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左侧的女生有着一头齐肩短发，此刻正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覆过眉眼，看不清面容也看不见神色。

她不在意祭台之下众人的议论，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或者是早知了注定的败局。

她身侧的男生，时不言看着有些眼熟，回想后才发现，是之前在镜石长廊里提醒众人的那个少数民族打扮的少年。

那人打扮华贵，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带着些异域风情，此刻他正目光灼灼扫视着众人，琥珀色的眼里全是挑衅，全然不把台下众人放在眼里，好像不是他们掌握着他的生死，而是他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脉。

狂妄至极。

“这人是极乐拍卖行的少东家——穆归，我曾经在第二城买卖东西的时候偶然见过几次，极乐拍卖行是组成第二城主要势力的一脉，他们老板可对这唯一的儿子宝贝的很……”席沐恩悄声贴到了他的耳边。

投票人的位置都是随机变换的，这次席慕恩就随机到了时不言身边，他们站到了第一排，离祭台最近的地方，自然看得清楚。

然而，还没等到台上两人开口，反而是台下先闹将起来，有人在人群中大声喊道：“右边那位是我们第二城极乐拍卖行的少东家，我奉劝各位投票时想想清楚，要是选了别人害的我们少东家没有出这个副本，就算你们平安出去，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反之，要是选择了我们少东家，我想我们东家也会感念各位的人情，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也算是还了今日的救命之恩。”

说话是前几轮幸存下来的保镖之一，他一直紧紧跟着台上那位少年，众人都有目共睹，在他半利诱半威胁之下，有不少人趋炎附势极快地表了态，右侧祭台的藤蔓花蜿蜒直上，像一弯倾泻的瀑布逆流，美得动人。

他一旁的女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嘴角掀起了一点嘲讽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

终于要结束了吗……

江鸥看着台下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嘲讽至极，遥想当年队长还在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捧着她，现在就全然变成了另一副光景，真真是世态炎凉，时过境迁啊。

她这一生，见证过无数亲朋旧友离她而去，而她的生命，也终于在他们离去后留下的遍地狼藉里，同样踏上走向死亡的终局。

没有人不会死，但有人希望她活下去，她就不能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个一直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的女生，终于昂起了头，显露出了她隐藏在碎发后的眼睛。

——一双无机质地，静如死水的眼睛。

她开始“看见”众人。

她“看见”了，刚刚所有没被选择的落选者的灵魂，都徘徊在这大殿之上，哀哀地哭泣，大厅上的活人静如坟茔，却无人能听见他们的叹息。

这是她的个人技“亡灵诗”，可以看见死去之人的灵魂，也能跟他们进行简单的沟通，根据亡灵颜色的深浅，还能判断他们死去的大致时间。

新死的亡灵要暗沉很多，随着死去时间的延长，会逐渐变得透明，不再通人言，也就失去了沟通的价值。

为了避免被这些亡灵发现后缠上，江鸥尽可能地掩饰着自己的视线，装作不经意从众人身上扫过。

比起身旁那位嚣张的“少东家”，江鸥的扫视轻微得多，仿佛有风拂过她的碎发，她微微偏头，视线就随风走远了。

直到，她“看见”了一副奇诡的场景。

江鸥的视线不再移动，眉头拧成了结，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

——她看见了一个死去多时的……半具灵魂……

——

时不言自然注意到了祭台左侧的女子终于抬头，但她眼里毫无生机，没有斗志，即使她现在抬头，败局已定，神仙来也无力回天了。

直到她的视线扫视过众人之后，直直落到了他身侧的席沐恩身上，然后就停滞不动了，像是盯着她出了神。

席沐恩察觉到落到她身上的视线，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有些反感别人死死盯着她的感觉，即使对方毫无恶意。

她往一侧挪了一段距离，想避开她的视线，随即发现，祭台上的女子不是碰巧看着她发呆，那人就是在盯着她。

她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结，好像发现了什么极为费解的事情

这是……被认出来了？

席沐恩正了正神色，眉目冷肃，回了一道警示的视线。

那人方才如梦初醒。

江鸥被瞪了一眼，微微回过了些神。

她想起来了，五年前，队长还在时，她就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当时正是月影组如日中天之际，她跟着队长蹭队伍，混进了席家姐妹所在的极难游戏里 。

那次是她第一次进极难游戏，怯怯地躲在队长后面，一言不敢发。

一同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里，有一位被队长驱逐出队伍的品行不端成员，他嫉妒队长一个女子还带着群老幼妇孺依旧混得风生水起，记恨队长驱逐了他，却又不敢惹怒队长，就拿她开了刀。

“带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用途？真到了危急时刻，她就是拖累，别到时候怪物出来了，被吓得哭着喊妈妈才好，哈哈哈哈哈……”他轻蔑的笑声响彻整个安全点，直到席慕影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立马噤声，鹌鹑似地躲进人堆里。

像一条夹着尾巴逃跑的狗。

江鸥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才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了那位论坛里传得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席慕影。

她本意只是想看看，这位比队长还厉害的团队榜第一小队的武力担当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的，结果这一眼却看到，她身后的影子里，藏了一小团亡灵。

她身上的生机丝丝缕缕，不断转化为衰腐之气，而藏匿在影子里的亡灵，靠着吸收这些衰腐气，日益发展壮大。

江鸥愕然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席慕影战无不胜的背后，是她日渐衰微的灵魂。

每每使用一次个人技，她的灵魂就要死去一部分，直到——完完全全，化作亡灵……

最近做了个小手术，还在修养期，断更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各位读者(To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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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亡灵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