不自在。
果然,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数学课,转机来了。
数学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姓林,脾气挺好,就是讲课节奏有点快。今天讲的是函数单调性,内容有点绕。我仗着前世的老本,听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就往斜后方飘。
谢怀意倒是听得挺认真,坐得笔直,眉头微微蹙着,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但我看他算了半天,又划掉,重新再来,显然是卡壳了。
林老师在讲台上问:“这道题的关键是要找出导数为零的点,然后列表判断符号……都听懂了吗?”
底下稀稀拉拉地回应“懂了”。
“好,那我们来看这道类似的练习题,我请位同学上来做。”林老师目光在教室里扫视。
我心里一动,机会来了。
我立刻举手,声音洪亮:“老师,我觉得这道题可以让新同学试试,帮助他尽快融入我们班的学习节奏!”
林老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热心”,她看向谢怀意,温和地问:“谢怀意同学,你愿意上来试试吗?”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谢怀意身上。
他明显僵住了,握着笔的手指收紧,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他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控诉?
我冲他露出一个无比“真诚”鼓励的笑容。
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向讲台。背影看着有点视死如归的悲壮。
果然,站在黑板前,面对那道并不简单的题目,他更紧张了。粉笔拿在手里,半天没落下第一个字。台下开始有细微的议论声。
林老师鼓励道:“没关系,想到哪一步就写哪一步。”
我坐在下面,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眼看气氛有点尴尬,我清了清嗓子,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声音“自言自语”般提示:“先求导……令导数等于零……”
谢怀意背影顿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在黑板上写下求导的步骤。
他写到关键处又卡住了。我继续“小声”提示:“因式分解……注意定义域……”
他依言照做,一步步往下推导。我就在下面像个遥控器似的,时不时“小声”点拨一下关键步骤。
班上同学开始还以为我在捣乱,后来发现我是在真提示,而且谢怀意居然能跟上,都安静下来,眼神在我俩之间来回逡巡,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江昊在我旁边憋着笑,用气声说:“商哥,牛逼啊,远程操控?”
高伊也回头冲我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心、机、boy!”
我面不改色,深藏功与名。
最后,在我的“暗中相助”下,谢怀意总算磕磕绊绊地把题目解完了。虽然过程曲折,但答案是对的。
林老师松了口气,表扬道:“很好!谢怀意同学虽然刚来,但思路很清晰,大家鼓掌!”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谢怀意站在讲台上,脸颊通红,快速放下粉笔,几乎是跑回座位的。经过我旁边时,我明显感觉到他加快脚步,带起一阵小风。
下课铃响,林老师刚走出教室,我立刻转过身,胳膊肘撑在谢怀意桌面上,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新同学,我这个小老师当得还称职吧?”
他低着头整理课本,不看我,但从我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他红透的耳廓和微微颤抖的睫毛。过了好几秒,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
声音很小,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但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像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我的心尖。
哎哟,会顶嘴了?有进步!
我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这怎么叫多管闲事呢?我这是团结同学,共同进步。你看,要不是我,你刚才多在台上站一分钟,得多尴尬?”
他抬起头,飞快地瞪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又找不到词,最后气鼓鼓地拿起水杯,起身去接水了。
嘿,还学会用行动表达不满了?
高伊凑过来,一脸“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商君意,你可以啊,玩得一手好套路。先把他推上去,再英雄救美?这波好感度刷满了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得意地扬了扬眉,“这叫策略性辅助教学。”
蒋文杨推了推眼镜,淡定补刀:“根据观察,谢怀意同学对你的‘辅助’行为,羞愤程度大于感激程度。策略成功率,有待商榷。”
“你懂什么?”我反驳,“这叫破冰!没看他都开始跟我顶嘴了吗?这是关系进步的标志!”
江昊一脸崇拜:“商哥,追……啊不是,帮助同学还能这么帮?学到了学到了!”
下午有一节自习课。老师开会去了,让班长看着,大家自由复习。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我正对着一道物理题冥思苦想,眼角瞥见谢怀意似乎也在皱眉,对着数学练习册发呆。
我撕下一张小纸条,飞快地写上一行字,揉成团,精准地扔到了他摊开的练习册上。
他吓了一跳,抬头警惕地看我。
我冲他努努嘴,示意他打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展开了纸条。上面是我龙飞凤舞的字迹:【哪题不会?小老师在线答疑,免费。】
他耳朵又红了,把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没理我,继续低头看题。
啧,不上钩?
过了大概五分钟,我正打算进行第二轮“空投”,一个小纸团从斜后方飞了过来,掉在我桌上。
我心里一乐,赶紧打开。
上面是谢怀意清秀工整的字迹,只写了一个题号。
有门儿!
我立刻拿起笔,在那道题下面空白处,刷刷刷写下详细的解题思路和步骤,甚至还画了辅助图,写得那叫一个认真细致,比我自己做作业还用心。写完后,又把纸条团好,趁班长不注意,扔了回去。
他接过纸条,展开看了很久,侧脸看起来很专注。过了一会儿,他拿起笔,开始在自己的练习册上写写画画。
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个小纸团飞了过来。这次上面写的是:【第二步为什么用这个公式?】
看来是真看进去了,还提出了疑问。
我精神一振,立刻又写了一大段解释,甚至还引申了一下这个公式的其他适用情况。
就这样,自习课的后半段,我们俩隔空开始了“纸条传书”式的讲题活动。他问得越来越细,我讲得也越来越起劲。有时候他好像懂了,会轻轻点一下头;有时候还是不明白,纸条上的问号就画得特别大。
这种无声的交流,有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亲密。教室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我只能听到他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和自己有点过快的心跳声。
直到下课铃响,我们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收拾书包的时候,破天荒地没有立刻逃走,而是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我,声音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虽然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但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表面上还故作镇定,摆了摆手:“小意思,以后有不懂的,随时问。”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走了。
但这次,他的脚步明显不像前几天那么仓促了。
高伊走过来,用卷子敲了敲我的头,笑道:“行啊商君意,纸条传情,数学题当情书,够别致的啊?”
“去你的,”我笑着躲开,“我们这是纯洁的学习交流!”
“我信你个鬼!”高伊哼了一声,“看你那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儿!”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不过,心情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好。
看来,“小老师”这招,效果显著。
谢怀意,你看,靠近我,也没那么难,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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