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洱教过她,防止被催眠要有很强的主观意识,而陈轻洱在这个领域是拔尖的人,即使她有再强的主观意识也能被攻破。
从第一句引诱开始,南荔便意识到了。问这话她不生气,她只是想知道陈轻洱的目的。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她觉得面前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陈轻洱眉头上挑,手腕松垮垮落在方向盘顶上,想了想问:“你觉得呢?”
本来平淡的问话却在陈轻洱的这反问中变了感觉,南荔望着她,良久不说话,静静品着车内关于回忆的气息。
香水没变,挂件没变,除了所发生的事情,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顺序走的。
她心口起伏,眼眶湿润了。
难过什么?她清楚,那种得而复失又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南荔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不远处的商务车缓缓驶出停车位。
随后抿出一个笑转头看陈轻洱,下巴微抬问:“在向我展示你的学习成果?”
陈轻洱盯着她眸光里的泪膜,忽然间眼神就变软了,抿着唇收了神,随后没忍住笑了。
南荔倒是一点也没变。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陈轻洱记忆里,关于南城只有南荔,关于歇湾小巷也只有南荔。
“很不错啊。”南荔脸上的笑没有完全绽开。
夸赞是真心实意的,陈轻洱是什么水平,她比谁都清楚。
车被启动。
前世的初次重逢她是很诧异的,她没想到陈轻洱真的做了催眠师。有首席的称号一点也不奇怪。
陈轻洱这样的人好像在哪里都会发光,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不例外。
初中时,她会是年纪拔尖的那一个,所有的状态都透着些疏离感。
小时候的夏日还能见到漫天的繁星,陈轻洱便会和她一起坐在二楼的天台,陈轻洱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每次都会端来一盘葡萄。
“荔荔,晚上睡觉你记得将窗户关好,听说前几天巷门口那家遭了贼。”陈妈妈的眉眼跟陈轻洱特别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南荔将葡萄挤进嘴里,抿着笑:“我知道的阿姨。”
“你奶奶不在家,有什么事就找阿姨,别扛着。”
陈轻洱那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是星辰、是不可言喻的光芒。
“谢谢阿姨。”
“诶,要不然晚上让陈轻洱去你那儿睡。”
南荔咽葡萄的动作慢了,转眸看陈轻洱,只要稍微的对视,陈轻洱的眼眸总是会有一丝异样。
“好啊。”
歇湾小巷的天台很适合乘凉,陈轻洱没有拒绝,只是那天晚上,她又失眠了。白色的长T能盖到小腿的位置,她的腿搭在床沿。
陈轻洱翻身时瞥了她一眼问:“睡不着?”
天花板的吊灯是新换的,南荔起身搂着抱枕看她。
“我在想,奶奶怎么每个月都要出去几天。”
这个问题也是到她后来上了大学才彻底弄明白的事儿。
陈轻洱缓出一口气,想了一阵才说:“或许大人有自己的秘密。”
“可能你说的很对。”南荔趴了下来,手掌拖着下巴。
“但每次奶奶不在家,我就不敢睡。”
“在家你也这样。”陈轻洱的声音轻飘飘的。
那时候的南荔倒不是失眠,睡着了之后她总是会做噩梦。
南荔对陈轻洱的话不在乎:“可能长大了就不害怕做梦了。”
“陈轻洱,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夏天很适合聊梦想。
“你想做什么?”陈轻洱说话一向是不温不淡,她的身上有温暖有疏离。
“我?我肯定想做一名古筝演奏家,能在A国最大的华里斯音乐大厅开独奏会,你呢?我好像从来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陈轻洱微微笑了一下,虫鸣越过窗台,有一阵风恰好吹过。
当时的陈轻洱缓了很久才回答这个问题。
“催眠师。”
“那一定要是首席催眠师。”南荔接话极快。
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因为它在当下总是那般遥不可及。
陈轻洱回来的时候,真的成了首席催眠师,她记得她有在后来问过陈轻洱,为什么想做首席催眠师。
不过啊,前世的陈轻洱一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京华市的晚风不像是晚风,倒像是提醒外来者的长鞭。
车过红绿灯时,南荔问:“你今天说的是不是真的?”
手指撑在太阳穴,南荔手肘慵懒地搭在边上,看着道路旁的枯枝被狂风搅动。
“哪句?”陈轻洱的声音清清淡淡地。
“蒋雪过隧道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话问出口,陈轻洱先是没有说话。空间里是能听到沉沉地呼吸声的。
“问这做什么?”
“你不觉得她犯病很蹊跷?”
刹车平缓地踩下,陈轻洱侧眸看她一眼。
“是蹊跷,不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问到了点上,南荔的表情就没有那般自然了,她低眸维持着嘴角的弧度,最后轻声说:“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在担心你,有什么问题吗?”
她把主动权用直球的方式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绿灯亮了,陈轻洱挪开眼睛,镜框边缘处出现淡红,她清了清嗓子也没说话。
南荔住在千别院对面公寓的顶楼,这里很方便,除了去学校会远一点以外,生活上方便很多。
“到了。”
“咔”一声陈轻洱的安全带解开。
南荔低着头划开自己的微信,手腕一转递陈轻洱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加上。
大冬天她身上只有一件薄旗袍和披肩,看起来单薄苍白。
陈轻洱的头像还是一张蓝色的,有金箔粉质感线条做点缀,这张图莫名的好看,又莫名的透着神秘感。
在南荔下车时,陈轻洱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穿上,别感冒了。”
话说的冷冷淡淡,但行为动作却是暖的。
南荔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两秒,视线上走,白色礼服礼服是露肩款式,很好的衬托出肩部线条,车内带着香。
唯一违和的是,陈轻洱手腕上挂的手链和这身礼服不太搭。
“不用。”南荔拢了拢披肩,手推车门。
刚侧身,谁知陈轻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原位,西装展开从后带过。
她能感觉到陈轻洱手指碰上了她的后颈,带出长发最后散在西装外才作数。
这个动作完成的不经意,但南荔却在这瞬间心如擂鼓。
她的耳廓被车内升高的温度染红了。
陈轻洱看了她一秒,像是在观察,随后说:“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交感神经兴奋,引起血液循环加快,血管会扩张,直观地表现是面部变色。”
“什么?”南荔没听明白。
陈轻洱轻扫她一眼:“你心跳加速了。”
南荔眉目一凝,心口顿了郁结难抒的气息,她淡定地吐出一口气,拉过陈轻洱的手腕,让手掌摁衣料落在心脏的位置。
“试试?有加速吗?”
陈轻洱还未曾反应过来,她隔着南荔只有不到二十公分。
两个人的视线被一股力量纠缠在一起,这个始料未及的动作反倒是让她那一瞬间失了判断。
不过那种感觉很短暂,像是一片羽毛落地又被风扬起。
一秒,两秒。
车内的空调在吹,陈轻洱收掉轻微的诧异,继而转变为饶有兴致地神态。
“有,你很慌。”陈轻洱眼睫微动,总觉得里边像是种了蛊虫,稍不注意便会被吞噬。
南荔猝然放开她的手腕,侧身拉开车门,“砰”一声车门紧闭,车内轻微晃动。
陈轻洱的眼神一直是跟着南荔的背影到路灯下。
她心口轻微起伏,手机震动了,长呼出一口气后才滑开接听。
“你刚刚跟谁在一块?”
电话那头一道电子女音挤出来,不急不缓。
“一个朋友。”
陈轻洱目光还在前边。
“你找的朋友,看样子找到了?”
陈轻洱沉默须臾,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听到这个回答很明显的发出了疑问:“嗯?”
“找到了。”陈轻洱坐直了身子,一个打拐岔开话,“小姨,是不是有蒋雪犯病的线索?”
“查不到,洗手间没有任何的异样。按照道理来讲,蒋文国让蒋雪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一方面是读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的瞒着她的恐惧症。”
陈轻洱指尖落在方向盘上,蒋雪这三年都是她在治疗,她对蒋雪的情况了如指掌,蒋雪是个什么都愿意跟她说的人,对她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陈轻洱慢慢回:“下午那通电话也查过了,骚扰电话没有异常。”
“问没问过蒋雪?”
“问了,她说她不记得了。”
陈轻洱此时此刻没有一点头绪,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南荔。
“对了,查监控时发现,那个时间段还有一个人在洗手间,她是谁?有什么异样吗?”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陈轻洱声音变沉了。
关于异样,陈轻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异样当然是有的。
“我会问她的。”
从她踏入洗手间那一刻开始,从听到南荔叫蒋雪的名字开始,从南荔熟练地实施急救开始,所有的都是异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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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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