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蛇窟与囚笼

楚遂意识陷进了光怪陆离的幻境,像是吃了毒蘑菇,眼前蒙了一层薄纱般看不真切,身周是斑斓幻彩的波光,目光所及处都让人晕眩感更重。

往前走了两步的楚遂感觉世界天旋地转,他身子一直向下坠去,拼凑起整个世界的色块混乱无序地组装着,恍惚间变成了面目狰狞的獠鬼。

恐惧激增,让人茫然无措。

楚邃……想要做什么?

楚遂迟疑了一下,示弱讨好地叫了声看不见影子的楚邃:“哥哥。”

楚邃突然从后下方伸手接住了楚遂,楚遂被捂着眼睛,他只能感觉到楚邃的意识体滚烫,酒精带来的身体疲软没有对楚邃造成任何负面影响,似乎只让他精神更加亢奋了些。

一只冰凉无骨的绳状未知生物爬缠到了楚遂的脚腕间,楚遂惊得一抖,下意识往身后的热源靠得更紧了些。

“怎么怕成这样?”楚邃笑着说,声色一时间倒真有那么几分像温柔的大哥哥。

但下一瞬,楚遂就被楚邃松开摔坠在了地上,许多冰凉滑黏的未知生物蜂拥而上,似乎想将楚遂分而食之。

目光下移的楚遂窥到了细长生物上银黑相间的纹鳞,他瞳孔微缩,好……好多蛇。

楚遂瞬间闭上了眼睛,他几乎不敢动弹,但身体被毒蛇尖牙刺破的疼痛还是让他意识无法逃避,毒素侵入神经,恐惧被无限拉长。

“小遂,睁眼。”楚邃声音温和而残忍地命令道。

眼前是无数条几乎将视线全然掩盖的银环蛇,密密麻麻,一条覆在另一条身上,扭曲交缠地向他爬行过来。

爬缠到楚遂身上的蛇越来越多,他身体被咬得千疮百孔,楚遂疼得蜷缩起身子。

身上的毒蛇却缠绞住他的四肢和腰腹,他的意识体被迫舒展开,像是缩进壳里的乌龟被从壳中生剥出来,露出柔软的皮肉任由猎者咬噬。

楚遂不敢闭眼,只能痛苦无助地望向楚邃,那双眼睛中的目光可怜得让人生叹——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可惜楚邃不会给他解答。

楚邃立身在蛇窟的最中央处,交错爬行的银环蛇在楚邃脚下伏俯,他身后有一个漂亮的笼子,铺着软垫的银笼是这阴暗森冷的毒蛇之窟中唯一的一块净地。

楚邃微微俯身看向仰视他的楚遂,笑了笑说:“小遂,爬过来。”

像个地狱之所居高临下玩弄蝼蚁的恶魔。

在悖逆楚邃命令和被满地毒蛇蚕噬的恐惧中,楚遂选择了面对后者。

勉力往前爬蹭的楚遂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他向前方伸出的支起身体的手只能抓在一条又一条的冰冷滑腻的毒蛇的身上,森冷恶心的寒意从触感最明晰的手掌处传来。

一只身形较大的银环蛇缠上了楚遂的颈脖,冰冷的蛇信舔舐过他的下颔,尖牙猝不及防地咬在了他的嘴角。

楚遂整个人都淹没在了蛇潮里,磨人的疼痛遍及全身,连□□都没被放过,他仿若与立身蛇窟中央的楚邃距离遥不可及,于是这场施加在他身上的极刑也遥远得没有尽头。

楚遂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他滚烫的眼泪不可遏制地滑落下来,滴落在浑身温度冰冷地毒蛇身上。

缠在他颈脖间的银环蛇那双幽黑的竖瞳微微放大,以盯锁猎物的目光凝视着楚遂的眼睛。

在银环蛇攻击楚遂眼睛的刹那,楚遂惊惧地伸手掐住了它的七寸,被攻击的银环蛇绞紧缠在楚遂脖子上的蛇尾,楚遂被逼得眼尾猩红,在生死相拼的较量中徒手捏死被他制住七寸的毒蛇。

一刹那楚遂的心悸与恐惧到达了极致,蛇头与蛇身几乎分离的尸体被他丢进蛇潮中,缠覆在他身上的银环蛇似乎对同类的尸体更感兴趣,瞬间退去大半。

那条银环蛇的尸肉被百蛇分食,趁着这间隙,楚遂狼狈颤栗地向楚邃爬过去。

“哥哥。”楚遂满是伤痕的手抓住了楚邃的裤角,希冀能结束这场不知起因的酷刑。

蛇窟中央的笼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楚邃向后退了两步,站在软垫上俯腰向楚遂伸出了手。

他诱哄着说:“爬进来……宝贝,进来它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楚遂怔怔地看着楚邃,被蛊惑般爬进了楚邃设计捕捉他的陷阱。

在搭上楚邃伸出来的手的那一刻,笼外的万般阴森幻像尽皆散去,连同恐惧一起消弥。

但笼子被锁上了,意识体上在刚才那一场极刑中凌虐的伤痕也没有消失,如同附骨之蛆的森寒痛楚依旧刻骨铭心。

楚邃看着楚遂遍体的伤痕,像是心中暴虐的快意得到纾发,病态而愉悦地轻笑着。

他握住楚遂捏死银环蛇的那只手,轻柔地吻上楚遂的指尖,嘴里夸赞道:“做的真棒,宝贝。”

惶然不安的楚遂被楚邃抵在银笼的笼栅处,他双腕被并起拉过头顶扣住,楚邃从楚遂湿润的眼睫抚摸到他被毒蛇咬破的嘴角。

楚邃目光暗了暗,低头将那道艳色的咬痕增深了几分。

银环蛇的毒素麻痹意识神经,楚遂浑身的痛感逐渐褪去,他失去了意识体一切的感觉,麻木而无措地任由楚邃抚吻。

精神世界在先前便化作一片白茫,银笼孤颤颤地立在空寂的世界中央,银笼的下方突然变成了净澈的水面,倒映出银笼中两人一模一样的脸庞。

楚遂紧咬着唇,眼泪不断地坠下,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楚邃是在对他做坏事。

银笼随着楚遂微弱的挣扎而摇颤,笼外的水面荡漾开一丝涟漪,模糊了倒影中楚邃残忍而不知餍足的神情。

……

盛见誉在厨房的冲洗池旁吐了很久,反酸的酒液几乎要将胃烧出个窟窿来,还带着伤势没有痊愈的身体被他今晚这么一折腾,似乎彻底垮了下来。

盛见誉一直将下肚的酒呕了个干净,他打开水龙头冲走了池中呕吐的秽物,面色虚弱地扶着池台微微喘息。

他似乎发起了烧,白皙的皮肤灼烫浮红,大脑都变得迟钝了几分,但眼中却没有醉态。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夜空的繁星,盛见誉思绪惆然地叹了口气,酒液似乎不能浇愁,也不能将一颗碎裂的心脏短暂地粘补起来,反倒还弄得他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狼狈至极。

见浴室许久没有动静,盛见誉敲了敲浴室门,但许久没有人应答。

盛见誉皱了皱眉,他走进浴室拉开隔档的玻璃门便只看到楚遂昏睡着伏趴在浴缸边缘的模样。

“小遂?”盛见誉心中一紧,迟疑而担扰地喊道。

快步上前的盛见誉轻轻推晃着楚遂的肩膀,但楚遂似乎又犯了嗜睡症,这种深度昏睡的状态很难被叫醒。

若是楚遂昏睡着身子完全滑进浴缸里,怕是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溺窒而死。

盛见誉一阵后怕,他抱着楚遂帮忙简单洗了洗澡,浴缸里一直注着热水,水温没有一点变凉,但楚遂的体温却低得吓人。

盛见誉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发烧造成的体温差,他看到楚遂面色逐渐苍白才意识到不对。

盛见誉用毯子仓促地将楚遂裹起来抱回卧室,厚重柔软的羽绒被盖在楚遂身上,却依旧没让他失温的身子回暖半分。

“小遂,别吓我。”任由盛见誉怎么折腾,楚遂都没有半分转醒的迹象,盛见誉将楚遂紧紧搂在怀里,企图用自己发烧滚烫的身体将楚遂捂暖些。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夜晚是情绪最脆弱的时刻,盛见誉仰头闭了闭眼睛,一瞬间无力和难过将他心神缠裹。

破碎的情绪不过片刻就被他收拾起来,盛见誉用他迟钝阵痛的头回忆着最近的一家医院离家有多远。

但摆在眼前最残忍的现实是,他们现在连去医院的钱都没有。

手机里最新的一条短信是银行发来的账户冻结的提示,他早上的医药费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好心帮忙付的。

他原本不用卡上的钱只是不想徐识音快速锁定到他们的踪迹,但盛见誉没想到徐识音的心会这么硬,要他离了他就身无分文。

徐识音怎么敢的啊,他怎么敢这么对他……

除了委屈,更多的是满腔失望至极的愤怒,彻底将这九天来隐忍屈辱的痛楚点燃。

但他是盛见誉,眼前这些对他来说都不会是绝境,就像他可以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轻易离开格兰尔,在华国,他有着徐识音切断一切经济来源也无法撼动的人脉关系。

盛见誉将楚遂抱得更紧了些,翻了翻通讯录拨通了任职医生的好友电话:“慕笙,你现在能来我这儿一趟吗?”

电话那头传来刘慕笙疑惑的声音:“见誉?这个点儿了你要我立刻马上飞格尔兰?救命,你放过我吧。”

“我回华国了,在A市飞鸥湾的公寓这边。”盛见誉心情沉郁,说话时还带了些鼻塞的鼻音,听上去状态就很差,“慕笙,算我欠你个人情,麻烦尽快。”

“……你还好吗?等着啊,我马上到。”刘慕笙眉头一皱,没了凌晨被搅扰的怨气,火速挂了电话。

盛见誉撑着还没有完全模糊的意识把公寓的密码锁用短信发给了刘慕笙,他已经快烧糊涂了,怀里的楚遂像个冰袋,抱紧时让他好受了许多,心里却更加担心起来。

迷迷糊糊时更容易回忆起年少不知事时的那些可笑冲动,他盛见誉会落到这种狼狈的境地也算是他活该,他把一切连同自己送给徐识音,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留半分后路。

他二十岁时就站在了国际乐坛最顶尖的领奖台上,在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和徐识音的音娱公司签了对赌协议。

他太骄傲且肆恣了,他完全不在乎对赌胜利所获得的滔天权势与财富,他生来就享有这一切,也不介意以这样的筹码去搏爱人一笑,所以他在对赌的最后时刻以毫厘之差主动输给徐识音。

他的一切资产都被吞并,赌池膨胀,徐识音的公司一夜之间资产翻了十倍不止,而他要被强绑在徐识音的公司十年,做一分不取的摇钱树。

但盛见誉全不在乎,甚至以此为浪漫的示爱,他当时笑着对徐识音说:“用我和我的一切做求婚的聘礼,徐总可还满意?不止十年,我挣一辈子的钱都给你。”

年少时种下的狂热爱意仍旧难以消抹,但如今屈辱剜心的怨意也无法掩去。

就算替徐识音找再多开脱的借口,就算他拿徐识音过往那些好来粉饰,他也没有办法原谅徐识音这次对他的所作所为。

刻骨的隔阂永远不会消掉,所以分手是最好的选择。

就当他看走了眼,就当他替四年的青春付了赎价。

盛见誉将手机一点点握紧又松开,掌间印下两道鲜红的握痕,徐识音做绝一点也好,他是该洗洗脑子认清现实断绝念想了。

今夜身体这场燃及心肺的大火终究将记忆中那个痴恋着追求浪漫的矜傲青年焚成灰烬。

寂静的长夜里盛见誉只听得到自己和楚遂微弱的呼吸声。心脏中,那难以遏制的沉痛难过无声地发酵着。

我要立flag了,这篇争取元旦前完结(握拳jpg)。

——

被锁回头改文就好想把以前的flag删掉啊,可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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