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囚徒之城(一)

题记:

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城,都有化不开的阴影。或大,或小。我们囚禁在自己的城池里,不让任何人逾越雷池一步。然,寂寞又是如此可怕,让囚城里的人既是渴望,又是害怕。囚城里的人出不来,囚城外的人进不来。若有一天,有人进了囚城,请一定好好珍惜。因为,不是每一个心囚都可以敞开心扉。

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黎明的清晨,昏沉的天色,黑压压的云朵如同泼墨一般晕开在天际,潮潤的空气泛着霉湿的味道。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天气。楚漓皱眉眉头,她讨厌下雨天,更讨厌下雨天前天边散不去的黑。那如泼墨般的黑色,仿佛像是一条毒蛇的尾巴,刺入了她心底最深处——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挥不去的烦闷。

来到这个小村庄已经一月有余,然楚漓依旧无法适应村里人的生活。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恬淡对习惯于花红柳绿京都生活的她而言,是枯燥无味地让人反胃的存在。

一望无际的黄色土地,那飘荡在田埂间的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黎明前的灰黑色下,像是在迎风招魂。

一步一步行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楚漓在松软的泥土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黎明前的四周安静地让人疯狂,夜色还未曾消散,空荡荡的田间沉默着冰凉的气息。

楚漓跨了跨肩膀上的药箱,她开始后悔。她为何要接受村里人的委托,不远千里步行去看诊治病人?难道她看上去像那样具有医德医风的好人?

呵呵。楚漓轻笑,柔美清凉的笑声划破沉寂,宛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她楚漓如果是好人,那么在京都的那些老疯子是不是会愤怒地把天捅破?若不是不小心让那些老头子发现她在手术时候刻意做了手脚,她怎么会被联名排挤到这乡下来?

比起医治病人,她更喜欢用医术来杀人,在道德底线的范围用一双看不见的手遏止罪恶,不是更有趣的多?

若不是往日她表现极佳,估计连行医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微眯起眼,楚漓抬起纤细白皙的右手伸向天空,骨节分明的五指笔直而有力,黎明前细碎的光影透过指尖落到她的眼底,倒影出望不到底的深潭。

路,并不近,楚漓走的不快却很有耐心。她是个极其耐心的人,谨慎而精明。所以当她的恩师在医院替偶然请假的医生巡房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她那最引以为傲的弟子竟然在的手术上动了手脚。

不明显的痕迹,然却瞒不过行医一辈子的恩师。

一眼瞧破了她的伪装,正直无私恩师直接将她提交给了院方。若非苦无确切证据,那些医师会自以为是的老东西肯定会对她赶尽杀绝。

你为什么要这样?恩师在她临行前来送别她,痛心疾首地问她。

楚漓瞧着恩师鬓发间的苍苍白色,若水般寒凉的眸光闪烁,她认真地跪在恩师身前,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暗朱色血迹染红了她的额头,她却没有皱眉一下。

“就当师傅没有收我这个不成才的弟子,这个头嗑完,我们师徒情分就此决绝。”她的话冰冷的没有温度,一如那个黎明的清晨,透心的凉。

师兄冲上来给了她一个拳头,那个爱慕她多年的男子,一直以儒雅风度的男子难得的动怒。

“你究竟是有没有心?”师兄压抑着怒气的双眸涨得通红。

“我没有心。所以,忘了我这样的女子,你会幸福。”楚漓摸摸火辣辣疼的脸颊,淡淡笑道。

“你对我这些年的照顾,这一拳,算是我全部还给你了。”

楚漓没有再瞧黎明前屋檐下的这一老一少,背着一个破旧的药箱离开了京都。那个她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地方。

雨,没有声息的落下,下豆子般打在楚漓的身上,生生打断了她的回忆。

忘了带雨伞了。楚漓叹气,她最近老是提不起精神,明明昨天隔壁的苏姨才提醒她近来到了雨季,出门要带雨伞。亏她昨天晚上还特意去村头的铺子买了把青色油伞,没想到出门前却落下了。

雨下得不大,微湿了楚漓的发丝,薄凉又轻柔。一路跋涉,楚漓瞧见了烟雨蒙蒙中的一栋二层小楼,孤零零的矗立在小山丘前。

斑驳的火红色墙面,爬山虎肆意妄为地把楼屋围绕起来,初春的嫩绿还未展开,枯黄的藤条随着风雨张牙舞爪的摇摆着,显得厌恶而狰狞。

据村民说,这里本来是小镇的中心,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荒芜。村民陆陆续续搬离,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留在了这里。

有人在家吗?楚漓走到小楼前,握住房门前的铜锁,扣门。

半晌,怯怯柔弱的声音传来,清凉的嗓音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淡淡的散开在雨雾中。楚漓的停顿在空中,微凉的声音让她有恍惚的错觉,似乎是她的到了打扰了原本安宁的生活。

“我是医生,来给这里的病人看病。”楚漓轻轻嗓子,答应道。

“你进来吧。”大门嘎子的一声打开,抬头,楚漓瞧见了一个身穿白色睡裙的女子。女子轻轻咳嗽,白皙的脸蛋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楚漓跟着女子走进房子里。

房屋里的装饰古旧,大厅里的桌椅虽然是上好的楠木制成,然都因为年生日久而显出灰败的颜色。女子走进大厅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女子说她叫倪若,因为身体不好,去年搬到镇上。她有个毛病就是咳嗽,尤其是每年初春,缠绵愈烈,近几日更是咳嗽得厉害。因为村里人说镇上来了新医生,她就托人找了楚漓。女子说话简单明了,说话也是柔弱不经风的模样,可是楚漓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像是隔离了一层纱纸对话的感觉。

楚漓给她开了从药箱里拿了药,吩咐了惯常的用药事项,收了诊金,起身告辞。

雨,还未停歇,昏沉的天空看不到尽头。楚漓走出大门,又开始叹气。她竟然忘记向主人讨要一把雨伞。回头瞧瞧紧闭的大门,楚漓想了想,还是直接冒着雨离开。她没有打扰人的习惯。

事情如过就这样过去,也许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偏偏没有如果。

一周后。

三月十四的黎明。

那黎明时分的清晨,楚漓记得很清楚。黎明前的灰白天空,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走出房外看朝阳初升的心情。小镇上看日出最适合的地方,楚漓想了想,她发现竟然是那天她去给倪若看病的小山丘。

想就去做,楚漓一向如此。关了房门,她直接朝着小山丘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欣赏周围的田野风光,楚漓难得的好心情,轻柔的泥土踩在足下,她觉得自在而放松。

小山丘的山顶,楚漓又瞧见柳若。长发飘飘,白衣若雪,站在山顶悬崖边的柳如梦仿佛要奔向天边的白云,又仿佛要随风而去。

那个黎明的风很凉,楚漓忘不了。她亲眼瞧见倪若将另外一名女子生生推下了山丘。女子惊呼的声音,划破夜空,刺入楚漓的耳膜,深入她的心底。

心中一慌,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惊动了站在悬崖边的倪若。

倪若回过头,她皱着眉头,清亮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初见时候的怯怯柔弱,而是刺骨寒凉的冷:“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走到楚漓身边的倪若身上散发出一股淡然的幽香,楚漓闻着淡然的香味,然后失去了意识。

那是楚漓最后一次看到日出,在失去意识前,她瞧见了红如火的太阳从倪若身后缓缓升起,绚烂到极致的光芒,一如那时候倪若眼底清凉如水的眸光。

醒来的时候,楚漓感到浑身乏力,触目的是斑驳的铁窗和窗外清冷的月光。

“你醒了?”

一身白衣的倪若坐在床前,她的眸光落在楚漓身上淡漠而疏离。

楚漓撑起手腕,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敏感的发现她被下了药。那是一种医院里常用的,用来控制神智失场的人而惯用的药品。镇定兼丧失反抗的能力。

“你对我下药,怕我告发你?”楚漓皱眉。

倪若抬眸,漆黑的眼眸里有太多的情绪,似是忧桑,又似无奈。

“为什么是你?”倪若浅淡的叹息,若有若无,像是白色的羽毛拂过楚漓的心。凝望着若墨般深邃的眼眸,楚漓的心瞬间不可控制的疼痛,她无意识地握紧拳头,她竟然想要抚平倪若眼底那淡然的忧桑。

此刻,楚漓感觉现在的倪若才是真实的,不再是雾里看花的感觉。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鲜活而跳动着生命的气息。

是了,她想起来,初见倪若时候她心底的怪异感觉是什么了。倪若给她的对话感觉太过僵硬,是一种麻木的泛着死气味道。所以,她总觉得不舒服,明明眼前的人是在身前,又好像是隔着一层掀不开的薄纱。

“你为什么杀人?那个女人是谁?”楚漓问,她该害怕的,可是面对倪若,她的心底的好奇更胜于恐惧。

倪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给了她水和食物,然后留下楚漓一个人在房间里。离开前,她告诉楚漓,她可以在二楼的整个楼层里活动,当然,仅仅限于夜晚。

因为,每当黎明到来前,楚漓总是低挡不住困倦,然后沉沉睡去。

依旧是一篇旧文,首发在群里作者合著的短篇集《蛇精病研究理论》里,当时写文章的大意是说每一个人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有一种不致命却带着病症的状态。这个短篇就是以斯德哥尔摩症为题而产生的一篇短文。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Stockholm syndrome),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症,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

当初对这个病症就很感兴趣,正好遇到这个契机,于是有了这篇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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