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歌跟着助理去试戏，试完女主，刘导表情凝重，让她接着试了女二的戏。

“夏千歌？”刘知熠跟她确认名字。

“导演您好，我是夏千歌。”

“你更适合梁澄这个角色。”

梁澄是女二的名字，夏千歌心里一寒，说出的话不自觉就带上了情绪，“女一是刚刚那位尹夏至了是吧导演？”

刘知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女演员之间的勾心斗角他见得多了。他选尹夏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确实无论从长相还是试镜的感觉，都比夏千歌更适合演女主。

但还是别给唐书湉添麻烦了，毕竟是小舟曾经的朋友，刘知熠想到这个名字眼神一黯，淡漠道，“女主还没定。”

夏千歌好歹也在季晏礼跟前看了三年眼色，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刘知熠的维护。她抿嘴笑笑，用尽最后的力气跟刘知熠礼貌告别。

夏千歌没有回公寓，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坐在大厅的公共长椅上，她觉得这事还能蹲到后续。

果然没多久，唐书湉带着尹夏至从待客室出来，转头进了演播室，刘知熠显然是敲定了人选，没有继续再找人试戏，从演播室出来，跟唐书湉迎面撞上。

咔嚓，夏千歌拍到了这张错位照，看上去唐书湉好像跟刘知熠很亲密，只不过唐书湉是背影，刘知熠是正脸。

打开微信，季宴礼还是置顶，她恨恨的取消掉，然后将这张照片丢过去，贱贱的问道，“阿礼，不是传闻刘导是同吗？这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季宴礼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怎样，一直没有回复她，夏千歌又拍了几张错位图，看微信没有回音，正打算悻悻的走掉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席卷着外头的热风，呼啸着大踏步而来。

季、季宴礼，他怎么来这儿了？夏千歌心里犹豫要不要站起来打个招呼，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打她身边穿过去了，头都没偏一分。

唐书湉还和刘知熠在演播室门口说话，季宴礼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身上还笼着外面的热气以及他从内而外蔓延出来的焦躁。

夏千歌眯起眼睛，定定的打量着季宴礼的一举一动，他穿着一整套正装，还扎了领带，应该是从某个会议或者商谈活动上过来的。

门口刘知熠表情沉重，唐书湉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但是从动作来说应该是很平静的。

季宴礼身上的焦躁慢慢散开，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夏千歌能看到他的肩膀本来绷着一股劲，正在慢慢卸掉，他甚至身子一歪、半倚着墙，从一副要讨债似的气势汹汹变成了观赏者的姿态。

不用看到他的正脸，夏千歌就能感觉到，他在打量唐书湉，准确的形容词，应该是观赏，观赏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变得让他更加惊艳了。他周围的气场甚至变得轻快起来，看得夏千歌心里一阵阵刺痛。

这呼之欲出的、生机盎然的爱意，是她从未在季宴礼身上看到过的，原来这世界上没有捂不热的心，只有伸错手的人。

大概是季宴礼的注视太热烈，刘知熠循着目光看过去，“宴礼？”

“刘导，在忙啊~”季宴礼装作没有认出唐书湉，上前一步跟刘知熠热络道。

唐书湉从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便脊背僵直，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她没预料到这么快就会有第二次见面，是不是应该避一避？毕竟上一次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季宴礼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唐书湉小心的往右挪了挪脚步，却正撞上一个结实的身体。

“嗯？”季宴礼的鼻息从上方传来，哗的一声，唐书湉感觉半个身子都燎起来了。

“这位是？”季宴礼神情散漫，仿佛真的在问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刘知熠眼神闪了闪，情侣间的低俗小把戏，他慢吞吞的嘲弄道，“你真没看出来吗？”

季宴礼倚着墙，垂下头，眼前的女子微微偏着脸似乎很抗拒跟他对视，更不想被他认出来。“看不出来啊，这位小姐也不抬头，招呼都不打，看来是娱乐圈的大腕，不方便认识。”

唐书湉忍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低声跟刘知熠招呼道，“刘导那我先走了，开机见。”

脚步刚迈出去还没落下，胳膊便被一股力道拉扯回去。

唐书湉咚的一声撞到了季宴礼怀里，鼻子都撞酸了，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不得已，唐书湉抬起头，目光撞进他的眼睛里。

季宴礼将她拉回来，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五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明艳俏丽，从前最爱她嘴角的肉肉，一笑一对小梨涡。床笫辗转间，总是爱捏着她的脸颊低声唤她小甜酒、小甜饼、甜甜。现在那两坨小肉肉已经平整下去，看不出丝毫的稚气和天真，唯有那双眼睛还是清澈的能照见人心底。

“这位先生，你还要拉着我多久？”唐书湉终于憋不住，率先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季宴礼松开她。

唐书湉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季宴礼马上跟了上去。

刘知熠难得起捉弄人的兴致，拽住他的手道，“你不是找我吗？”

“回头再跟你说。”季宴礼头都没回的推开了他的手，眼睛一直盯着唐书湉的背影。

“年纪越大越上头了还。”刘知熠调侃他道。

唐书湉都二十八了，季宴礼已经三十五，这句话还真是撞到他心坎上了，回头瞪了刘知熠一眼，继续追上去。

“季宴礼？”坐在长椅上的夏千歌看到他追着唐书湉而来的身影喊道。

季宴礼略略瞥了她一眼，还没看清是谁便与她擦肩而过，“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下次再说。”

这是，没认出她？夏千歌摘了帽子，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双目刺痛。她逃他追，还真不是一个网文烂梗，是活脱脱的现实文学啊。

唐书湉开着一辆小奔驰来得，对比她从前的用车，并不算贵，季宴礼送的那辆古斯特停在停车场落灰，她回国后还没去看过一眼。

季宴礼捻着方向盘，突然觉得那辆白色古斯特好久没开了，想念它方向盘的手感了。

他发动车子，跟上唐书湉，唐书湉把尹夏至送回公寓才回自己家，她现在住在一处高档小区里，没有住别墅。

小区门口的保安看着季宴礼的卡宴觉得眼生，但看他理直气壮跟着前头那位业主的样子，也没敢拦下问问。

前面唐书湉下车刷了门禁进楼，季宴礼紧跟着进去，这里虽然比不上别墅，但也都是大平层，唐书湉曾说过她喜欢住楼房，有人气儿。

进了电梯，唐书湉这才发现季宴礼竟然跟了来，她一路都在走神，完全没发现身后跟着个人。

“你怎么进来了？”

“住在这，不行吗？”季宴礼微微笑道。

他好像有些变了，唐书湉拎包的手不自觉拽紧。

季宴礼掏出手机给柳问发微信，【帮我问问中骏柏景湾12号楼有没有在售房。】

“那季先生也住7层吗？”唐书湉很快便识破了他的谎言。

季宴礼果然语塞，他半晌讷讷道，“你这五年过得好吗？”

唐书湉没想到他话锋转的这么快，沉吟半晌方道，“好与不好，都跟季先生无关了。”

七层到了，唐书湉走出电梯门，独留季宴礼一人在电梯里，心跟人一样，悬在半空中。

季先生，呵，她给他的新称呼，还真是界限清晰。

叮叮，柳问回微信了。

【六层九层十五层在售。阿礼，你要买房？为什么选那里？】

【帮我问问六层最快什么时候能签合同入住。】

季宴礼，你竟然这么没出息，五年了，还是一看到她，便毫无理智可言。电梯上倒映着的面庞，脸上写满了可悲和荒唐。

回到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小区门口徘徊，夏千歌？

季宴礼摇下车窗，“你在这儿干嘛？”

夏千歌回头，看到季宴礼稳稳当当的坐在驾驶位上，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也没有邀请她进去的打算。可她需要一个可以交流的安静空间和时间。

“我能进去说吗？”她的脸上带了哀求。

从认识到现在，夏千歌一直很识相、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这也是季宴礼能留她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但看她表情，已经破坏了当初达成的共识，她像是泥足深陷了。

但谁又能轻轻松松过情关呢？不过都是痴人罢了。

“上来吧。”季宴礼挥挥手。

不过三四天，再回到季家别墅，竟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错觉。

“没想到季董也有食人间烟火的时候。”夏千歌抱着林妈递过来的凉茶，只是她的心比茶还要凉，炎炎盛夏也晒不暖一颗结冰的心。

“什么意思？”季宴礼看了一眼凉茶，也没有喝的打算。

“季董真正的小甜甜回来了。”夏千歌满目疮痍。

“夏千歌，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人。”

“季董，我无意窥探你的**，只是刚刚刘导的演播室我也在，你给我约了今天试戏，你忘记了，更何况如果我不在现场，哪儿来的那张照片。”

季宴礼双眼茫然，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她也在。

夏千歌笑的凄凉，“见到唐小姐，季董眼里哪儿还有别人。”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也不全是吧，我就是不死心，想当面问问季董，三年，三年季董都没有对我产生一点点感情吗？五年的时光还不够抹去一个旧人在你心里的感觉吗？”

“夏千歌，你越界了，当初就不是因为感情在一起的，现在何必追究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季董对着旁人还真是冷血的让人感到可怕。”

“冷血？不如，君庭的那套别墅我收回来？”

夏千歌哽住，她现在已经不止是心凉，还有恼怒和气愤，“怎么？季董不对别人放感情，连交换的价码都要撤回吗？”

“价码？这些年你的娱乐圈资源，还不够你的价码？夏千歌，到底相处一场，不要闹得太难看。”

夏千歌的心彻底凉透了，果然不爱，眼里只有冷漠的交换和算计，怎么能奢求对方有一丝温情呢？他一向都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人，不然公司的人也不会叫他冷面阎王。

看到他遇到唐书湉那副堕入人间烟火的模样，让她差点忘了他有多冷酷理智。

今天也算给了她一个教训，从今往后，她夏千歌，绝对不会再栽在男人手里！

“是我唐突了，天黑了，不打扰季董休息了。”夏千歌拿着包包起身离去。

是谁说，白月光的含义是：如果爱情是一场考试，她不是标准答案，她是试卷本身？

如今，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她不能成为别人的白月光，也要做一颗心口的朱砂痣，如果都不是，那她宁愿是枝头傲骨的梅！

傻姑娘夏千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