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故事,那么就一定会存在令人心潮澎湃的**部分。慎怡下定了决心,但并不着急提出。她数着时间,在等待一个适宜的节点。

元宵过后纪则明就变得更加忙碌了。

他说和那家公司没有谈妥,需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因此时常在一日之内从月城和另外一个城市中来回往返。新春时节又正是走访送礼的好时候,茶馆的生意也因此而变得红火,店里人手不足,他需要时时坐镇,一边忙着和各路人士觥筹交错,一边在筛选新的员工。

甚至他家里人还有意再开一家分店,最近频频与他通话,提及此事。

纪家的大小事都需要他操心,慎怡能做的就只有将他们的小家打理好。两人相处的时间总和虽大不如前,但感情却好像仍在一天天递进。

纪则明时常会疲惫地靠在她的肩头,说对不起,又说谢谢。

她怪他见外,说他如果真的打算和自己过一辈子,就应该学着去依赖她。

他难得笑了,欢悦的,摁着她的手心,一下又一下,嘴巴里重复着一个字。

“好。”

后来单位里的同事看出几分端倪,借着八卦的意思关心两句她最近的感情状况。慎怡只说是他太忙了,也不说在忙什么,更不会抱怨。

可她越是平静,好事者就越是好奇,在背后猜测应该是感情有变,可怜她付出好几年的青春,换来一个人走茶凉的下场。又说做生意的男的果真不靠谱,越有钱越滋养恶劣的根。

传到岑瑜耳朵里,没过多久慎怡也就知道了。

她倒不在乎外面风言风语怎么传,毕竟办公室里根本没有秘密,她这些年也听得不少了。真的被描成黑的,假的被说成真的,澄清是多余的。

不过她还是有必要和岑瑜解释两句,以免身边人也误解自己。

于是某天中午她们凑在一起吃饭,喝到新出的饮品,慎怡便假装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对了,我男朋友最近在规划新的茶室,听他说应该是不做传统茶馆了,要开成茶厅。到时候建成了,你记得要过来玩啊。”

对方当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下一秒又绽出熟悉的笑,连连应下。

没出两天,她走在路上别人看她的眼神就又变了。

慎怡上班被这种事情搅得心烦,时常约陈樱子出来逛街。

朋友近日颇有些春风得意,也不知道是感情还是工作给予了她美妙的滋润,令她整个人蒙上一层柔美的色泽。一问,原来是升职了。

“我最近都开始看楼盘了你知道吗?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三十岁之前拥有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慎怡听得为她鼓掌,让她请客。

陈樱子大方地敞开腰包,带她去法国餐厅听小提琴吃波士顿龙虾。

席间她照例关心好友的近况,说今年好像是什么事业元年,她身边所有的人好像都突然有了要忙的事情,春节一过,整个朋友圈都平静了。除非现实碰面,否则根本不见人影。

就连一向悠闲自在的慎怡,也鲜少看见新的照片。

慎怡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自己在着手准备订婚的事情。

陈樱子被红酒呛得喉咙火辣,整个人咳嗽不止,红着一张缺氧的脸大骂:“你说什么?纪则明跟你求婚了?那这顿饭应该你请啊——”

她说还没有呢。

“那你一个人瞎折腾什么?不对……你怎么……”

慎怡拖着腮,还是一脸单纯,好像先前将婚姻避如洪水猛兽的人不是她,眼睛里提及这件事情时充斥的也不再是迷茫与空洞,而是一种憧憬。

“就是一种感觉啊。”

想恋爱,想结婚,想买车,想买房子,都是一种感觉啊。

得不到的时候追逐和准备都充满动力,得到了就充足美满。

陈樱子握着刀叉,被她的答案惊得口目瞪呆。但消化了几分钟,又无奈地认输。

“好吧,这确实很慎怡。”

于是顺其自然地聊到接下来事情,比如为什么是订婚而不是结婚,比如要不要敲打一下纪则明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比如戒指的款式,求婚的地点……

慎怡天方夜谭地说了很多,最后却笑笑,叮嘱好友不准出卖她。

纪则明太忙了,她即便想要一个仪式感,也该挑他有时间的时候。

晚上回到家,他还没有回来。倒是提前打过电话,说这边下雨了,他被堵在高架桥上,让她先睡,睡前记得给小猫续水放粮,免得半夜被它闹腾。

慎怡却问:“你要凌晨才回得来吗?”

纪则明没有马上回答,看了一眼手表和前面的路况,沉吟着:“估计是。”

她沉默下来,呼吸沉沉的。

他问,想我吗?

“想的。”

慎怡说不出责备他的话。

纪则明本可以在那边留宿,或者找个酒店付个周租,把一切都谈妥了再回来了,就当做是一次小型出差,没什么要紧的。但他不愿意,他说他每天都想要见到自己。

慎怡何尝不明白,更想念的那个人是她。

而他读懂了她不得已的懂事,又要维护她的自尊心,才谎称自己认床,开玩笑似的每天往返只为了回家睡一觉。拥她入眠时还要把她吻醒,要她真真切切地摸到温热的自己,听到那句“我回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他们爱得太紧密,爱到两颗心都在为彼此而疼。

纪则明哄着她挂了电话,慎怡偷偷擦掉眼泪,在酥麻的心情中睡去。快要掉入梦境的瞬间,她还在思考究竟该如何开口,告知他自己已经很满意他们之间,想要将这段关系推到更安全的地带。

她一向在感情里具有耐性,却还是因为迟迟等不到这个节点而感到心焦。

梦里她梦到自己抱着花瓶站在纪则明的房子里,那是她第一天以同居女友的身份住进来,在楼下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漂亮的装饰品当做纪念礼物。

那天他们一起吃晚饭,纪则明说关于同居这件事情他其实想了很久。

他说,“我们已经交往了很久,你也时常跑到我的家里和我呆在一起。但我并不清楚你是否眷恋这里,更不知道你有没有过类似的想法,有时候我会思考你是不是只将这样的行为当做情侣之间增进感情的方式,害怕我如果说出口了,你会拒绝。”

听到这样的自白慎怡很是惊讶,她以为这都是纪则明的计划。

“难道不是你早就盘算好的吗?”她当时这样问。

因为在她心里,纪则明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相识纪念日确认关系,恋爱两年同居,明年说不定就会求婚,然后领证,组建家庭,生育繁衍。

他的人生笔直得像一根箭矢。

他也会踌躇吗?

慎怡不太信。

可纪则明却说,他会。

“所以你可想而知,我在多久以前就已经产生了这个念头,又花了多长的时间去思考。最后却还是选择默默等待,等待你口中的节点。”

慎怡抬头看他,“那你是怎么下定决心来问我的?”

他们之间的重大进展多由他开口,同居也不例外。

他说是因为一个瞬间。

“有一天下午我们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不是很饿,于是我想把睡前没看完的电影看完。那其实是个很无聊的片段,但是我的强迫症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时候你躺在我的怀里,一开始在玩卖披萨的游戏,后来又昏昏欲睡,在我以为你又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坐起来,开始唱歌。你唱歌其实并不是很好听,但很奇怪,我时常都会为你的歌声而感到愉悦。”

“那天就那样,一边听你唱歌一边把电影看完了,我最后还是不知道结局是怎样的,只知道心里舍不得进度条走到终点,也舍不得送你回家。”

所以一直以来暗藏在心里的渴望翻涌,将担心与考虑都淹没,踹怀着一颗被浸泡至软烂的心脏,向你献上我的诚恳与决心。

-

慎怡最终还是被猫踩奶踩醒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糟糕地回想起自己睡前遗忘的事情。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起来,身上的一点重量就被一只手轻松拎走。

她闻到一点潮湿的味道,视线慢慢往上爬,看到一件被瓢泼雨点打出倾斜形状、湿了半截的风衣。

纪则明将猫放到地上,挠挠它的下巴,拍它往饮水器那边走,他已经放好了猫粮和水。

他没急着脱下已经无法保暖的外套,而是将另一只手里捧着的鲜花献给初醒的公主。

“做噩梦了?”

慎怡愣愣的,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被一束数量庞大的花朵惊得心脏乱跳,不知所措。

他解释道:“回来的路上抄了近路,看到夜半忙着打烊的花贩。今夜全城暴雨,玫瑰和芍药统统八折。”

“想着你喜欢,就买多了一点。”

那鲜艳欲滴的花瓣上还沾着雨水,将落欲落。

他还在说,声音轻柔地回响在卧室里。慎怡好似被一张带着潮意和湿润的薄膜覆盖,整个人被动地钻入彩色的泡泡里,飘在空中看徜徉的花海。

“明天起来稍微剪一剪,插进花瓶里就好。”

纪则明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温暖的身躯抱住。

他还想说,老板说这花娇贵,不易养活,但是美艳非凡,放在家里讨爱人几日欢心也是极好的。

慎怡很喜欢花,他不在的时候,让她有个赏心悦目的存在,当做一点将功赎过。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哭了,眼泪变成他身上的雨水,沁湿原本就存在的水渍,逐渐晕染成更大的范围。

他的一颗心被弄得忽上忽下,不知所措。

她却不愿松手,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在断断续续的抽噎里,说好想他。

那痛楚塌陷着软下一块,他摸着她的脊背说他知道。

姿势原因,那一大束饱满的花球还被他攥在手里,掌心都被印出裁掉的刺根的形状。鼻尖溢满鲜花的芬芳和露水的清新,像浪漫的电影情节,却无缘让人潸然泪下。

纪则明还没来得及和她倾述这感受,很快,慎怡又投掷出下一颗鲜花炸弹。

她说,好想嫁给你。

房间里安静到连猫外面吃饭的声音都听得见。

纪则明久久没有动,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把湿漉漉的花团放到床上,想用双手把慎怡从怀里拔出来。

他小声又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死死地抱住他不肯动弹。

任由纪则明怎么追问,慎怡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他只能无奈地摸着她的背,和她商量:“我先洗澡好不好?衣服是湿的,你抱着也要弄脏的。”

可她根本听不进去,缠在他身上,跟树懒一样随着他进了浴室,只在纪则明脱去她湿了一块的里衣时稍微松开了一点,而后又紧紧地搂上来。

他**的肌肉是热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青筋勃发地盘虬在手臂上,像绵延的山脉,鼓着澎湃的脉搏。

“嗯?”

他亲了亲慎怡哭湿的脸蛋,对她这个样子感到无奈又怜爱。

拿她没辙,纪则明只能带着她一起洗澡。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亲密的事情,久违的重拾令人心情莫名愉悦,不断回忆着刚才她在床上说的话,无论是一时兴起还是信誓旦旦,纪则明都因此而兴奋。

连夜驱车回家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

“慎怡……闭眼。”

她今晚像个任人摆弄的小玩偶,说什么都听,要她做什么都愿意,一副只要在他身边就怎么都可以的娇俏模样,让纪则明的心一陷再陷。

他抬手打开了热水器,花洒将水源浇下,他抱着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喉结滚了滚,垂首吻上去的同时将舌头一起喂了进去。

“真的不想说了?”

慎怡不答,攀着他的脖子想要他把自己抱起来。

纪则明照做,托着她把她抵在玻璃墙壁上。

“在这里?”

她挂在身后的小腿蹭了蹭他腰,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想在这种场合用这种办法,却再想不出第二种能够撬开这小珍珠蚌的方式。

后背几乎要被她短短的指甲挠成猫抓板,他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心里一面似油烹,一面似坠入天堂。

他喜欢她欢愉时湿润的眼睛,却不想她因为委屈而落泪。

于是一忍再忍,呼吸洒在玻璃壁上,雾化出一块朦胧。

纪则明垂着眸看她,看她黑且浓密的睫毛,粉且润泽的唇瓣,耳边充斥的不是水声,也不是她轻柔又热切的呼吸,而是她哭泣时说的那句。

好想嫁给你。

他的一双眼睛就要蒙上水光,柔柔晃晃,用了十分的力气将她摁进身体里,却还嫌不够。

难得的,他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为什么人始终会是独立的个体呢?

如果慎怡能够完完全全属于他就好了。

这样的阴暗念头一出来,他浑身磅礴的暴戾和那一点儿恼怒就像是飘在半空的气球,高高升起后无声无息地破灭。

慎怡本来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夜半突如其来的感动也好,欢.爱也罢,都已经透支了她本就进入休憩状态的体力。

等到纪则明把她带回卧室,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偏偏他还愣了一下,原来是刚才把花放到床上,弄湿了被子。

于是慎怡又被他单手抱着,用被子裹起来抱到沙发上。

离开了暖气,她冷得往纪则明怀里缩。

“你快穿衣服……”慎怡迷迷糊糊地催他。

纪则明却莫名其妙地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新的床单也不找了,花也不处理了,想和她聊聊天。

他说慎怡,你今天还没有和我说过话。

这个说话不是指简单的对话,而是慎怡的习惯,习惯和他分享一天的行为。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呢?”他摸着她的骨节,心里做着她不会回答的准备,“发生了什么?”

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者时刻,类似于鲸落或是蝴蝶破茧,令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慎怡困困的,“不可以吗?”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可以吗?”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在他那里产生怎样的化学效应,也不知道轻飘飘几个字会有多少重量。

她伸手摸上纪则明浓郁的眉毛,指尖划下,流连他的眉眼,慵懒的面孔上堆着轻盈的笑意。

“你快点和我求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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