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白炽灯在章祖昕的笔记本上投下一片冷光。19:20，这座写字楼11层的玻璃墙外，城市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而他们部门的创意会议仍在继续。

"这个配色和结构可以更突显人物的轮廓..."创意总监指着投影上的设计稿说道，声音在空调的嗡鸣中显得有些模糊。章祖昕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看似专注地听着，实则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小时的大脑开始有些涣散。

就在这时，放在笔记本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蓝光在会议室的昏暗中格外醒目。章祖昕条件反射地瞥了一眼——是罗亦的微信。

"下班了吗？"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章祖昕的指尖微微发麻。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自己，才在笔记本的遮掩下回复："没有"，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怎么了？"

罗亦的回复来得很快："刚加完班，如果你没吃饭的话一起吃个饭？"

章祖昕感到一股暖流从胸口蔓延开来。她咬着下唇，尽量不让嘴角上扬得太明显："我大概二十分钟能结束。"

"我等你。"罗亦的回复简短而笃定。

会议的后半段，章祖昕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假装记笔记，实则在一页空白的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各种几何图形——圆形，方形，交织的线条，最后都变成了模糊的自行车轮廓，就像她梦中那个身影。

二十分钟后，会议准时结束。章祖昕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会议室的人，她快速收拾好背包，拒绝了同事一起叫外卖的邀请，直奔电梯。在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她对着金属墙壁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抹了点唇膏。

她们的单位相距不远，开车只需十几分钟。当章祖昕到达地下车库时，罗亦的车已经停在了约定的位置。她拨通电话，听到罗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边。"

章祖昕转身，看见罗亦倚在一辆白色SUV旁，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在昏暗的车库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爽。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笑着走过去："你很快嘛，去吃什么？"

罗亦笑了笑，指了指车："去我家吃，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章祖昕愣住了。她眨了眨眼："你要下厨？"

"当然，"罗亦拉开驾驶座的门，"想尝尝吗？"

章祖昕拉开副驾驶的门，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走，让我开开眼。"但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得不正常了。

罗亦的公寓位于一栋安静的住宅楼，装修风格正如她本人——简约而不失品味。章祖昕站在门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客厅里，每件物品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就连茶几上的遥控器都与桌沿平行。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一尘不染，几株绿植在角落生机勃勃。

"随便坐，"罗亦放下包，走向冰箱，"喝点什么？"

章祖昕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边缘，像是怕打破这个空间的平衡："都行。"

罗亦拿出一瓶果酒和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杯壁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你爱喝酒吗？"她问道，动作优雅地拧开瓶盖。

"爱喝。"章祖昕回答，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罗亦的手指。

"果酒可以吗？"罗亦已经倒好了酒，递过一杯。

章祖昕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罗亦的手指，一丝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可以。"她赶紧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

"尝尝喜欢吗，"罗亦也抿了一小口，"我平常不喝酒，这是陪你喝才买的。"

这句话让章祖昕愣住了，酒液在口中突然变得格外甜腻。她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体贴。

罗亦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已经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章祖昕靠在厨房岛台边，看着罗亦熟练地处理食材——刀工利落，动作行云流水，做完一道菜就顺手清理台面。整个烹饪过程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而厨房始终保持着令人惊叹的整洁。

"需要帮忙吗？"章祖昕问，虽然她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下厨技术只会添乱。

罗亦头也不抬地笑了："不用，你去沙发上等着享受就好。"

二十分钟后，三菜一汤已经摆上了茶几。罗亦从橱柜里拿出两个坐垫扔在地毯上："我们坐这儿吃吧，随意点。"

她们盘腿而坐，就着茶几享用晚餐。罗亦打开了电视，随便调到一个综艺节目作为背景音。章祖昕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惊讶地发现味道堪比餐厅。"你经常做饭？"她忍不住问。

罗亦点点头："一个人住，总得照顾好自己。"她顿了顿，"而且做饭能让我放松，就像...一种冥想。"

这个回答让章祖昕想起了自己独居时那些敷衍了事的外卖餐盒，突然有些惭愧。

饭后，她们一起收拾餐具。章祖昕坚持要洗碗，罗亦就站在一旁擦干。两人手臂偶尔相碰，却谁都没有刻意避开。收拾完毕，她们窝在沙发里，话题从工作聊到共同认识的旧同学，再到最近的电影和书籍。

"许嘉生日我没去，不好意思啊。"罗亦突然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酒杯转圈。

章祖昕心里一紧，但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啊，没事，时间冲突了嘛。"她不想表现出自己曾为此耿耿于怀。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章祖昕问道："你有微博吗？我关注你啊。"

罗亦眼睛一亮："当然有，微信熟人太多，微博才是法外之地哈哈。"她调皮地眨眨眼，掏出手机。

两人互相关注后，章祖昕发现罗亦的微博头像是一张逆光的侧脸剪影，昵称简单到只有一个"亦"字。她正想点进去细看，却注意到罗亦的脸颊已经泛起淡淡的红晕——果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对不胜酒力的罗亦来说已经足够让她微醺。

"你早点休息吧，"章祖昕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罗亦送她到门口，突然伸手抱住了她。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章祖昕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也轻轻回抱。但罗亦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的下巴搁在章祖昕肩上，呼吸带着淡淡的果酒甜香。章祖昕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时间在这个拥抱中变得模糊——十秒？二十秒？她只知道自己希望这个瞬间能再长一点。

终于，罗亦松开了手："路上慢点。"她的声音很轻，眼睛在玄关的暖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章祖昕道别后走进电梯，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轻飘飘的状态。那个拥抱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身上，罗亦发丝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她机械地走出大楼，夜的凉风也没能吹散脸上的热度。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个公交站台，坐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坐公交。她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罗亦的微博主页——"五百多条！她真的好爱发微博啊。"章祖昕锁上屏幕，忍不住笑了。罗亦的微博就像一扇隐秘的窗户，让她有机会看到那个在微信上不曾展现的一面。

夜风渐凉，章祖昕打了个寒颤，终于叫了辆车。回家的路上，那个拥抱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罗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酒后的冲动，还是...？她甚至不确定罗亦是否喜欢女生，这个念头让她既兴奋又恐惧。出租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像一串串模糊的光点，而她的心，正悬在这些光点之间的某个地方，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