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颗糖

赵美云从职工院搬出来后,住进了城南的蔚色天海,她曾经邀请江肆跟她一起住,江肆不肯。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租的房子,一住就是四五年。

门卫认识江肆的车。

黑色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江肆开门下车,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楼梯间,按下电梯——一栋三单元十六楼。

电梯开门是一条漆黑悠长的走廊,尽头处,纯黑色防盗门门口摆放了好几袋垃圾,塑料打包盒堆积如山。

江肆掏出钥匙,开锁进门。

屋内很干净,布置温馨清雅,门口挂着粉蓝色细碎的水晶门帘,正对大门的地方,有一张矮桌,上面铺着黄白色碎花桌布,桌上摆着一束花,红得似火。

赵美云很喜欢在家里摆放一些照片,但她的男人从不露面,以至于她的照片千篇一律都是她自己的单人照。

江肆开门,在沙发上坐下。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橘黄色的阳光均匀地洒在墙面上,江肆的半张脸也被阳光照耀,从额角到脖颈,金灿灿的好似被神明渡了光。

睫毛闪着细碎光点。

江肆烟刚抽一半,里屋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翻身穿衣的声音。

片刻过后,赵正华从房间里出来,刚要去卫生间,一晃眼,瞧见客厅正坐着的江肆。

他调转身子,拖沓着步子朝客厅走来。

赵正华不抽烟,不喝酒,是赵美云心里的三好男人。

她和他在一起后,以为找到了真爱,居然真的把酒戒了。

每天像个清纯的小媳妇一样等男人回家,面上总是挂着幸福的微笑。

家里也总是摆着鲜花,玻璃擦得亮堂堂的。

江肆也是男人,怎会看不出赵正华是什么样的人。

他走到江肆面前,在他身侧坐下,近四十岁的男人,周身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他的语气像个体恤晚辈的长辈一样温和,看江肆的时候,面部表情尽可能的放松。

江肆呼出一口烟,烟灰随手摁在桌面上,语气淡薄:“过来拿钱。”

每月一号,例行公事。

赵正华呵呵一笑,倒也不推迟,起身去卧室给他拿了五百出来。

“够吗?”他把钱递到江肆面前,问他:“你妈还在睡觉,一会儿她醒了,陪她说说话?”

江肆没说什么,接过钱,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

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目清冷寒冽,像冰冻三尺,让人望而生畏。

赵正华也没兴趣和他培养感情,陪他待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话说,他起身,神色如常地朝卧室走。

刚要进门的时候,赵正华喊住他:“听说你一直没去学校?”

江肆抬头,洗耳恭听。

赵正华教育人惯了,说话时总带着点语重心长的意味。

他道:“无论如何,你学籍挂在淮中,平时最好不要旷课,你还小,不知道文凭在这个社会有多重要。”

旷不旷课不重要,主要是他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能把学籍挂在淮序中学,江肆一直不去上课,学校的老师对他颇有微词。

他为了在赵美云面前充面子,安排江肆读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最好的高中,意味着学生学习压力大,老师也清高。

别的不说,就江肆旷课这件事,已经有不少人来他面前反应了。他压得了一次,压不了一辈子。

赵正华没傻到高调得让人戳破他和江肆的关系。

江肆冷哼了一声,明白他的意思,随手抖了抖烟头,起身,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后,赵正华走进卧室。

卧室的大床迅速剧烈晃动,响动声由轻到重。

睡梦中的赵美云骤然惊醒,甚至等不到江肆出大门,就忍不住发出了阵阵吟哦声。

江肆下楼,上车的时候把刚拿到的五百块钱随手扔给苏超。

苏超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快就下来了,楞了一下,把手机收起来,那些那五百块钱端详。

“啧啧啧,赵正华家底不薄啊,月月都给你生活费,一次还给这么多。”

江肆听见,倏地笑了一声。

正如苏超之前描述的那样,他一向没有表情,偶尔笑的时候,还让人分不清好坏。

不了解情况的他只能懵逼地看着江肆,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收到的简讯,赶忙汇报给他听。

“肆哥,之前你让咱们找的小女生,似乎有了点眉目了。”

江肆脸上的笑陡然僵硬,他眯着眼睛,盯着苏超,眼神像锐利的狼。

提防他嘴里说出一句谎话。

苏超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答:“老大,是真的找不到她,不过我打听到,几年前也有一个帮派找过她们一家人,扬言是要为了兄弟报仇,那帮派去年才被警察一网打尽。”

是避人寻仇?所以才一夜之间踪迹全无?

江肆眼神渐冷,嘴唇紧抿,流畅的下颚线此刻咬得很紧。

熟悉江肆的人都知道,他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苏超不清楚这个施月究竟是何方神圣,从他认识江肆起,都知道他一直在寻找这个人。

但因为官方有意隐藏她们的消息,江肆找了好几年,半点眉目都没有。

苏超不由得安慰他:“肆哥,既然是为了保护她们,说明施月现在过得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

苏超心里知道,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大概率这辈子也不会出现了。

江肆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准备开车。

苏超受人之托,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他:“老大,杉姐让你今天务必回去看她,电话都打了好几个了,你看——”

贺霓杉不重要,但贺霓杉的爸爸是百乐门老大,江肆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贺兴邦的资产。

真把贺霓杉惹毛了,肆哥的麻烦也不小。

江肆俨然也知道这个,他皱起眉头:“先去学校。”

下一秒,迈巴赫犹如黑色闪电般冲进街道。

今天是周一,淮序中学全体师生都聚集在操场上组织国旗下的演讲。

施月刚转来半学期,对周围的一切还不熟悉。

她认识了个新朋友,叫李淼淼。

升旗的时候,施月一直认真看着国旗下演讲的同学,认真听他演讲的内容。

稚嫩的脸板板正正。

李淼淼一向话多,趁老师不在,就想凑近她,和她讲话。

“施月,台上这个同学你认识吗?”

施月看着李淼淼缓缓摇头,学校里她认识的也就班里的几个人。

李淼淼古灵机怪,总是能在老师一来一回转身溜达的间隙找到和施月讲悄悄话的时机。

趁老师去和隔壁班老师讲话的时间,她又往前迈了半步,凑到施月耳边补充:“这个人,是高二组的年纪第一,听说学习成绩贼好,数学和英语回回考试都是满分。”

是吗?那挺厉害的。

施月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不会说话,和同学们比划手语他们也不懂,所以她很少向人表达什么,有事也是写便利贴。

李淼淼没从她眼里看见什么特殊的情绪,不满地瘪嘴:“你没觉得他贼帅吗?何向阳是咱们学校第二帅的人了。”

第二?

施月难得抬眸,直直地看了眼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个人。

但是,为什么是第二呢?

施月回头看着李淼淼,朝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意思是——第一是谁?

这么简单的表达方式李淼淼自然看得懂,她故作玄虚,眼睛狡黠地左转右转,声音拉得老长。

“第一啊——”

台上突然有一道划破电子设备的噪音——

“保安,保安,把他拦下来。”

校长站在主席台上,伸手把第二帅同学手里的话筒接过,指着学校大门:“那几位同学是哪个班的?怎么这个点才来学校?”

“门卫不许放他们进来,各个班的老师去认领一下,像什么话?”

施月皱眉地别开脸,话筒发出的吱吱咔咔的声音太刺耳。

连李淼淼也吓一跳,抬手捂住耳朵。

江肆被门卫拦住,停在校门口,身后跟着四五个和他同等身高的男同学。

一个两个校服歪歪扭扭,褶皱连篇。

门卫果然听校长的,关门,把人拦在门口。

苏超笑嘻嘻地冲江肆道:“老大,不是咱们不来上课,是门卫叔叔不放咱进去呀,咱不能为难人家工作。”

江肆不发一言,单手撑在推拉门上,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门那头。

他随性地往操场那边走,丝毫不顾忌主席台上跳脚的老师。

继他之后,随行的兄弟们一个两个纷纷效仿,单手撑在推拉门上便翻了过去。

有学生发现了他们,回头去看。

“快看,是他!”

一句惊艳的声音,惹所有人驻足回首。

苏超无语,眼看着门外只剩了他一个人,叫了两声没人应,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哎你们,也不说等等我?”

苏超腿短,身手不行,勉强骑到了门上,又下不来,左右摇摆,和保安面面相觑。

“叔……”苏超尴尬地挠头求助:“帮帮忙呗。”

保安吓了一跳,赶忙大门开关,电动推拉门忽然开始启动,苏超骑着门渐渐后移——

“……”

他跨坐在上面,眼睁睁看着推拉门杆与杆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

“卧槽,快把我弄下去。”苏超惊叫,和保安距离越来越远。

“卧槽,卧槽,卧槽,夹我弟弟了!”

操场人一阵哄笑。

小弟们赶忙回头,乌拉拉地嚷嚷快救超哥下来。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面色铁青,一个劲地骂人:“都是哪个班的混账?居然敢翻越校门,明天把家长请来。”

苏超面不改色,从推拉门上下来之后,摁着左右两个小弟的头鞠了一躬,声音拖拖拉拉道:“谢谢叔叔!”

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学校正门走了进去。

任校领导再怎么愤怒,江肆依旧面不改色地走到自己班级的位置。

“他好帅啊!”李淼淼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看见了吗,他刚才单手在门上一按就翻了过来,天呐,太帅了。”

“刚才他露了一秒腹肌,我的天,那是腹肌吗?”

“妈妈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坨的腹肌,他可真是个好心的男菩萨。”

施月腼腆地看了李淼淼一眼,她承认,这个人确实很帅,周围所有的女生都在偷看他。

他的长相是那种张扬的美,他无视周围的一切,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厌烦。

李淼淼捂着鼻子,唯恐鲜血喷涌。

校长在台上气得不打一处来,但又不能真把学生怎么样,只能一个劲地暗示所有人不要向他们学习。

这种坏孩子,早晚都是会被社。会毒打的!

江肆理都没理,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期间有抬眸扫视过周围一眼,目光里戾气满满。

国旗下的演讲被折腾成了一场闹剧,解散的时候,各班回各班的教室。

李淼淼意犹未尽地跟在施月身边,言语中尽是对江肆的赞叹。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我愿称他为淮序中学最帅男神,没有之一。”

施月笑着看她。

“月月,听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过学校了,你运气真好,这么快就能见到他。”

施月无奈地看着李淼淼,不太能理解她的兴奋从何而起。

回到教室之后,李淼淼终于想起她和施月未聊完的话题。

施月刚在座位上坐下,她就对着施月比出一根手指头,脸上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第一!

施月看着她的动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全校第一帅。

原来长这样。

施月回忆了一下他的长相,原本觉得美丑这种事是没有具体衡量标准的,美有各式各样,有清纯的,有温婉的,有美艳的。

针对男性,也有温润如玉和匪气冲天。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很难将不同类型的人拿来做比较。

但那是在见过他之前。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施月觉得,有些人就注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第一帅,……实至名归。

“他是高三的,常年蝉联咱们学校的倒数第一,不知道家里什么来头,几个月不来学校一次老师都不怎么为难他,听说,还和□□有关系呢,好几次见他开豪车来学校。”

她不认识江肆的车,只是同学间传来传去,最后就变成了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豪车二字。

施月迟疑地点头。

李淼淼问她:“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施月摇头。

“江肆,放肆的肆,肆无忌惮的肆,连名字都这么酷!”

施月忽然记起,她也认识一个哥哥,江四。

一二三四的四,四根糖葫芦的四。

她的江四哥哥也很好看,但不会这么嚣张,没这么唬人的名字。

他总是被人欺负,是职工院最孤独的那一个。

施月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李淼淼吓了一跳,赶忙问她怎么了。

施月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书本。

早操过后,苏超让人给他们买来早饭。

江肆的早饭,从来都是万年不变的莲藕玉米味儿蒸饺。

苏超:“江哥不是我说,咱们这群人谁有学生相,不知道你非得弄个学籍做什么。”

乐川默默点头附和:“就是,江哥,有那时间咱多去搞点钱不行?”

江肆吞了口饺子,长腿一迈,到隔壁超市。

他的手很大,随便一卡,三瓶矿泉水稳稳地扣在手心。

苏超看了眼他的饺子,嫌弃地往后仰了仰,问道:“周末咱们去哪儿消遣。”

这群人一天没什么事,最大的难题就是去哪儿玩,去哪儿喝酒,去哪儿消遣时光。

乐川打马虎眼:“不知道呀,听肆哥的呗。”

苏超剥了一颗橘子,挨着把橘子一瓣一瓣地分到兄弟们手里,然后拿出两份烤玉米啃了起来。

但是他牙龈不好,经常啃着啃着就出血。

一排玉米啃过去,流一排的血,然后擦擦,继续啃。

“我周末有事。”

苏超纳闷:“什么事?”

江肆窥了苏超一眼,后者立刻噤声,不敢多问。

乐川啧了一声,接过江肆手里的水,紧跟着把钱付给老板,随口一说:“行吧,看来江哥又有任务了。”

苏超吞咽一口唾沫:“小心点儿。”

江肆抬眸,视线不经意和超市老板交汇,黑眸停留一瞬,他勾唇轻笑,左手握着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剩下半瓶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等人走后,超市老板才忙不迭去清理垃圾。

垃圾箱莫名多出一张纸条,笔迹遒劲有力,黑色签字笔随意写着:【城南新区】

老板赶忙把纸条销毁,消息传递给陈警官。

离开超市后见江肆许久没出声,苏超提议:“六中那几个不是一直想搞我们吗?要不今晚陪他们玩玩儿?”

六中的陈浩南一直看不惯他们,江肆没意见,偶尔教训教训他们也没问题。

江肆起身,把车钥匙丢给苏超,眼神往下一瞥,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

“下次穿这件衣服,就别来找我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他还要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一趟。

苏超不懂,他衣服怎么了?这是他姐姐从国外带回来的,觉得这件衣服超酷的好吗!

“我衣服怎么了?”他看向周围的小弟们。

小弟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呀,英文,很酷!”

“对啊!”苏超低头看自己胸口,撇脚地顺着单词读了一遍:“real 馒 play with 热儿 w什么玩意儿,这不是挺酷的吗?”

Real man play with their wieners。

大家看不懂英文,不明白江肆的意思。

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挺酷的啊!”

江肆离开后不久,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兄弟们纷纷从教学椅上站了起来,给他招呼道:“超哥,先走了。”

苏超把带血的玉米咽下,提醒他们:“记得给陈浩南下战书。”

“放心吧超哥。”

这节课是语文课,施月是语文课代表,课下,她帮老师收了作业,沿着教室外的走廊一路去老师办公室。

沿途也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施月。

她穿着统一蓝白相间的校服,过度纤瘦的腰肢哪怕是套着肥大的校服,也不堪一握。

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发尾微卷。

耳后有细小的碎发,衬得脖颈白嫩细长。

她走在楼道上,微风吹过她身边时撩起发丝,淡香弥漫。

有人探出窗外,视线紧跟着施月的脚步挪动:“看见了没?一班的施月。”

“就那个不能说话的小哑巴?”

“什么小哑巴,人家有名有姓,爸爸是英雄,你放尊重点。”

“啧,长得真漂亮。”

施月很白,皮肤晶莹剔透,像珍珠般圆润,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说话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弯成月牙的弧度。

年级上不少人对这个新转来的,漂亮又安静的小姑娘好奇。

施月把作业交到老师手里,正准备离开。

同办公室的班主任忽然叫住她:“施月,放学后来办公室一趟。”

施月点头。

一天的课很快就过去了,施月把东西收拾好,书包放在教室。

想起老师说的话,她从抽屉里拿出便利贴和签字笔,方便和老师沟通。

去到教师办公室之后,施月才发现,办公室里不止她一个人。

有一个男生在他之前,立在高三组老师的工位旁。

黑色的背影瘦削高大,他背着手,看似被老师教育,但动作分明漫不经心。

面前的老师恨铁不成钢,嘴里不停念叨着学习、态度、考试,分数。

但不知为何,施月觉得,这个男生估计一句都没听进去。

“咱们这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中,你既然凭本事进来了,就应该珍惜机会好好学习,别天天跟着别人鬼混。”老师翻开江肆资料:“我看你初中成绩不错,一直拿年级第一,没道理高中连格都及不了。”

施月忍不住多看了他背影两眼。

她的班主任看见她,热络地叫她过去:“你来了啊。”

施月微笑着走到老师工位前,正好和那人背对背。

宋老师很喜欢施月,对她说话一向轻声细语,她问施月:“在学校还适应吗?”

施月点头。

宋老师又问:“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施月用手语比划了一句——谢谢。

然后从兜里掏出便签纸,弯腰又在纸上写了一遍——谢谢老师。

宋老师笑意更深。

“谢什么,辅导你们的学习本来就是老师该做的事。”

两边的老师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高三组老师姓陈,本来脾气很好,但遇到不听话的学生,就很容易暴躁。

她看着江肆爱答不理的表情,忍不住怒道:“你这样,不可能考上大学。”

刚好,宋老师和施月正聊到竞赛的事。

宋玉老师对施月说:“老师这边是鼓励你去多去参加竞赛,争取保送。”

听到保送二字,江肆挑眉,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蓝白色的外套,身子弱不禁风,耳朵粉粉嫩嫩,脖颈皙白纤细。

背影意外地有点熟悉。

不自觉的,江肆有意识想向她靠近。

刚走两步,就被老师叫住:“干什么呢?我让你走了吗?”

江肆停下脚步,眼角看着一旁的人影。

施月背对着他,乖巧地对老师点头,然后埋头在纸上写字,问:“谢谢老师,我会努力比赛的。”

宋老师和她又聊了两句,然后让施月赶紧回家。

苏超一帮人就站在楼梯口等江肆,没想到等了半天,出来的不是他们老大,反倒是只娇嫩白净的小白兔,娇嫩得有些过分。

瞧见施月,苏超毛病犯了,忍不住口嗨:“小妹妹,长得挺好看的呀,过来给哥哥瞧瞧?”

一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戏谑。

别人遇到他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他们也是无聊了,吓吓小女生解闷儿。

没想到,施月倒不一样。

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微笑地比了个手语,似乎是意识到他们看不懂,又乖巧地从包里拿出便利贴。

上面写道:“谢谢你们,你们也很帅。”

是真的觉得帅。

毕竟谁没幻想过在全校的注视下,耀武扬威地从正大门翻门而进呢。

她刚要把纸条递给苏超,视线忽然瞥到苏超上衣胸口处的那串英文。

原本白皙的脸蛋渐渐爬满红晕,她红着脸,把纸条塞到苏超手心里,然后微笑着跑开。

苏超傻愣愣地接过纸条,目送施月背影。

江肆出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一群人拿着纸条捧腹大笑。

苏超扬着纸条大喊:“还有这么傻的姑娘呢,我就看了她一眼,她就脸红了,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那是,超哥魅力无限。”

乐川怂恿他,道:“超哥要不要考虑考虑,把这个小妹妹收入后宫?”

“啧啧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妹妹,不追一下太可惜了。”

苏超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说,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她那么好看的女生。

眼睛水汪汪的,五官精致,皮肤像上好的白瓷,唇瓣如花。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纯得要命,既让人想保护,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可是苏超他们说是混混,但都是有节操的渣男、有礼貌的流氓。

就像苏超教育他们的,打人之前必须先问候一声,确定对方上没老下没小,这才动手。

苏超还时常嘱咐他们:“可不能打头啊,也不能打鼻子眼睛什么的,怪疼的。”

撩人也是,有一次苏超看上一个美女,趁人不备,直接把人扛回自己家。

玫瑰蜡烛气球都准备好了,这才表白。

尽可能地给够女孩尊重和仪式感。

一群人坏归坏,但也不算无药可救。

想到施月,苏超悻悻地收回纸条,感叹:“啧啧啧,太纯了,有点下不了手啊。”

“哈哈,超哥你说这话有意思吗?”

乐川想了想:“这妹妹眼生得紧,听说高一新转来一个漂亮的妹子,应该就是她吧。”

有人纳闷:“但听说那妹妹是个哑巴啊。”

“难怪写纸条呢。”

见江肆出来,苏超他们禁了声,不再提施月的事。

苏超上前,问他:“老大,现在就去找陈浩南?”

江肆点头,长腿朝楼下迈。

一群人闹哄哄地从办公室走过,路过施月教室,看见她在教室里学习。

落日余晖印在她的耳朵上,还能看见浅浅的绒毛,安静得像只小兔子。

苏超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们追个大嫂回来,算了,还是别招惹了吧。”

她太美好了,美得让人不忍心破坏。

那张纸条被苏超扔在地上,随风飘落,一群人走后,施月收拾东西起身,也跟着离开了学校。

林望舒在靠近学校的地方租了个房子,好方便施月上学。

这些年躲躲藏藏,好多亲戚都没再联系了,好不容易官方通知她们危险解除,她这才带着施月搬回老家。

人总还是希望和亲人好友住在一起。

林望舒今天给施月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饭桌上,施月把老师提得数学竞赛的事情告诉了林望舒。

她不太懂这个,忙问需要准备什么。

施月摇头,资料什么的,老师会给她准备,只需要到时间去考场考试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林望舒说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母女俩慢悠悠地聊天。

吃完饭林望舒去洗碗,施月出门扔垃圾。

天刚暗下来,路上还有行人在走,路边有路灯照明,施月有点积食,想着在中央广场散散步。

刚往那边走了几步,走出小道的位置,正好看到江肆一群人从明楼出来。

听朋友说过,那是有钱人赌钱的地方。

一群人赌得惊心动魄,一晚上搞出了七八万的输赢。

陈浩南骂骂咧咧地被手下人扶走,口口声声让他们等着。

苏超啐了口唾沫星子,对陈浩南不屑一顾:“有本事继续,别给老子放些没着落的狠话。”

陈浩南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被人这么侮辱,比吃了苍蝇还让人难受。

偏偏江肆实力摆在这里,他赌不过,连出千也不是对手。

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对赌钱很有一手。

他只能恶狠狠地叫嚣:“你给我等着。”

苏超白了他们一眼。

陈浩南和他的一众小弟不敢多说,赶忙骑着赛车离开。

众人鄙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这小子回回都是这么句话,这次输了这么多,我看他怎么和他爸妈交代。”

他们之间除了江肆是自己有钱,其它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家底的富二代。

平时哪样不是朝父母伸手要钱。

来了这么一次,他爸妈还不得把他看严点?估计陈浩南好几个月都宽裕不起来了。

“走吧,请大家伙儿吃饭,地儿随你们挑,我买单。”

苏超率先迈下台阶,今天狠狠赢了陈浩南一把,他心里高兴,大出血也无所谓了。

乐川笑嘻嘻地附和:“那感情好啊,超哥请客,只管点贵的!”

苏超捶了他一拳:“你小子别太狗。”

江肆也从台阶上下来,外套搭在肩上:“你们去,我还有事。”

老大不爱参加这种“庆功宴”,大家习以为常。

“那老大你路上小心点。”

苏超把车钥匙扔给江肆,簇拥着大伙往酒吧走。

今晚看样子是要不醉不归了。

江肆走到车前,刚要上车。

眼角忽然瞥见一道娇小的粉红色身影。

施月站在中心广场的路灯下,看样子似乎有点冷,手和脖子都缩进了衣服里。

他恍了恍神,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那阵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就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悬崖边,让他心里空落落的,迫切想抓住什么。

他松开门把手,刚好,施月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被他描绘了无数次的脸,是他夜夜辗转无眠的时候,设想的施月长大的模样。

乌黑的头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皮肤白皙,眼睛黑白分明,像黑珍珠,小巧的鼻尖着点微红。

唇瓣粉粉嫩嫩的,像浸了水的樱桃,一双腿又细又长,白得晃眼。

眉眼泛着涟漪。

她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美,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得发疯的那个人。

刹那间,江肆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职工院门口施月坐在车上越来越远的身影。

记忆里的施月和眼前的粉红色女孩重合,他猛地关上车门,大步迈开,三步并两步追到了施月面前。

按住她的肩膀。

一双鞋忽然闯入视野,施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还记得他。

在学校的时候,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嚣张至极。

施月有点怕他,磕磕绊绊摇手招呼。

江肆眉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但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皱眉、凝重,抓着她的手忍不住收紧,紧到让她一阵发疼。

施月为难地看着他,思索这个“全校第一帅”的男生,为什么大半夜要抓着她不放。

江肆这几年大变样,不仅是身高,连长相也越发成熟。

任谁也不敢相信,以往那个青涩的小男孩和眼前劲猛冷峻少年,竟是会是一个人。

他一直在沉思,嘴唇张开又合,合了又张。

施月不动神色地想逃离他的桎梏,无奈,他抓她抓得很紧。

从臂膀上紧紧崩起的线条就可以看出来。

她不能说话,只能抬手轻轻拍了拍江肆的手背,示意他松一下。

江肆后知后觉,喉咙干涩,他松开了他的手。

施月松了口气,后退半步,朝他比划手语——【你认识我吗?】

看他的样子,分明欲言又止。

江肆震惊,他看着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月……”

昔日亲昵的称呼,他此刻竟然有些喊不出口。

记忆里的小奶包摇身一变,成了眼前精致得要命的人。

江肆不说话,施月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他这才察觉到异样,面部表情变得凝重,声音沙哑。

“你的嗓子……”

施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微笑地摇了摇头。

她凑近看他,想从朦胧的夜里看清他的五官,终于她从他挺拔利落的五官上看到了点熟悉的影子。

他的皮肤很白,几乎没有毛孔,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从下眼角到眼尾的位置,可以看见微翘的睫毛。

右眼比左眼的颜色浅一点,看上去不但不影响外观,反倒让他的脸不那么单调。

这样的脸该是给人阳光的感觉,可因为他常年冷着脸,这双眼看着也比寻常人要锐利很多,像一头狼。

江肆屏住呼吸看她,不自觉地别开脸,遮住颜色微浅的那只眼。

施月心里有个猜测,只是她不敢确定。

他和当初的江四哥哥差别实在太大。

她知道他不懂手语,于是拉起他的手,他起初握着拳头,然后不由自主地松开,任她一笔一划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你认识我吗?】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让他想得发疯的施月。

江肆反手握紧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江四。”

谢谢留评,谢谢撒花!

因为涨幅很拉胯,我一直以为没什么人看来着,没想到这么多人等更,抱歉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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