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似乎是那种擅长在看似退让的情况下展开进攻的性格。

一不留神就被圈入其中了。

此时反应过来再想反悔为时已晚，奚泽已经将意向表提交了上去。

两人的配对状态，从原本的“正在约会”变更成了“适应期（剩余89d23h）”。

哨向匹配后初次见面，如果双方之中有一人认可了匹配结果，匹配进程便会直接进入为期三个月的适应期。

适应期里，双方需要每月进行至少4次约会，在这期间随时可以选择登记结婚。如果直至三个月期满有一方不同意结成伴侣，此次配对才会彻底终止，次月再开启新一轮的匹配。

《法案》刚颁布时，很多哨向会借助适应期的机制用“假约会”逃避匹配轮次，但自哨向关系发生恶化至今，这么干的绝大多数都闹得一地鸡毛，许多人宁愿花一些卡特来平事。

因此，这是也奚泽第一次和匹配到的向导进入适应期。

晚餐已经来到了餐后甜点的部分，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紧的领口，提议道。

“如果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话，要再来一份吗？”

他记得对方才说过自己食量很大的话，想尝试着再了解一点这位向导的口味。

“不必了。”

桃嘉叹了口气，她现在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心思。

她将奚泽给她转账的400万卡特原路退回了395万。

“刚刚并不是为了拒绝你才说了那些话，我目前的确非常缺钱，但400万也太多了，我不能要。”

桃嘉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少得可怜，但在欠了高利贷都要用身体零部件来偿还的“淳朴民风”之下，天知道如果就这么轻易将对方给的好处全盘收下，以后到底还会为之付出什么代价。

“这5万算我向你借的，虽然可能会有些久，但之后会慢慢还上。”

看奚泽还想再说些什么，为了不被他那张嘴动摇，桃嘉连忙打断道。

“不过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请说。”

“如你所知，为了还上欠款，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你有什么门路能帮忙介绍一下吗？”

桃嘉在来之前，只是想从有钱的相亲对象身上获取些简单的情报，但既然事态发展成了这样，她索性更加直白地问了出来。

况且也可以从他给出的建议里，侧面分析出这人的某些品性。

奚泽认真思索了一番。

他从小生活在上层区，最近才被分到下层。但上层区所提供的岗位都是给财阀服务的，并不是很适合，中层区他不熟悉，至于下层区的工作……

奚泽忽然想到，不久之前，处理局技术侦查科的鸣辰曾提到过，二队的某位队员不幸离世了……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技术侦查科刚好空出了一个岗位也是事实。

而且桃嘉一旦与他成为伴侣，白塔那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如果能和她在生活上有更多交集的话，出现问题他也可以及时干预。

“你知道异常处理局吗？”

“那是什么？”

因为向导基本上都是从小生活在白塔与世隔绝，奚泽对桃嘉的不谙世事并没有感到诧异。

他耐心地解释道：“是专门负责调查和处理由失控哨兵引发的各类案件的机构。”

“哨兵失控后，非哨向人群很难察觉到周遭因此产生的变化，如果放着不管会酿成严重的后果。而异常处理局的职责就是在哨兵失控前就发现高危个体提前管控、在哨兵失控后处理其所带来的‘灾害’。”

不过这几年逐渐演变成了只要是牵扯到哨兵的案子都归处理局管的程度，平白增添了许多工作量，因此人手也出现了短缺。

“……听着似乎有些危险？”

桃嘉用手环检索起了相关信息。

哨兵刚出现失控征兆时会变得十分狂躁，无法沟通并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如果不能及时得到疏导导致彻底失控，根据哨兵此前的精神力等级，其周围就会形成一个名为“实景”的域，然后将所有误入此地的人变成养分。

像是奚泽这样S级的哨兵一旦彻底失控，形成的实景可以轻松覆盖整个西3区。

奚泽并没有否认：“对于哨兵来说算是比较危险，但向导一般不会直接参与战斗，更多的是在场外提供支援。”

“现在处理局的技术侦查科目前出现了人手空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科室的底薪是1万卡特，出外勤额外有补助。”

说实话，在听到底薪就有1万卡特的时候桃嘉已经开始心动了，加上补助，三个月够她就能还清事务所的欠款了。

奚泽：“如果你愿意，我这就把你介绍给陆局长。”

“……区区人事调动居然还要惊动局长吗？”桃嘉感觉脑子有些混乱，“不是，我是想说，这种一看就像是事业单位的地方，难道是一句话就能随便安排入职的吗？”

“事业单位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乱说的……”

奚泽回想了一下：“应该还会有一场测试，不过十分简单，很轻松就可以通过。”

“从S级嘴里说出的轻松，在E级眼中看来可能是两种概念……”

桃嘉不信。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尝试一下。”

他们的座位是奚泽提前预定好的，窗外能看到风景，所在的方位既不惹人注目又刚好能将整个餐厅的环境尽收眼底。

奚泽：“将精神力铺满整个餐厅，试试你能在客人之中发现多少个哨向。”

掌控精神力对于哨向来说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桃嘉很快就掌握到了诀窍。

她能感觉到，从自身发散出的精神力似乎有太多杂质不是那么容易掌控，但将精神力引导向自己的精神体，以精神体为媒介进行转换再扩散之后，获得到的信息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在精神力的感知下，周围的环境失去色彩暗淡了下来，唯有生命体在其中发出光芒。

所有人都拥有精神力，所感知到的生命因此而发光。

而哨向群体的精神力尤为突出，特别是对面坐的是一位S级哨兵的情况下，桃嘉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光辉所融化了。

她有意识地屏蔽掉眼前的巨大光源，将精神力缓缓向外铺开，很快就布满了整个餐厅。

散发出比普通人更明亮光芒的目标一共有三个。

桃嘉试着区分他们之间的差别。

触之温润的应该是向导，人数有两人，而剩下那个能从光芒上感受到一股锐利，应该就是攻击性较高的哨兵了。

她不知道E级精神力所能展开的探查极限在哪里，在将整个餐厅包括后厨都翻了个底朝天之后，桃嘉觉得犹有余力，于是开始将范围扩展地更加宽广。

向外。

一栋楼、两栋楼、三栋楼。

向下。

一层、两层、十层、三十层。

依旧没有到达上限。

被精神力探查到的生命体，在以她为中心的宇宙之中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光芒。

她俯视着它们，好似掌控了宇宙中的一切。

*

珠光大厦内，某层的秘密房间中。

一名外表十分普通的普通男人忽有所感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哨兵立刻发出了不满的抱怨。

“我好歹是要豁出性命去做那件足以轰动全城的大事，你这是什么态度？看不起我吗？”

“抱歉，只是脖子忽然有些酸痛。”

普通男人煞有介事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还是让我们说回正题吧。”

“圆桌会认可了你的提案，明天早上，我会带来你想要的东西。”

“那就好，有你们那玩意儿，计划绝对能成功！”

哨兵精神一震，脸上浮现出了兴奋之色。

“不过……”普通男人搓了搓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明天，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见面吧。”

*

忽然，桃嘉察觉一道视线从宇宙深处向她看了过来，这一感知瞬间将她猛然拉回。

“如何，有探查出什么吗？”

或许因为S级的等级，也或许桃嘉在对精神力的掌握上还不是很熟练。

奚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精神力穿过自己的身体，现在又如同潮水一般尽数撤离。

不知何时跳上餐桌的黑猫，尾巴摆动时，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到了他的手指。

那种感觉十分熟悉，他竟莫名产生了些许留恋。

桃嘉此时如梦初醒，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发现在自己迷失在精神力所构建的宇宙中时，现实世界的时间甚至还没有过完一分钟。

她松了口气，将餐厅内探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两名向导和一名哨兵，我说对了吗？”

奚泽笑了出来：“我又不是向导，怎么可能知道结果。”

“但你能从中区分出哨兵和向导的区别，我想，你通过测试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桃嘉：“处理局给技术侦查科开这么高的薪水，总不可能只要干这点活吧？”

“的确，还需要配合行动科做一些文职上的工作。”

奚泽想到不二价诊所发生的案件。

“今天下午的财阀公主绑架事件你有听说吗？为了寻人，区长还对全区使用了一级闪信公告，闹得还挺大的。”

“啊。”

桃嘉目光发生些许游移：

“当然，都这样了，谁会不知道呢。”

奚泽：“现在案子归处理局在管，还正好是侦查二队的案子，如果你在这两天入职的话，可能会变得很忙。”

“哈、这样啊……”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总之，谢谢你的好意，我还要回去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时间也不早了，呃、我是说，我的通行证快要到期了……告辞。”

说完这些，桃嘉匆匆离开了餐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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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