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川从知道苏仑失忆直到现在，原本压抑着一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谁知道在门重新打开，两人又一次短暂的对视之后，汪文川哭了。

他向来安安静静。

哭得也安安静静。

泪一行一行地往下流，寂静却汹涌地往下不住的流。

以至于一时半会，除了苏仑，还没有人知道跟在最后的汪文川哭了。

苏仑看着他哭，感觉刚缓过来的疼又发作了，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叫嚣，心脏也不老实的一缩。

他想开口让他别哭了，自己看着他难受，真的很疼很疼。

可是苏仑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他有些心累地想：“他肯定很重要吧。可我忘了他是谁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陈胜威看着自己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

当即就给苏仑介绍起来。

苏仑一一应下，就像小孩子被带去走亲戚一样。

对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被人带着说：“这是你谁谁谁。”

轮一圈后，到了那个斜着头擦眼泪的瘦弱青年。

猜也知道是刚才那个干爹干妈的儿子了吧？

青年一抬眸，又与他远远地对视上。

精准地像装了定位似的。

苏仑听见他爸说：“这是你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你干妈的儿子，比你大一岁。他叫汪文川。”

汪文川听见描述，自觉走上前，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收起内心该有的不该有的小心思，言简意赅地说：“苏仑，哥哥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随后就像被苏仑炽热的目光烫到了一般，汪文川默默地躲到了一旁。

结果就是汪文川偷看了苏仑一眼，还被苏仑抓到了。

两家人凑在一起，一番对着苏仑嘘寒问暖，提了一些不打紧的往事。

苏仑是几个同伴中伤得最轻的，但却是唯一一个失忆的。

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于是已经熬了一夜的两家长辈就都被劝回家了。

只留下汪文川在这里守着苏仑。

这是由于汪文川的主动要求，再加上苏仑没有展现出失忆后的不信任感。

当然更是因为相处这么多年的放心，苏绮晗和陈胜威一顿嘱咐过后也跟着一起走了。

平心而论，汪文川已经在最初的大悲之中缓过神来了。

也许是因为眼泪将伤痛发泄出来了吧。汪文川感觉自己的心没有那么疼了。

他有些卑劣地想：“他可以忘记我们曾经的感情，那我为什么不能。反正他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不能假装不喜欢他。

反正这本身就是个错误，我本来就不该爱他，他也不该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纠正这个错误。不让它一错再错，也好对得起干妈对我的信任。”

汪文川想着抽离，可苏仑此时却想着深入。

他好像还记得自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因为他无数个好奇又探究的想法始终只盘旋在头脑中，无法冲出口。

有些话是需要借着冲动才得以出口的。

但很显然，冷惯了的两人再冲动也很难选择开口说话。

从前是他们之前的默契不需要言语，现在是他们之前的默契让他们都不言语。

于是，苏仑那句想问的：“你是不是爱我？”和那句想说的：“我好像是很爱你。”只能埋在心底。

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以后的以后。苏仑心想。

汪文川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该做个了断了。

他籍籍无名地爱恋了苏仑这么多年，幻想过无数次和苏仑互诉情话的场面，做过千万次与他相关的梦。

这是一条长的不能再长，苦的不能再苦的路。

虽然他还是很想很想走下去，但是对苏绮晗的愧疚和对没有未来的恐惧还是使他退缩着。

他安慰自己，是路或许就会走到尽头。

之后，对他，对曾经的阿仑，对现在的苏仑，就是清清白白的哥哥对弟弟吧。

“你哭了。”

汪文川回过神，听见苏仑这样说，但他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回答。

“阿仑……苏仑，你怎么样。”

“你刚刚哭了。为什么。”

“没什么，你毕竟是我弟弟。你怎么样？”

“我很好，所以你心疼我吗？”

汪文川感觉脸莫名有点烫，他强压心头的怪异，丝毫没有察觉到苏仑此刻想要求证他两感情的急切，他还一门心思想要补救，想要回到最初纯洁的兄弟情。

他道：“当然心疼你啊。怎么能不疼自己弟弟呢。既然没事，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早餐？”

苏仑似笑非笑了一瞬间，下一秒就恢复了淡淡的微笑，高冷地点了点头。

汪文川在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后，就给苏仑发消息说：“我先去买早餐了。”

之后便匆匆下了楼。

一直到快出了医院的门，他都没收到消息提示音。

艺术家在创作时是不让被打扰的。

但是爱人可以。

于是他的手机只给他设置了消息提示音。

他怎么还没回自己？

汪文川脑袋一转就反应了过来。

人都伤了，谁还顾得上手机啊。

他念着失忆的人或许会对周围的一切有陌生、怀疑之感，担心他由于寂寞而对兄弟之情感到失望，于是便决定上楼告诉他一声。

他一边上楼，一边想着：“就是从那次之后，我们有好久好久没有见面了吧。本来时间就把我们冲淡了很多，完全只凭着手机聊些有的没的。

现在如果他的手机还没了……这是命吧，老天爷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之间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到病房前，他叹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从颓丧变成淡然，他推开门。

——看到了个瞬间躺下装睡的某人。

某人明显在偷偷摸摸看着什么，还非常不想告诉他的藏到了被子里。

若是放在以前，汪文川站在暗恋者的视角，一定会以哥哥的身份悄咪咪地哄苏仑自己坦白。

可现在却不一样，汪文川决心改过自新了。

他决定先从行为入手，把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的行为改掉，然后再把对方从心里拔除……这或许就是他们感情最好的结束了。

汪文川皱了皱眉，他故意装作什么都没识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然后，微微俯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在苏仑的耳边轻轻的留下一句：“我去给你买早餐。”

苏仑原本隐隐有些期待他问自己在藏什么，听到汪文川关门的声音后也只能作罢。

两人谁都没有意识到。

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而路其实早已偏航，任谁来都无法扭转。

小剧场:（严重ooc）

苏仑:老婆老婆你怎么不问问窝，你是不是不爱窝惹

汪文川：一天天的羞不羞。

苏仑:……[可怜]

汪文川:所以你藏得是啥？

温良:一个手机而已，唉，你两

华昧:恋爱的酸臭味。。。[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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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