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流行起了一项新运动——抱石。

连不爱运动的宋小雨也去玩了一次，反馈说非常之解压。

王迪想，宋小雨的运动能力和自己也差不多，连她都可以，自己应该也能去。

她本想约周之语一起，想到宋小雨对抱石的描述，“感觉烦恼和压力都随之消散了。”

她想，更适合邀请妈妈一起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提起去抱石的事情。

王爸大惊小怪：“我的天呐，这还是我的女儿王迪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迪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用这么夸张。”

沈芳好奇：“什么是抱石？”

“就是攀岩的一种，我有同学去过，说挺好玩的，也不难，我们一起去试试呗。”

王爸插嘴：“为什么不带我？！”

“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约会，你在家好好做饭洗衣！”王迪煞有介事地开玩笑。

“好，难得女儿找我约会。”沈芳欣然接受。

上次王迪几乎是跑着回到便利店的，她被那种「没有当场向同学介绍妈妈」的羞愧情绪淹没，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她几乎快哭了，以至于来到妈妈跟前，有些不知所措。

沈芳正在整理货架，听到脚步声，她正要起身：“欢——”

“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我要到6点呢，没事儿的，你先回去好了。”

“6点就6点呗，我带了书的，可以在这里看书。”

“好，”沈芳没有坚持，“那妈妈请你吃雪糕。”

“好！”

王迪吃着雪糕坐在便利店的休息桌，她从书包里拿出买了很久却一直没读完的书——《老人与海》。

买它是老师推荐的必读书，没读完是觉得，一个老头捕个鱼要写整整一本书？

看不下去。

结果今早阴差阳错地把它放进了书包。

也不知是便利店的场域特别能沉下心看书，还是此刻王迪的心境非常适合这本书，总之在这么一个悠长的下午，王迪真的坐在便利店里，把它读完了，并且感觉很不错。

便利店里往来的人进进出出，聊天交谈或者悉悉索索地翻找食物，都没有影响到王迪。

沈芳的工作也几乎没有停，母女俩各干各的，看似陌生，实则亲密无间。

《老人与海》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老渔夫出海84天，从未打到鱼，但仍然坚持每天出海捕鱼，终于有一天，他遇上了一条大鱼，他和它奋战两天两夜，终于捕获了它。

然而在回家途中，他碰到了鲨鱼群，鲨鱼把捕获的大鱼一口咬掉大半。

从失败到成功，再从成功到失败，王迪在那句经典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下面划波浪线，抬头看到妈妈正在结算收款，是啊，妈妈又何尝不是故事里的老人，她被“鲨鱼”夺去了大半条鱼，却依然带着“鱼骨”在捍卫自己的生活与自尊。

那天傍晚，沈芳骑着电瓶车载着女儿回家，正是日落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金色，王迪搂着妈妈的腰，感觉她俩也被罩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你知道妈妈的事情了吧？”沈芳在前面开口。

“嗯。”

“你别有压力，也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嗯。我相信妈妈。”

“所以，今天那个男孩子是谁啊？”

“……同学，也住咱们小区的，之前还给我补习过数学呢。”

“小伙子长得蛮帅的。”

“……”

“其实你要是早恋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反对。”

“……没有早恋，你不要这么八卦！”

“哈哈，抓紧咯，我要加速了！”

王迪在网上提前约好了攀岩馆的抱石体验。

出门前，王爸拉着王妈和王迪，指挥她们做拉伸。

“我查过了，这个运动还是很容易受伤的，你俩平时都不爱运动，无论是力量还是核心都不够，不求你们飞檐走壁，但求你们平安归来！”

“有教练的好嘛，”王迪不情不愿地迈开腿，“我没你说的这么菜，上次运动会跳远我第七名呢！”

“一共十个人参赛你竟然还得意上了！”

“十一个！”

王妈也跟着意思意思甩了甩胳膊，她朝王迪使眼色，“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咱们别迟到。”

两人提前到了攀岩馆。

所谓抱石，和攀岩的区别是，攀岩有绳索保护，高度一般在10米以上；抱石不用系安全绳，因此高度也在5米以下，下面有软垫作为保护。

王迪看着矮矮的岩壁，五颜六色鳞次栉比的岩石点，又去试了试那厚厚的软垫，心想，看起来毫无难度嘛。

沈芳似乎看出女儿的不屑，她说：“是不是看着很简单？但我感觉还挺难的。”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母女俩穿好场馆的攀岩鞋，差不多到时间了，有个平头男子走了过来。

“王迪是吧？”

“是。”

“我是你们的教练，我姓朱，你们喊我朱教练就行。”

……猪，一般的教练？

“你们第一次来是吧，我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基础的抱石技巧……”

因为来得挺早，王迪已经蹭过之前其他教练的讲解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只想迅速上手，反而妈妈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询问几句。

教练终于讲完了，王迪跃跃欲试，“好的教练，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别着急，我们先来进行充分的热身。”

……又是热身……

总算到了岩壁前，王迪信心满满找到四个支点，准备发力。

好家伙，她惊讶地发现，似乎不太懂得了，感觉一动就会掉下去……

“下来！”朱教练在后面喊。

“一看刚才就没有好好听讲！我不是让你先观察好路线嘛，我先给你们示范一次。”

王迪看着教练轻车熟路地爬了上去，再两三下折了回来，轻巧落地。

王迪鼓掌，“哇，蜘蛛侠。”

教练不为所动，他朝沈芳指了指，“来，你先试试。”

沈芳抹了抹手中的滑石粉，准备上场，她按照教练的路线，走的都是黄色的石头。

朱教练在下面喊：

“收紧核心，臀部发力以后再动。”

“双手伸直！不要单靠手的力量！”

“脚尖踩点！”

……

没等教练继续指挥，妈妈在某个位置停住了，她侧后看看身后，背朝垫子躺了下来。

“哎呀，没劲儿了。”她喘着气说道。

“下落姿势还行，但下次尽量自己原路返回。”教练补充说。

“妈妈好厉害啊。”

“刚刚太紧张了，我爬了几步来着？”

“至少五六步吧，爬了一半了。”

“那到没有这么夸张……”

接下来，母女俩就开始前仆后继地练习，沈芳的表现还不错，有点天赋的样子，她不断地测试教练说的技巧，寻找发力点，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心态，渐渐已经可以自己练习了。

王迪就是那不可雕的朽木了。

教练让她打直手臂，她说，我控制不住。

让她收紧核心，她说，哪里是核心啊。

让她身体放松，她说，你不是让我收紧核心吗。

让她胯部发力，她说，我没有胯。

王迪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教练，是不是我腿脚太短了，不适合这项运动？”

朱教练无语，“我小学一年级的学员都没有你这个烦恼。”

……

最后，沈芳和王迪都累得瘫在了垫子上。

沈芳是一点点在进步，她已经完成过两条线路，虽然手臂感觉要抽筋，大腿也打颤，但攀爬让她只专注眼前的几块小石头，运动带来的快乐充斥着她的大脑，她感到那种久违的放松和清醒。

身旁的王迪也大腿打颤，她拢共没有爬超过2米，就是纯纯地给累的。

她想，回头要训斥一下宋小雨，这运动怎么解压了，她压力好大啊。

但当她侧过头，看到妈妈红红的脸颊，以及眼睛那种久违的光芒，又觉得，这趟来得真值。

嗯，妈妈还是那个厉害的妈妈。

—

这学期忙了很多事情，就是没好好搞学习，王迪期中考试考得一塌糊涂，和王爸通了气，被狠狠教育了一顿，才瞒住没告诉王妈。

所谓“出门靠朋友，学习找学霸”，王迪打算约刘丛洋继续开小灶。

“这周六吗？”

“对，你有其他安排？”

“倒也不是，我妹要来，要不带上她一起？”

“完全可以。还是老地方哈。”

于是周六下午，王迪和这个一起荡过秋千的小孩儿又见面了。

三个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

刘倩倩今天心情不错，她主动打招呼：“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啊，你不是吃过我的火腿肠吗？”

“哈哈，那我今天请你吃鸡块！”

“鸡翅行不行？”

刘丛洋想到刘倩倩和腿姐一个待遇，被王迪在外捡到喂火腿肠吃，很是搞笑。

他暗自咧了咧嘴，又严肃地当起了大家长：“别唠嗑了，写作业吧。”

王迪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刘倩倩瞄到封面上的名字。

“姐姐，你叫王迪吗？！”她瞪大了双眼，夸张地喊说。

“对啊。”

“天呐，这么巧？！”

“我也有个同学叫王迪，不过是个男生！”

“啊——，不会是那个吧？”刘丛洋也反应过来什么，他惊讶地问到。

王迪看着一惊一乍的两兄妹，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