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陵光星际酒店。

李祎呈焦躁不安地坐在桌前,阴鸷的目光几次扫向卧室。

早上他从贫民窟绑回来的少年就锁在里面。

诱导剂已经到了起效期,少年很快就要迎来假性发情热,但李祎呈已经没有了玩弄少年的心思。

言欲现在不仅摘了他的军衔,还派人往他的交际圈深查。

一旦他在域外星系进行非法交易的事情暴露,李家就完了。

最可笑的是他爸居然还让他老老实实跟言欲道歉,递橄榄枝?

那个疯子要是吃这一套,昨天在庆功宴就不会拒他的酒!

要他跟言欲低头认错,一辈子在T11星区当走狗是不可能的……他得把言欲也拽进地狱。

右手的终端轻闪,手下给他传来消息:“李少,言上将来了,已经在门口。”

李祎呈猛地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

言欲到底只是个Beta,手段再硬,在生理本能上肯定也没Alpha那么自控。

那个跟言欲亡夫长得那么像的金丝雀被打了诱导剂。

这种违禁药品能迅速让普通的Beta出现假性发情期,出现特殊的催情信息素,效果堪比春/药。

普通Alpha面对假性发情期都把持不住,更别说言欲一个Beta。

**凑一起,只要言上将被这个人蛊惑,留下什么不能见光的证据,他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厅内,言欲带着宋副官从容慵淡地坐在沙发上。

李祎呈扯着唇角,走到桌前替他倒水:“言上将您来了,我……”

“开门见山吧,李少爷。”言欲倚在沙发上,橘色灯光落在他的轮廓上,变得格外凌然,“你在战略部队学的那点花架子就别跟我显摆。”

开门见山,连迂回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李祎呈脸色微僵,艰难维持着表面上的笑意:“我不懂言上将你在说什么……”

言欲轻嗤,指节一抬。

宋副官迅速走到李祎呈身后,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反扣他的双手,钳制住他的后颈,将一枚针剂迅速扎入李祎呈的手腕。

这是星际军方用来审问罪犯的惯用药物,能在短时间内刺激语言中枢,从而达到吐真剂的作用。

李祎呈脑子一麻,跪跌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找出自己腿软的原因,又听见言欲的声音:“既然李少爷不配合,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欲身子前倾,露出威胁的姿态,“李家在域外星系的非法交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吐真剂让李祎呈舌下刺痛,言语不受控制:“……三,三十年前。”

“你又是什么时候接手的?”

“……五年前。”

“除了走私星际能源,还有什么?”

李祎呈痛得涕泗横流:“贩、贩卖情报,收购异种,还有,还有走私诱导剂……”

还真是条条死罪。

言欲又想到了被他玩弄的那个跟裴松凛长得极像的少年……被这种人在手里玩弄,他估计过了一段相当糟糕的日子。

看着面前半死不活的李少爷,言欲抬手:“复制他的记忆芯片。”

李祎呈一下慌了神:“言欲,就算你是上将,但复制他人的记忆芯片也是重罪,你怎么敢……”

“跟你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我复制个记忆芯片算不了什么。”言欲嗤笑,“还是你觉得,我会来赴约,真的是过来听你道歉的?”

李祎呈蓦地一僵,他怎么就小瞧了这黑寡妇的手段和胆量?

今夜这场鸿门宴哪里姓李……分明姓言!

记忆芯片要是真的被言欲复制,他就彻底完了,李祎呈恍惚地想到卧室里藏着的Beta……什么都来不及想,解除了卧室的禁制。

但他没想到,散发出来的并不是“假性Omega”的催情香,而是Alpha的高级信息素!

浓郁的深海信息素倾覆在套间中,李祎呈瞬间被来自同类的信息素碾压,瞬间趴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言欲是Beta,嗅觉虽然迟钝了些,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口鼻:“P07!”

宋副官迅速抬手,但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击溃了他的系统,侵入了由机械铺开的保护网。

高级Alpha在分化后带有强大的伴生精神力,仿生人的系统抵挡不住,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措施,就跪倒在地。

死机了。

从沙发上离开的言欲还没碰到门,后颈就忽然烧出了灼烫感,双膝一软跌落在地。

言欲作为Beta,因为曾经被标记过,违背了第二性别只有O能被标记的生理铁律,他对深海系的信息素反应都非常大。

这是言欲深藏的秘密,这些年没被人发现。

毕竟拥有深海系信息素的Alpha少之又少,七十年都没遇见一个,自然也没人能让言欲起反应。

身后的卧寝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在怔神的言欲瞬间回头。

裴松凛轻倚在房门上,轻薄的嘴唇微抿,目光深沉疲惫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又回到言欲身边了。

只是情况有点糟。

这具身体处于分化初期,信息素相当不稳定,偏偏李祎呈那个**熏心的废物还为了“玩”,给他注射了诱导剂,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裴松凛无法判断自己目前是什么情况,本能地觉得很糟糕。

而现在,他看到言欲的这一刻,仅存的自控像高热的晶体浸入寒冰之中,瞬间出现了裂纹。

信息素燃起了最原始的渴望,裴松凛现在需要的不是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不是温软可口的Omega,而是七十年阴魂不散的执念……

他的配偶言欲。

Alpha绮念横生,新生的深海信息素浓度更甚,纷纷朝眼前的Beta裹卷而去。

空气像被深海冰凝出了水雾,覆盖在言欲的皮肤上,仿佛一层厚重的枷锁,压制住他的所有行动。

Alpha颀长的身影缓步而来,停在了床前。

裴松凛琥珀色的瞳仁里没有了光,只有反复炽热的暗涌,倒影着言欲的轮廓。

言欲像颗无处可逃的包子,在信息素蒸融的空间里一点点洇湿松软。

他意识到大事不妙,挣扎着想起身,偏偏力气没有一点回流的征兆,他好不容易撑起半截就彻底虚脱,失手跌落回床时衬衣还撩起了一角。

常年在军中严加训练的言上将有一截漂亮的腰线,淡橘色的光影覆在上面,像是某种珍稀蝶类的玻璃羽翼附着。

细窄的腰腹,漂亮的凹窝,一眼让人联想到的是贝类蚌壳中的软肉,又或是其间柔润的珍珠。

裴松凛觉得自己喉颈的深处漾起了一阵干涸感,连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跟着渴水。

那种饥渴感怪异得像是要突破这层皮肉,显出原形。

他无声抬眸,面前的Beta眼尾发红,薄薄的水光沁在眼底,紧抿的薄唇软嫩殷红,薄情地抿着,像交叠的浅细重瓣。

言欲察觉他愈发越界的视线,别过头绷紧了颌线,一字一顿:“……滚开。”

命令的语调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Alpha是上位者的象征,常用的手段是碾压和征服,一切反抗在他面前都是挑衅的象征。

言欲越是冰冷,越是抗拒,越能刺激他基因里强烈的占有欲。

裴松凛轻伏下身,灼热的掌心扣住了言欲的脚踝。

异样的触碰让言欲一颤,他摸出一把枪,强忍着无力的颤抖对准少年的眉心:“你要干什么?滚……别碰我!”

裴松凛却没有半步退让,垂下头,眉心靠在枪口上:“言上将……我好像很需要你。”

吐字又慢又沉,卷着信息素,让人耳根发麻。

裴松凛话还没说完,言欲的枪口就从他的眉心转而抵在他的齿尖。

Alpha眼睛微眯,非但没有反抗和愤怒,反而用犬齿抵住纳米合金的枪口,感受着面前这位持枪者的细微颤动……

言上将虽然暴行不断,但远不如他表现出来那么冷静。

“你想死,我不会手软。”言欲指节用力。

砰——

言欲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但面前的人却在子弹出膛之前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侧脸,那颗能贯穿纳米防御器的子弹擦着他的腮边,打空在身后的墙壁上。

Alpha脸上出现了一道擦伤的血痕,但他甚至没表现出一丝痛,而是扣住了言欲的手,低头吻了下来。

言欲是冷的,少年的唇是热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被吻搅散,言欲舌尖一麻,被按倒在床上。

他在星际战场打过那么多回仗,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到的情况。

言欲企图反抗,一阵浓郁的深海信息素忽然压了下来,瞬间击溃了他的意识。

被标记过的腺体剧烈地疼了起来,又被Alpha的信息素安抚,一下就让他想起了过去……裴松凛标记他的感觉。

熟悉却陌生的信息素,昏暗的环境,失控的回忆……像是纠缠满身的减益状态,言欲居然从一个易感期的Alpha身上找到了裴松凛的影子。

枯涩紧闭的身躯像找到了契合的匙,吻一旦被开启便没有止境。

言欲茫然地半阖着眼,魂游天外时听到一句低沉的男音。

“你怎么哭了。”

言欲想说没有,但阖眼时泪水被推出眼眶的感觉又过于清晰,他只得咬牙掐住跟前人的脖颈,企图以暴力压制堵住他的嘴。

他没哭,他为什么哭?

可当掌心抚上少年细瘦的后颈时,言欲却蓦地一惊。

皮肤干裂,脉搏缓慢,瘦骨嶙峋……这人不是裴松凛。

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脑后,震得眼眶发颤,胸口闷痛。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七十年了终于不甘寂寞爬上别人的床?放纵自己耽溺在信息素里?明明是Beta却如饥似渴地敞着后颈求人标记?

言欲,你他妈是疯了吗?面前这个人只是个赝品,不是裴松凛!

言欲从腿间抽出了一柄银色的匕首,猛地划过手臂,一道血口子瞬间出现,带来强烈的痛感。

刺痛解除了信息素的压制,言欲猛地推开眼前的人,扯起被子:“不要碰我,滚。”

混沌中的Alpha被他踹开,食髓知味地舔过齿尖,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人。

言欲受伤的嘴角淌着血色,衬得那张脸更加艳丽。

这么漂亮的人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怎么能让他滚呢?

Alpha的占有欲无限扩大,裴松凛刚要继续镇压,却看到了言欲淌着血的右手。

鲜红的血液像贯穿裴松凛的胸口,一下让他回过了神。

在言欲眼里,作为配偶的裴松凛已经死了七十年,而眼前的“少年”只是个不知死活轻薄他的陌生人。

言欲甚至用自残的方式在维持理智……而他在做什么?

恃信息素行凶?

指节在掌心扣出斑驳的血迹,裴松凛压抑到极致:“……抱歉。”

说完,他蓦地起身折向浴室,沉沉地关上门。

卧室彻底安静下来,刚刚那种如悬刀般的信息素失去了压制力,言欲的神经紧绷得发痛……那小屁孩在说什么?

刚刚不是还一副想标记他想到发狂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容易失控,就跟饿狠了的野狼似的,抓到什么吃什么……可是少年为什么又忍了下来?他被枪抵着的时候都没害怕。

脑子尚未脱离信息素的混沌状态,言欲不自知地抬手抵住了唇,上面还残存着一丁点陌生的热感。

就在此时,浴室里忽然出现了重物落水的“咚”声,言欲蓦地回神。

想到什么,他猛地掀开被子走下床,一把推开被潮雾氤氲得模糊的玻璃门。

门开,言欲一瞬被钉在原地。

……刚刚对他肆无忌惮的少年浸泡在浴缸里,脸色灰白,而浴缸之外,垂落的是一条银白色的鱼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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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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