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休息了几日,少予散去的精神气,总算渐渐滋养回来。

起初,她真怕病愈后,就被百里御疆捉去“贴身伺候”,遂谎称各种病痛未消,又赖在床上躺了一周。

也不知是她演技太好?还是另有缘故?这段时日,百里御疆倒意外地好说话,并未主动打扰她修养。

而病愈之后,一妖一仙的相处与往日相比,又有新的变化——不争锋相对,亦无相互照顾,更像同住一屋檐下的两个陌路住户,各过各的日子。

百里御疆没再使唤她,反倒终日待在偏房,只在需觅食进补时,才会飞往山里一趟。

她倒也乐得清闲,只是偶尔也会好奇他在捣鼓些什么,但得到的却总是敷衍的一句:“本座正在考虑怎么吃了你。”

若再相信这话,那她的脑子便真该弃了。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她已大致了解百里御疆的性子:恶劣、霸道、撒谎成性,没一点身为“妖主”该有的王者品质。真不知他是怎么服众的,八成靠的就是威胁与暴力。

少予在等一个机会……

某个月黑风高夜,终于等到百里御疆再次外出进补,她从床上匆忙起身,悄悄溜去他的卧房。

可房门早已被法力封死,尝试数次,都未果,她心底更加确信,这个坏妖藏着秘密。

“你在这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少予身体瞬间僵在原地。

糟了!

“我……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伺候的地方。”少予转身,心虚地眨眨眼,露出讨好的笑容。

百里御疆瞥了她一眼,脸色当即沉下来,“你做侍女,倒愈发上进了。”

“哈,哈哈,这不是在学习嘛~日后我继续努力。”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脚下一点点往后撤,“我先回房了,你早些歇息。”

也不知哪句话触犯他的禁忌,只听冷笑一声后,她的衣领就被强行拎起,径直扔到不算宽大的床上。

房门被无情关上,屋内一片漆黑。她注意到,无数颗发光的红宝石正“镶嵌”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只听到“簌簌”的颤动声,竟是活物在动,她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你可知半夜穿着里衣,徘徊于男子卧房门口,意味着什么?”

黑暗中,百里御疆嗓音带着几分蛊惑,离她愈来愈近……

少予害怕地缩向床角处,死死攥着单薄的里衣,虽不知要发生什么,但直觉提醒她,此刻的危险同往日是不一样的。

“你,你,你你离我远些!”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紧张的话都结巴了。

百里御疆的手握住她的肩头,声音有些低哑道:“意味着,可以这样。”

话音刚落,他冰冷的手指便掀开她的领子,触到她的肌肤时,少予不自觉地缩了缩,然而对方的手指却还在一点点往下划。

另一只手,此刻已将她按在床角,牢牢禁锢住。

少予拼命扑腾、挣扎,奈何力量悬殊,反抗只是徒劳。

那根手指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一条冰凉的蛇,在她肌肤上游走。

她怕得声音里渐渐染上哭腔,“你就是个混蛋,放开我!”

“现在才知道怕?”

耳边响起一声突兀的轻笑,百里御疆果断收回手,起身。

窒息的暧昧氛围瞬间消散,她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清明,才反应过来刚刚经历了什么。

少女难以启齿的羞耻和屈辱交织,撕扯着她的理智。

“啪!”

她循着气息的方向,一巴掌便扇到了百里御疆的下颌。

屋内安静得诡异,气氛降至冰点,冰下裹着火星,眼看马上便要炸开……

“下次再这般,随意到男子门口瞎晃,就不止这么简单了。”他的语气倒一反常态的平静。

没有下次!以后直接在衣服上涂满毒药,毒死你,她默默想。

见她未应声,百里御疆嫌弃啧了一声,“留在此处作甚?还不快滚!”

这话让少予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拉紧里衣。

偏这时又听到百里御疆脱下外袍的窸窣声,她更是吓得跌下床,慌忙绕开他,扶着墙一点点摸索着挪向门口。

“这么慢,是想留下来继续?”床上的妖恶趣味地催促道。

少予只能加快挪动屁股的速度,脚下却不慎撞到了只活物,只见它突然闪烁着红宝石般的眼睛,“咻”地一声从面前飞过,然后消失。

她立马捂紧嘴,生怕惊声溢出,又被找茬。

偏房明明有窗,月光本应该照进来,可现在屋内无一丝光亮。

正思忖着,少予总算挪到了门边,她本想拉开门,借月光瞧瞧屋里的情况,可门打开,月光的余晖便被屋内的黑暗吞噬,一丝外面的光亮也投不进来。

她知道现在查不出什么,便在离开前,偷偷留下了一颗透明的小孢子。

回到房中,少予快步走到窗边,指尖凝出一缕纤细的菌丝,顺着窗缝飘出去,精准地与那颗透明孢子隔空对接上。

然后她又凝出另一颗孢子,粘上指尖的菌丝,塞进耳中。

这时隔壁的声音,便顺着银丝,清晰地传了过来。

“嘎、嘎、嘎嘎。”

这有点像乌鸦的啼叫。

“无颜那边怎么说?”

“嘎、嘎嘎嘎”

“还没消息?他倒是真反了天。”百里御疆不满道。

“嘎嘎嘎!”

“无所谓,本座功力已尽数恢复,三日后必攻打天境,届时便是净尘的死期。”百里御疆语气中满含恨意。

另一边的少予脑子“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攻打天境?还要杀师父?

得知百里御疆的计划,她惊了一身冷汗,脑海中不自觉闪现三日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画面。

千年前仙妖大战的惨烈,绝对不能重演,眼下她必须联系上师父才行!

*

翌日午后,一妖一仙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石桌上摆放着难得丰盛的菜肴,其中有蘑菇饼、野果子、野菜花、灵兽肉……最重要的是一坛陈酿。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百里御疆随意扫了眼桌面。

“咱两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坐下来好好聊聊。”说完她特意露出八颗牙齿,眼神单纯又真诚。

谁知百里御疆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你是仙,本座是妖,有何可聊?聊千年前的仙妖大战吗?”

见他油盐不进,少予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今日计划,绝不能功亏一篑。

“仙妖只是种族不同,但说到底都是妈生的,都要进食,修炼,还要谈情,交友。”她认真解释道。

“你倒真这般想?”这话倒让百里御疆有些意外,“都从何处学来的?净尘可不会教你这些,他恨不得全天下的妖都死绝。”

“死绝”这两字,他咬得尤其重。

“师父只是想保护天境。”少予知师父对妖深恶痛绝,但还是想忍不住出言维护,“他每次来都会带好多书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能让我明事理、辨是非。若真如你所言,那我也说不出这些话。”

“哼,同一本书,心境不同,理解自然大相径庭。不过你与他想法有别,”百里御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件好事。”

“你看,我们这聊的不是挺好的,”少予趁机为他斟满酒,“这坛酒是我照着人族留下的方子,足足酿了三十年,入口香醇,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次百里御疆倒未拒绝,闻了闻,便一口饮尽。

“不错,再斟一杯。”

少予露出狡黠的表情,连忙续上。

他挑眉道:“你不喝吗?”

“我酒量不佳,又没有朋友,平日也就师父会偶尔来小酌一杯。这是我专门为朋友准备的酒,叫岁友酿。你若喜欢,我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她故意露出一副感动又幸福的样子。

“朋友?可笑。”他皱了皱眉,反驳道:“记住,你只是本座的侍女。”

“我错了,妖主大人,是我逾矩了。”她的乖巧倒是让百里御疆十分满意。

于是接下来,在一番“甜言蜜语”攻势下,他竟真饮空了整坛子烈酒。

当一道残阳铺开天际,鸟兽归巢时,百里御疆的脸颊也染上了薄红,丹凤眼带着几分迷离,含笑地盯着山顶出神。

“这般景致,倒该配首诗。”他呢喃道:“我想想……长河映岫,醉流霞。”

忽听他念诗,又眼神发飘的模样,少予想这怕是真醉了?

“小菌子,你看过舞剑吗?”百里御疆转头望向她,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兴致。

她愣了一下,老实摇头。

“美酒、美景自当要有助兴才行。”他撑着石桌起身,“本座今日心情好,让你开开眼!”

“剑来——!”

突然,自空中飞来一把长剑,长约五尺,通体泛着凌厉的红光,被他稳稳握在掌心。

“一剑惊风落万花。”

只见他腾空而起,长剑一挥,剑锋划破天际。

猎猎作响的剑气,一路卷着风掠过长乐山,盛放的花朵纷纷跌落枝头,散落满天,像一场盛大的花雨。

“他日横戈踏山海。”

花瓣纷飞间,他的身影早与剑光合二为一,动作行云流水,剑指之处,无不透着所向披靡的霸气。

“今朝笑拂剑生花。”

最后一句诗落定时,花瓣已铺满整个院落。

百里御疆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收势时,剑尖稳稳指向少予,而剑脊处正巧停留着一朵七色堇,将落未落。

他望着她,眼底盛着明晃晃的笑意,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半点不见平日的恶劣。

少予看呆了,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指尖小心地捻住七色堇,此刻,她的心跳快得离谱。

就是这旖旎的氛围还来不及细品,百里御疆便身形一晃,双眼一闭,直直栽倒在地——显然是醉得彻底了。

这醉酒的怪癖,倒还挺浪漫的,只可惜……

她蹲下身,凑到他耳边软声道:“妖主大人,你先醒醒?地上凉。”

百里御疆头不耐烦地偏了偏头。

“你知道铃铛去哪了吗?回答对的话,我就不吵你了。”她继续哄骗道。

百里御疆不满地哼唧一声,手胡乱地摸向胸口,便彻底昏了过去。

少予顺着他指尖的方向,往衣襟里探去,果然触到熟悉的铃铛。

竟获得的如此轻易?不过她也顾不得多想,牢牢将铃铛攥在手心,便轻手轻脚起身,踮脚走出了院外。

关上门时,少予最后望了眼醉倒的百里御疆,心怀愧疚地,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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