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一边忍不住埋怨父亲,怎么一点儿祖母家的事情也不跟她们姐弟俩透露,一边求救一般地看向姚春花。
就算这间主宅被分给许二伯了又怎样?孝道大过天,只要姚春花一天没死、一天还维护着她们姐弟俩,许妙这个丫头片子就别想为难她们姐弟俩。
姚春花果然没让许娇娇失望,虎着脸将许娇娇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什么分家不分家、滚不滚的?好啊,现在这间主宅是你们一家的了是不是?明天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老太婆赶出去啊?”
“祖母您在说什么啊?”许妙皱起眉头,“你不也是我们家的吗?我只是想把这两个白眼狼赶走罢了,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当然,要是你实在是舍不得这两个小兔崽子,想要跟他们一起走。作为小辈,我也没资格拦您。出于孙女的最后一点儿心意,我这就给您收拾行李去。”
“什,什么?”老太太结巴了。
姚春花是喜欢小儿子给她生的孙子孙女,也幻想着有一天孙子出息了、当了大官,将她接到城里去孝敬。
可是孙儿现在还小啊!月前才刚刚拜了一个很有名气的老师,姚春花正准备过继仪式后,让二儿子给他交束脩呢!
现在过继仪式被毁了——姚春花没有怪小孙女的意思,听她哭诉完以后,姚春花自己也觉得应该把小儿子的血脉留在他这一支里。
至于二儿子,他本来不是要过继他大哥的儿子吗?不能见着一个文曲星,就想着跟自己的弟弟抢啊!
姚春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所以她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心虚了,教训起许妙来,声音老有劲儿了。
只是她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她就要从老宅里搬出去,和未成年的孙子孙女过日子了呢?
哼,跟我斗。
看着老太太一脸懵逼的表情,许妙开心了。如果今天说这话的是许父许母中的任意一个,姚春花都不会怕,不仅不怕,还要把她们喷个狗血淋头。
但是现在放话的是家里的小霸王许妙,从来都不吃姚春花撒泼打滚的那一套,经常让她老人家没脸——姚春花怕了。
许娇娇急得不行,许妙当然不会真的将姚春花赶出家门,这主宅确实是分给了许父没错,但是姚春花和这座老宅相当于是绑定在一起的。
就算真的要走人,那也是许老二带着妻子儿女到外面去另起一间屋子。这样按照分家时的分法,许老二就等于是吃亏了,所以后续的赡养老太太的责任中,许父要承担的部分就会相对少一点。
但是不管不顾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是将人赶出去了。别说大庆的律令,就是族里那个墨守成规的老古板们,都能抢先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一家人。
许妙当然也不是真的想赶许奶奶走,只是不爽许娇娇拿奶奶当挡箭牌罢了。这会儿见她还蠢蠢欲动地想要作妖,许妙便将矛头转向了她。
“还有你,本来是想宽限你一个晚上的,但看你这样死皮赖脸的,估计是请不走了。好歹我也做了你三年的姐姐,就顺便帮你收拾收拾吧。”许妙这可不是在威胁,因为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要干什么?你快给我站住!”许娇娇目眦欲裂地看着许妙堂而皇之地走进她的房间。
这间老宅本来是修给三兄弟住的,昔日还没有分家、许妙他大伯娶媳妇、生儿子的时候,还将这间老宅扩建了一下。
所以就算是许娇娇和许耀北来了,她们三个小辈还是可以一人拥有一间房。
许娇娇嫌弃死了这个乡下地方,出钱将自己要住的那间屋子翻修了一下以后,就经常整日整日地待在屋子里面。别说做事了,就是人都少见。
早中晚三餐是许妙给她送进屋的,洗澡水是许妙给她打进屋子里的,然后许母再将脏水倒掉、脏衣服收起来……活得倒是比爹娘还在的时候还要像个千金小姐,起码那个时候,她吃饭的时候都还要走动走动呢。
以前许妙顾惜她,除了帮忙的时候,从来没进过她的屋子。现在……许妙如法炮制地推开许娇娇的房门,直奔衣柜处。
这柜子是许父特意请人给她打的,收拢在里面的衣服,布料是许妙为她买的,成衣是许母给她裁剪缝制的。在今天之前,许家一家人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对这俩姐弟好。
对弟弟还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对妹妹从来都是好言好语、任劳任怨。
许妙只当自己之前瞎了眼,将柜子里的衣服拢成一团,随手丢在桌子上,又去翻许娇娇的首饰。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瞧瞧这金簪、这玉镯、这银耳环!梳妆盒最后一层带了锁,许妙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估摸着应该是银两或是银票吧。
许娇娇来许家的时候,带了特别多的东西,谁人都道,许家人这是占了大便宜。但是天知道,许娇娇带来的值钱的家伙什全进了她和她弟弟的屋子里。
许家倒是沾了一点光,得了一套全新的饭桌和坐椅板凳,但是许父不愿意占这个便宜,转头就给许娇娇许耀北姐弟俩打了新的家具。
那阵子许家的动静特别大,又是翻修屋子,又是倒腾新家具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许父许母许妙得了亡弟一家的多少好处。
可是实际上呢?
屋子是翻修了,却只有两姐弟和许奶奶的屋子得到了修整。新家具是买了,一件不落地送到了姐弟俩的屋子里。因为这大项的超出预计的支出,那阵子许家很是勒紧裤腰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汤寡水的日子。
倒是那姐弟俩和姚春花,天天开小灶,吃得满嘴流油。
当时许父许母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两个孩子的钱合该是她们自个儿的,孝敬一点儿给祖母,就是天大的孝心了,他们做伯父伯母的,万万没有占孩子便宜的道理。
许妙不知道村子里面嚼舌根的那些人,却也从来都没有对新来的弟弟妹妹有过什么微词。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从前的那些贴心和体谅还不如用在隔壁二黄的身上,起码它不仅不会反咬你一口,见到你的时候还会冲你摇尾巴。
许妙忿忿地抱起那个实木做的梳妆盒,里面有金有银、分量不轻,她估摸着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就将桌上的衣服和这个妆奁草草地拢成一团,抱着出去了。
许妙都抱着搜罗出来的东西走到房间门口了,许娇娇才踩着小碎步赶过来。等她看清许妙手里抱着的都是些什么,许娇娇抓狂了,“许妙,你疯了?你要干什么?!快把东西放下!”
“哼!” 许妙冷哼一声,“放心吧,你的这些个宝贝,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当然会放下,不过不是在这里。”
说完,她抱着东西就走。几十斤的东西在她手里好似没有重量,许娇娇想要拦住她,却连许妙的一个衣角都没有捞到,只好又气又急地跟了出去,生怕许妙犯浑,将她所有的家底丢进江底!
以前许耀北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地表现出对许妙的惧意,虽然越往后,许耀北看许妙的眼神就变得越尊敬。但许娇娇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弟弟太废物、没见识,所以才会对一个连诗词歌赋都不懂的农女又怕又敬!
谁知道许妙生起气来,竟然这样不管不顾?!
说到许耀北,过继仪式被迫中断以后,他就跟个雕塑一样,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人散了他也不管,亲姐姐在跟别人对峙,他也不过来帮忙!
死活追不上人的许娇娇只好不抱希望地喊了他一声,“许耀北,你快帮我拦下她呀!”
谁知道竟然真的将人给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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