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和老王坐在教练车上。
在老王第一百零八次夸出“你做得太棒了”的时侯，何东终于受不住几近崩溃。
他心酸地想，老王哪里是北越第一大嗓门，根本就是北越第一大阴阳师！
阴阳怪气哪家强，北越驾校找老王。夸人更比骂人伤，夸得人手脚冰凉，心里不禁泪两行，还不如跟昨天一样，痛痛快快被骂一场！
“王……王教练，求求您别夸了，我知道我做不好，您该骂就骂吧。”何东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王正一边脸上挂着假笑做着没有感情的夸奖机器，一边在心里不断进行自我唾弃，听到何东的话，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啧，还有人上赶着找骂的吗？”
何东把头点得跟捣蒜机一样，目光恳切：“骂得好骂得妙！我觉得您骂我我才进步得快！夸的都是虚话，骂的才是实话，教练，咱就不整那些虚的行吗？”
更何况您那是夸吗，是**裸地讽刺啊……何东在心里掬一把辛酸泪。
“去去，你跟林总说去！是他让我要好好夸你们！”老王哼了一声摇了摇头，朝何东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哪个兔崽子跟他举报的我！说什么我过于严厉，要温柔教学。怎地，骂了你们，你们不舒服，温柔了你们也不痛快！还要我怎么教！”
何·兔崽子本崽·东心虚地低下头，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叫你作，叫你作，叫你乱给林越打什么电话！
不行，自己得想办法补救。
“真是的，那个不长眼的举报您，太缺德了！那什么，王教练，我不是股东吗，我跟林总熟，我去跟他说。”何东骂自己骂得脸不红心不跳，神情极其恳切地对老王说，“您尽管骂，尽管骂！”
老王盯着何东看了好一会，实在想不通这小子眼巴巴找骂是什么心态，但既然不用这么继续尬夸下去，自己当然乐意，老王边想着边舒展了紧锁了一个早上的眉头。
“行吧。”老王朝何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今天早上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快往前开，不要光顾着和我聊，下面还有人在等着练呢！”老王指挥着何东向前开，整个人恢复了先前那副中气十足的模样。
“好嘞，教练。”
正在何东调整好车头方向，准备松离合朝前开时，身边传来老王急促的声音，“加油！加油！快加油！”
何东正手忙脚乱地想着下一步的步骤，头也不回地回应老王：“教练我会加油的，谢谢鼓励！教练您也不用对我太客气，不用夸我也不用鼓励我，我可以的。”
“你丫的谁跟你客气了！可以的，可以个头！”老王一声爆吼差点没震坏何东的耳朵，“谁他妈鼓励你了！加油！加油门！快踩油门！快啊！你是傻子吗！前面是半坡半坡！没油门你坡爬得上的去吗！”
老王熟悉的暴躁让何东整个人为之一振。
他激动地心想，啊啊没错！是这个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语气！老王终于变回来了！太爽了！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老王看着何东被自己越骂脸上咧得越开的笑容，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感觉此刻暴晒在太阳下的闷热车厢里，似有一丝阴寒的冷风吹过。
这孩子，怎么笑得这么瘆人，怕真不是个傻子吧……
老王带着何东在训练场上练车的时候，北越磕cp小分队在一旁瑟瑟发抖。
“姐妹啊，王教练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开关，怎么今天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太吓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王教练一夸我就心慌冒汗，还不如好好骂我呢！”
“希望王教练早点变回去，受不了了呜呜！”
“唉，练车苦短，不如磕糖，姐妹我们还是磕我们的cp吧。”
“别说了，路教练手下的学员最近要考试了，路教练现在抓得可紧了，一个一个学员揪着细节练，早上都没怎么看他和秦北野碰头互动。”
“所以今天没有糖是吗，呜呜呜。”
“难受啊难受……”
……
路归书这边。
秦北野刚练完下了车，还没和自己的男朋友说上几句话，就被路归书匆匆塞了一包纸巾和一瓶水，把他往休息棚里赶。
“你快去棚里歇着，我这边看着周大姐练车。”
“路哥我在这里陪你吧。”两人今天都没怎么独处，秦北野看着路归书，心里有些舍不得。
“去去去，别捣乱。”路归书轻轻往休息棚方向推了秦北野一把，“你在车上闷了这么久，在这站着不得中暑，小野乖，回去休息。”
“……哦，好吧。”秦北野看着路归书一脸不容商量的模样，只能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转身朝休息棚走去。
“嗡……”
秦北野坐下刚喝了口水缓过来，还没休息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来自美国的陌生号码，一时有些疑惑。
抬起手指在屏幕前顿了顿，犹豫片刻，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你是？”秦北野用熟练的英文先问了好。
“秦北野你这个不孝子！”女人刺耳的尖叫让秦北野下意识拿远了手机，等声音停下后，才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妈，您怎么打来了？有事？”听到女人的声音，秦北野的语气变得冷淡，轮廓分明的脸上此刻冰冷而阴郁。
“你这是什么语气！”女人接近疯狂的质问从听筒里传来，“我问你，国内微博热搜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个一脸狐狸精样的男生是什么关系！”
秦北野皱紧了眉头，对女人的质问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地问道：“您不是在疗养院吗，谁给您上的网，这网居然还能连到国内。”
“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话，不是教过你如果妈妈问话，你要马上诚实回答吗！我教你的东西你都丢到哪去了！”女人似乎被刺激得更加激动了，“还有，你竟敢质问我！谁给你的权力质问我！你这么左右他言，不会真的跟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吧！从小不听我的话就算了，还敢搞同性恋这种恶心东西，我不允许，你马上跟他断了！”
女人的话差点烧坏秦北野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紧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一字一顿地对女人说；
“妈，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在您手下做您提线木偶的孩子了。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想要的生活，您是生下了我，但妈妈，我不是您的附属品，我不是为您而活，您没有权利过分干预我的人生。拜托了，您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吧。”
“你说什么鬼话！母亲管孩子，天经地义！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你……”
秦北野听不下去了，在心里自嘲，自己真是傻，怎么就忘了女人的固执，居然还试图和她说道理，沉默片刻，他开口打断女人的叫喊：“您的病看来没有见好，我会跟爸爸说，让他照顾好你，就这样吧，妈，我挂了。”
秦北野说完，不等女人回话，利落地挂断电话，号码拉黑，拿着手机一把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地看着天空发呆。
半晌，他坐起身，拿起手机按下另一个号码。
“爸，是我，北野。”
“小野啊，怎么有空打过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秦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北野手指摩梭着手机，顿了顿，缓缓开口：“过得还好……爸，您跟我实话，热搜的照片是您给妈妈看的，也是您给妈妈准备的电话，对吗？”
秦父干干地笑笑：“小野，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医生叮嘱过，妈妈因为病情，非必要不能让她上网，通讯也要经过家属同意，她的家属除了我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安排的，她自己怎么上的网，还上的是国内网，又怎么给我打的电话。”秦北野的语气冷了下来。
“小野啊。”秦父依旧呵呵地笑着，只是声音有些勉强，“你也知道，爸妈就你一个孩子，咱们老秦家的未来和希望可全都在你手里，老秦家可不能断了香火啊。”
秦北野在电话这头闭了下眼睛，深呼一口气，才冷笑了一声开口：“爸，您真当我不知道您的新婚小老婆已经有身孕了吗？您多努力努力，老秦家的希望可以有很多。算了，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了，那个男生和我的关系确实不一般，您不用再试探了。”
“这……你！”秦父似是要发火，但还是强忍下来，努力用和蔼的语气开口，“小野，你这么好的孩子，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肯定是那个男生勾引的你。是这样的，我问过了，他们说同性恋是病，是可以治的，你马上回美国来，爸爸给你安排治疗……”
“有病个头！爸，您这么多年待在美国，难道不知道在美国同性恋都可以合法结婚了吗！”秦北野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声音疲惫地开口，“爸，您从小就不管我的死活，现在突然跳出来对我指手画脚，是为了什么？”
秦父在电话那头有片刻哑声，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怎么就从小不管你的死活了，我不是看你妈小时候管你管挺好的，就不给她添乱……”
秦父的话让秦北野听得想要发笑，好一个管得很好！好一个不添乱！母亲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时候父亲从来都是在一旁冷漠以对、自己的生日父亲从来都不记得、母亲把自己关在家里时自己曾苦苦哀求过父亲帮帮自己，但只得到父亲一句冷漠的“我惹不起你妈”的回答……
甚至后来……罢了，这些事多想无益。
“爸爸，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想知道。但我想提醒你，你公司的很多合作伙伴，我都有不少股份。”秦北野叹了口气，心里那仅存的亲情感也荡然无存，“爸爸，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也请你管好妈妈，妈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责任有多大。如果……您一意孤行，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会采取什么极端手段。您的公司可是您最宝贝的东西，不是吗？”
秦父在电话那头彻底哑了声。
“爸，我挂了，再见。”秦北野的声音里满是疲倦，抬起手指按下了挂断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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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野的家庭环境挺复杂，他对他父母的态度是有原因的，这对夫妻从小一个企图控制他的一切，一个对他完全不管死活，他一直都不好过。
这对夫妻从小这么对他也是有原因的，而且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涉及剧透就不多说了。但秦北野现在已经走出来了，还有路归书的在身边陪伴，肯定不会虐哒。本沙雕作者也写不出虐文。
这本书的重点还是野路cp甜甜的恋爱，所以一些过去的事情，野哥的家庭，还有他和他的中二小伙伴们的故事，我会分出单独的回忆章来叙述，这样大家看得也比较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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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学车第三周]周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