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剧组这几天也是过得相当精彩。

司锦年连续三天被景明灼放了鸽子,每次都是前一天晚上说得好好的,第二天开工就来了个临时有事到不了。

几番下来,不要说司锦年了,整个剧组对这位小少爷的怨念都很大。

导演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显然也很烦闷。司锦年还有心思逗他:“您叹什么气啊,纯当带薪休假呗。”

导演再次叹气,只说了一个字:烦。

第四天景明灼终于来了,高高在上地跟剧组的人说了声抱歉最近很忙,然后大手一挥,他的助理保镖就给工作人员送上了小礼物致歉,还说下班后请大家吃饭。

司锦年旁观着,心道这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景明灼视线瞥到司锦年身上,后者当即站起身,拿着剧本走向他:“别废话,走戏去。”

景明灼:……操。

职高区有三场戏,小警察樊声和街头混混洪觉相遇相识,重头戏在第三场,洪觉教樊声杀人。小警察自此背上洗不掉的罪名——这是改进的剧本里,樊声堕落的第一步。

司锦年领着景明灼来到两人第一次相遇的“阿广饭店”,是街上一家店面不大的普通饭馆,老板知道他们是拍戏的,瞥了他们一眼继续看电视。

店门口摆着破旧招牌上掉漆的红字,“广”变成了“厂”,司锦年找了张红塑料凳坐,问景明灼对人物的理解。

景小少爷可能热衷于跟他唱反调,反问司锦年他怎么看,司锦年只好先说,兴许是他这般认真的态度让景明灼进入状态了,也跟着说了几句。

上午第一场戏比较简单,混混洪觉和另一帮人在饭店打架,小警察樊声为了加入洪觉的帮派,加入斗殴,两人因此结识。

司锦年拍戏一般情况下一到两次就能过,偏偏要带个新人,只能陪着景明灼演了五六回,才磕磕绊绊结束了第一场戏。

他没说什么,也没像和谢星河拍戏那样帮景明灼进入状态,就安静看着少爷自己摸索。

不是他不想教,而是清楚这人根本不会听话,司锦年要教他几句说不定能打起来。

第二场戏在一条阴湿巷道取景,上演两派人马迎面相逢,樊声为博洪觉信任舍命相救的戏码。

这次景明灼始终没搞清楚人物情绪,导演讲戏他也不听,就按着自己理解的来,结果就是:每次武术班子跟他们配合得挺好,演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戏,却都败在景明灼那个收尾上。

害得大家陪他一次又一次action。

打戏本就危险,演员体力不支、心生烦躁很容易出岔子,司锦年实在看不下去了,耐着性子去跟景明灼分析,结果小少爷不服气,“你有本事演一次给我看啊!”

司锦年淡笑。

心想这人在圈子里肯定活不久。

“行,现在你是樊声,我是洪觉。”但他还是说。

洪觉这个角色阴险狠辣,诡计多端,警惕性很高,司锦年和景明灼演了那么多场,台词基本上都记下来了。

他角色对调得很顺手,抽烟时斜睨着人的不屑、抢刀踹人时的狠劲,以及擦血时浑身散发的血腥之气,将这个角色演得非常贴切,就好像他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带着一种亡命徒的疯劲儿。

这场戏最后一幕,小警察为洪觉挡刀倒下,特写镜头拉到司锦年脸上,他满脸血污,瞳眸骤缩,看着兄弟倒下的那一刻眼神有一瞬间空白。

在暴力血腥的打架中,洪觉的眉目始终充斥着凶残狠鸷,但当樊声倒下那一刻,他少有的流露出一丝脆弱感,愧疚和心疼这种情绪悄然而逝。

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洪觉身上,但出现了。

司锦年想表达的就是这种感觉。

景明灼怔怔地看着半跪在上方、佝偻着后腰的人。司锦年用力握着他的手腕,牛仔外套里面的短袖因为汗水紧紧贴着腰腹,他微垂着眼眸,汗湿的碎发搭在眼皮上,身体微微发颤。

景明灼刹那间捕捉到司锦年表现出来的愤怒和……不可言说的脆弱感。

随后司锦年抬头,脱下牛仔外套,一圈一圈缠在左手上,冷漠地、直勾勾地盯着景明灼说:“等着,我给你报仇。”

景明灼猝不及防被他那张脏兮兮、满是血污、阴狠的脸惊艳了一下。

“好!Perfect!”导演组那边喊了cut,不停称赞道:“司老师演得很对,就是这种感觉!”

巷道内倒在一旁的武术演员也通通起身,为他的表演鼓掌。

司锦年缓了一会儿,才从景明灼身上起来。

他伸手递过去道:“怎么样?”

景明灼慌乱错开视线,“……就,就那样呗。”

司锦年盯了他片刻,把人拽了起来。

两人又拍了几场,这条片子才终于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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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锦年在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他生性风流又懒得澄清,一个月里甚至能被狗仔拍到三次夜会男伴,三次还都不是同一个人。

不了解他的人就如景明灼,对他第一印象就是不着调、毫无责任心,是个空有皮囊的轻浮浪荡子。

但接触过后又会逐渐改观,对他充满好奇。

这种过程很奇妙,景明灼起初对他厌恶,现在仍是厌恶,但在排斥中又忍不住探究这个人,心里的小人来回拉扯,就像臭豆腐榴莲螺蛳粉,喜欢的人说它好吃,没接触过的人想尝试又挣扎。但是没尝过,谁又知道自己最后喜不喜欢呢?

路灯亮了,演员纷纷离开拍戏的巷道,只剩下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在收拾道具,司锦年靠着墙隐在暗处,抽了根烟。

景明灼从导演组那边看完拍摄录像回来,扭扭捏捏偷看了司锦年好几眼,被他发现后立刻变换姿态,像只战斗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走了过来:“待会吃饭去吗?”

司锦年懒散地看着他,弹了下烟灰,“有约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景明灼像是漏气的气球般瘪了下来,他咬咬牙,“那你今晚回酒店吗?”

司锦年笑了下,“做什么?”

少爷嘴里吐不出象牙,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好话。“我是在想你明天会不会又迟到,你要是再迟到我肯定饶不了你!”

司锦年点了下头,拍一天的戏骨头都是酸的,他靠着墙懒得动弹,“行,我知道了。等我迟到了再说吧。”

景明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跟你一样吗?”司锦年侧了下脑袋。

“我怎么了!”

巷道里人少了,什么声音动静都明晰起来。

司锦年眯了下眸,朝他勾勾手指,“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

景明灼明显有些戒惕,语气弱下来:“做什么。”

香烟的火星子在黑夜中亮着,司锦年弯眸,盯着他不说话。

景明灼心脏一紧,鬼使神差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闻到了烟草味,混杂着巷道中潮湿的气息,最后被司锦年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掩盖。

思绪飘离间,听到两个字:“幼稚。”

司锦年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没接收到含义他的耳朵就红了一片。

待他反应过来张口要骂人的时候,肩膀被人摁住了。

景明灼:?

他不解地回眸,就看到了一个戴着金属眼镜、长相斯文、眉眼锋利的男人。

景明灼浑身一颤。

江钦压住他肩,微微俯身,唇畔微勾,盯着他问:“凑那么近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景明灼呼吸不由自主放轻了。

江钦微笑,拍了拍他肩膀,“听说你最近很忙,但还是要做到言出必行啊,景少,你说是吗?”

司锦年吐了口烟雾,昏蒙蒙的巷道只依稀能看到他们五官,沉抑的暗色带来不可言说的危险。

景明灼见过江钦一次,那是在S市商业大佬们的联谊会上,他听小叔说,这人是个狠角色,且极为护短,曾经有个借高利贷的惹了他,直接被送去监狱了。至今没放出来。

景明灼只感觉现在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如有万钧重,发自内心地敬畏身后这个男人。

他僵硬道:“是,言出必行。”

江钦这才满意地将身体后撤,看向司锦年,弯眸道:“我和司先生有些事聊,麻烦你回避下吧。”

景明灼看了一眼司锦年,没敢往江钦身上看,了然道:“我正好也有事,你们聊。”

小少爷破天荒听话地滚了。

一时这里空旷得只剩下他们两人。

司锦年站着没动,想把烟抽完。

问了句:“他认识你?”

远处澄黄的门灯是唯一的光源,司锦年完全隐在暗处,只能凭借细微动静捕捉光影变化。

再抬眸时,江钦已经离他不过吻与不吻的距离了。金属眼镜框偶尔折射灯光,属于江钦的温热气息和压迫感如汹涌潮水将他淹没。

司锦年不自觉放缓了呼吸节奏。

“我也不知道。”江钦如实回答。

司锦年点头,他垂眸,感受到唇边若即若离的触碰,侧开脸叹了口气:“我今天很累,不想跟……”

司锦年愣住。

江钦退了点,突然握住他夹烟的手,将烟嘴递到自己唇边,借着司锦年刚才抽的地方吸了一口。

烟雾吐出,他眉目舒展,嗓子有些哑:“你看上谁,我就毁了谁,说到做到。”

尼古丁的味道弥散鼻息,司锦年偏了下脑袋,挣脱手腕。

烟却被江钦叼走。

两人四目相对,江钦张手,掐灭了烟,他撑着墙壁,将司锦年圈在怀里,却没有触碰。

司锦年躲不开逃不了,最终抿了下唇,无奈道:“一起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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