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雾森林

楚遂目光微敛,柔和的光影映在他脸上,整个世界静谧无声。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厌恨楚邃么?

心中的情绪太复杂了,不是一个词就能形容得清的……非要说的话,他大抵,只是厌恨这糟糕的自己罢了。

或许怎样的回答楚邃都是不满意的,说“恨”楚邃会顺势露出他憎恨恐惧的面目虐打他,说“不恨”楚邃会以说谎为由惩虐他。

但逃避不应,等待他的只会是更恐怖的后果。

思酌许久后,楚遂向楚邃贴近了几分,整个人几乎靠在楚邃怀里。

他轻声说:“哥哥……对我好一点吧。”

小孩的语气可怜得足以让任何人心软,但楚邃却只笑了笑,他发难向来毫无征兆,顺势扯过的理由可有可无。

楚邃抚着楚遂敏感的耳尖,带着笑音的语气亲昵到让楚遂颤栗:“好啊,我对小遂好一点,那小遂也要让哥哥开心……我们玩点好玩的怎么样?”

楚遂感觉自己整个人从云层中下坠,他惶恐不安间,突然被一朵巨大的柔软的花朵接住。

软白的云朵化作云雾萦绕飘浮,被楚邃操控的精神世界化作一片辽阔诡秘的森林。

树影蔽日,四处都是藤蔓织结的网,压抑而森冷。

陷在花朵鹅黄色嫩蕊中的楚遂被未知植物分泌的湿稠蜜液黏住,他刚才被楚邃抚摸过的耳尖有些发痒,逐渐变化成尖尖的精灵耳。

楚遂不知道楚邃究竟想做什么,他挣扎着想从花蕾中爬出来,但四肢却使不上力,这花蜜似乎有麻痹意识的毒素,他像是被困在食人花的花腹中一点点目睹自己被侵食消融。

缠附在树上的藤蔓向下生长蔓延,一枝嫩绿色的细藤勾缠上楚遂纤细的手腕,似乎想将他从花腹中解救出来。

意识到即将被夺食的花朵突然收拢花瓣,细密的嫩黄色花蕊蹭过楚遂的肌肤开始疯狂分泌消食的蜜液。

有些细密如针刺的痛感从接触花蕊的肌肤传入灵魂深处,湿稠的花蜜开始变烫,像融化的热蜡,察觉到危险的楚遂反手抓住那根细小的绿藤,企图借力爬起来一些。

缠绕在楚遂手腕上的细藤加速生长,从一枝变成了两枝三枝,逐渐将他整个胳膊都缠住。

楚遂实在没有力气地滑跪在花蕾中,但他一只手被藤蔓架起高举着从合拢的花朵中伸出了些。

站在食人花外的楚邃看着楚遂伸出的指尖,纤白的指尖浸着晶亮湿黏的花密,簌簌颤抖,指腹微有些泛红。

可爱得紧。

楚邃恶趣味地欣赏着,他向前走了两步,巨大的食人花朝着他献上祭品般将花瓣全然绽开。

楚遂整个人顺着低垂的花瓣滑了出来,他软绵的手臂委垂到地上,仅靠藤蔓吊起的半只手臂支撑身体,露出的脊背线条充斥着破碎的柔美感,如同羔羊般孱弱无力。

“哥哥。”楚遂勉力仰起头,看向楚邃。

楚邃头发和眼睫都被花蜜浸湿,还坠着几颗晶莹的半掉不掉的水珠子,他像是花蜜过敏般,原本白皙的肌肤都染上薄红,肩背微微颤抖。

树上的藤蔓又垂落下来几枝,迅速缠绕在楚遂四肢上,嫩绿新生的藤蔓上细小的绒毛蹭得楚遂极痒,他惊喘着想躲开,却根本避无可避。

楚邃向楚遂伸出手,缠绕在楚遂身上的细藤似有生命般将他架起推到了楚邃面前。

楚邃抚过楚遂微烫的脸颊,拭去他睫羽上坠着的晶莹花蜜。

楚遂的颤栗有一半是被吓的,他此刻全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孱弱姿态,而楚邃一向是不喜看到他这张脸露出怯弱的神情的。

但楚邃今天似乎格外的温柔,这张“好人”的面具戴上了像是有些不舍得摘下来,他俯身在楚遂唇间轻轻落下一吻。

楚遂的唇上还沾着一层食人花的花蜜,温热、甜腻。

退开来的楚邃轻擦了擦唇,像是在回味刚才那个一触即离的吻甘甜美妙的滋味。

楚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缠在他身上的藤蔓突然疯长,攀绕上颈脖后缠垂在耳朵上,又瞬间钻涌进楚遂张开的口中。

他被制住了所有的声音。

柔软又坚韧的细藤压住楚遂的舌深侵进喉间,楚遂干呕到身子抽搐,他几乎半张脸都被细绿的藤蔓笼住,只露出一双被折磨的湿润泛红的泪眼。

耳边的细藤突然分出一枝钻进楚遂的耳中,尖锐的疼痛让身体无力的楚遂都下意识剧烈挣动。

随着楚遂的挣扎,缠绕在他身上的细藤也剧烈收紧,像是不满猎物的反抗在给予镇压和警示。

藤蔓几乎快将他的四肢和腰身勒断,楚遂神色痛苦地望着不远处的楚邃,楚邃没有给予任何怜惜,他身上的绿藤反而更加肆虐起来。

察觉到在他身上四处探索的藤蔓要做什么,楚遂唯一还能动弹的指尖颤了颤,他目光惊惧,被逼出一滴压抑隐忍许久的眼泪来。

……

中午从公司回来没见到楚遂人的徐识音皱了皱眉,他楼下楼上找了一圈,隐约听到画室中传来微小的水流声,发现画室被反锁的徐识音意识到了些不对劲,他急忙翻出备用钥匙打开画室门。

佑大的画室里空无一人。

但和画室单通的盥洗室传来的水流声清晰了些,徐识音敲了敲盥洗室的门:“小遂,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应,又敲了两遍后徐识音才用钥匙打开门,当看到倒在花洒下面色潮红的楚遂时,徐识音心像是被冰水浇了一遍。

徐识音迅速关掉花洒,抱起楚遂,怀里颈脖和脸滚烫的小孩手脚却冷凉得吓人,他轻摇了摇楚遂的肩:“小遂,醒醒,你别吓舅舅。”

大抵是亲人的呼喊有什么特殊的魔力,陷在精神世界的楚遂缓缓睁开了眼,他一时不大分得清现实,眼中还闪着破碎可怜的泪光。

看清徐识音面容的第一个瞬间,楚遂所有的难过抑郁都抛诸脑后,他并住双腿羞着脸捂住胯.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被楚邃折腾的这副样子该怎么面对徐识音,慌急地说:“舅舅,你、你先出去。”

徐识音目光下移,他一顿,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轻声安抚着羞得跟什么似的楚遂:“没关系的,小遂只是长大了。”

楚遂耸了耸酸涩的鼻尖,告状似地哭了起来:“舅舅,楚邃他欺负我。”

徐识音安抚地顺着楚遂的背,一边替他说着楚邃的坏话,一边将人抱回楚遂的卧室。

徐识音给楚遂换好衣服,半蹲在床边看着蜷成一团的小孩问:“怎么会睡在那里,是不小心摔倒晕过去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徐识音神色担忧,楚遂和人格分裂症并发的还有自闭症和嗜睡症,嗜睡症实在太危险了,楚遂可能会无缘无故随时随地陷入深度昏睡,所以徐识音几乎不敢放楚遂一个人出去。

“没事,又犯病了。”楚遂声音小小的,轻描淡写地解释,他拿被子捂住大半个脑袋,表示不想再提这件事。

徐识音给楚遂理了理被角,想留他一个人安静休息,却又被楚遂一把拉住了衣袖,楚遂也不说话,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徐识音。

徐识音心软了下来,他推掉所有的事情,安静地在楚遂身边守了一个下午。

“快到你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徐识音目光温和地揉着楚遂的头发。

楚遂想了想,摇了摇脑袋。

家里只是饭点才上班的女佣刚好做好了晚饭,她看到在楚遂卧室的徐识音,敲了敲门,恭敬地用着不太标准的中文说:“徐先生,晚餐备好了。”

徐识音冲女佣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语气温和地说:“莉娜,这几天你不要上二楼,备好餐放着就好,也告诉菲娅,她最近只用打扫一楼的房间就好。”

徐识音将楚遂从被子里捞出来,理了理他的衣服,带他下楼吃饭。

路过主卧时,没有听到任何声晌的楚遂突然站住,他问道:“舅舅……盛见誉呢?”

徐识音目光闪烁了一瞬:“他在我房间里,关禁闭呢。”

“你不给他饭吃吗?”楚遂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饿不着他,是他自己不吃。”徐识音如常温和的语气隐约有几分火气。

“那你……要关他多久啊?”楚遂对于昨天的事还心怀愧疚,但不太敢顶撞徐识音的决定。

“等他什么时候不犯倔、真的认错了再说。”徐识音声音放大了些,像是刻意在说给谁听。

片刻后楚遂听到原本安静的卧室传来锁链挣动碰撞的声响,紧随着是飞掷的重物砸向门板的巨大闷响,玻璃哗啦碎了一地,看样子床另一侧的那只花瓶也报废了。

楚遂被吓得后退一步,撞在徐识音身上,徐识音反应迅速地伸手扶了他一下,楚遂清楚地感觉到徐识音那只手冰得吓人,那是徐识音正竭力抑制失控情绪的征兆。

徐识音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他声音冰冷地警告:“盛见誉,门砸破了,正好让家里所有人都来看看你此刻的样子。”

“徐识音!你敢这么做,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盛见誉像是一瞬间快提不上来赌着的那口气,他语气憋屈而盛怒。

他面子一向薄,让外人看到他这副被囚锁着逼到极致的狼狈屈辱样子,他宁愿昨天掉海里死个清净。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徐识音语气缓慢地回道,威迫力却只增不减。

“你这个混蛋、禽兽、畜牲、老不死的变态……”盛见誉那副清朗悦耳的嗓子此刻音调拔高,带着些嘶哑,近乎破音地骂道。

“家里这只骄傲的白孔雀火气还挺大。”楚遂脑海中突然传来楚邃戏谑的声音。

楚邃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似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恶意,“哟,骂得好脏。”

楚邃(坏笑):自己的精神世界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小遂(惊颤):救命,有被吓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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