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一刻很难形容,非要讲的话

池笙是被热醒的,被人箍着,让他出了很多汗,衣服在皮肤上的粘腻感令他非常难受。

意识回笼,耳边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好像还听见了心跳,谁的心跳?

我被人抱着?

池笙吓得打了一激灵,猛一睁眼,入目就是李文青红肿的侧脸。

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记得上一次睁开眼也是这样一张侧脸。

今夕是何年?

难道发烧把自己烧傻了?

不敢相信!

池笙闭了眼,企图从梦中醒来,但对方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以及凑太近的心跳声都像跳在耳膜中清晰。

他睁开眼,入目还是李文青带着巴掌印的脸,池笙动手时没收着力气,这样明显的掌印足以体现池笙当时的愤怒,他觉得现在手掌还在痛。

颓废了一周,逃避了一周,贴在眼前的巴掌印逼着池笙不得不去直视这个问题。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最憎恶动手打人的人,尤其深恶痛绝家暴,可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努力回忆提出离婚之后与李文青的对话内容,发现最近以来,仅仅和李文青见了三次就甩他两个巴掌。

他又想起了那个已经很多年不曾想起过的名字,应该称之为人渣的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池志。他恐惧地发现,不愿意沟通、习惯使用家庭暴力制造不欢而散好像就解决了问题的行为像极了池志。

他很悲哀地想,原来他这么多年拼尽全力去摆脱原生家庭、努力地经营自己的小家其实只是在做无用功的,他遗传了最劣质的基因,刻进他的骨子里。

“笙笙,你这是家暴”昨天晚上,李文青很小声的控诉在池笙脑海里回响。

他愣愣地睁着眼,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逐渐与恶魔的影子重合,张牙舞爪,肆意殴打自己的伴侣,母亲与李文青挨打的画面在眼前旋转,里面的施暴者是池志与自己。

轻轻的一句话,就像倾倒在骆驼背脊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池笙的意志粉碎。

池笙陷入痛苦的泥沼里,沉没过程中,他拼命地想抓住点什么。

李文青!

对!李文青!

这场婚变,李文青是错方,自己是受害方。

李文青精神伤害,他物理反击,很公平。

于是,池笙得救了。

他窝在李文青的怀里,身体保持刚醒的姿势没有动过。这样的姿势令他觉得舒服,是长久以来同床共枕身体习惯了的舒服,也让他难过,难过自己因为罪魁祸首带来的一点点温暖身体就臣服了。

他的眼睛很快淌了泪珠,滴在床单上,池笙觉得自己很没用,都过去一周了,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李文青的嘴巴周围冒出一圈浅青色的胡渣,池笙盯着他睡得很沉的模样,眼睛模糊了就眨眨眼,泪水流出来视线就会变得清晰。

他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很痛很痛,他就不想看了。

他尽量忽略那些类似于被背叛、或委屈、或自我怀疑等等之类的情绪,努力用被泪水充盈的脑子去想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但是没有用,什么都忽略不了,什么都想不出来,心脏除了跳动供血,只会令他觉得疼痛。

池笙的眼眶蓄着泪,一开始还要眨眼,泪水才会从眼角流下来,后来,眼泪太多太多了,不眨眼也一直在流,泪水在他眼尾淌出一条痕,湿了大片床单。

池笙像被人按了静音,否则没有人能做到在哭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

李文青醒了,他的手搭在池笙腰侧,搂得很紧,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很安分,体温也已经降下来了,闹钟并没有响,也没有电话催促,房间静谧,他昨晚到今天的精神很紧张,时不时会醒一下检查池笙的体温。

没有异常,但李文青觉得不应该睡,本能使他张眼,看见默然垂泪的池笙。

那一刻很难形容,非要讲的话,李文青觉得从池笙眼角淌出来的不是眼泪,是刀子,剜入他的心脏放出来的心头血,床单上不是透明色的水渍,而是深红的血渍。

李文青痛苦地附身吻他的眼泪,很苦。

池笙没有躲,目无焦距,身体却在发抖。

李文青吻不完池笙的眼泪,池笙也觉得再多的泪水冲不走痛楚。

李文青改用手指擦眼泪,带着咸涩的味道去吻池笙的唇。

池笙伸手推李文青,没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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