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叶小可发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蝴蝶。

紫色蝴蝶周身都仿佛笼罩在一层莹亮温柔的紫光中，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般，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住了她全部的目光。

它挥舞蝶翼朝前慢悠悠地飞去，叶小可便一路紧紧地跟随着它，直到来到一楼大厅，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跑了这么远。

“……小蝴蝶，小蝴蝶！”

眼看着紫色蝴蝶越飞越远，甚至朝着禁忌之地飞去，叶小可一呆，旋即急得大声呼唤，想让它回来。

只可惜，紫色蝴蝶毫无反应，依旧我行我素地向着目标前去。

距离在短时间内飞速拉近，叶小可甚至已经看到了那片浓厚的，像是最粘稠的雾气一般的黑暗。

各种呼喊都没有用，叶小可没办法，她咬了咬牙，小跑冲刺到了紫色蝴蝶的前面，努力伸长两只小手用身体挡在了它的前面，试图用这种方式阻拦它前去。

她还差点因为刹不住车把头给再度弄掉，好险稳住了。

紫色蝴蝶很快便飞了过去，它围着叶小可飞了一圈，像先前那样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叶小可心中一喜，刚朝紫色蝴蝶的方向伸出小手，想让它落下来的时候——

紫色蝴蝶却灵巧敏捷地绕过了她，最终，没入到了那片黑暗中。

“小、小蝴蝶……”

叶小可蓦然睁大眼睛，喃喃地重复道：“你快回来啊……”

几秒过后，黑暗中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布满幽深厚沉的黑暗入口像是一只裂开大嘴的怪兽，沉默又虎视眈眈地等待着猎物自动跳入。

叶小可猛地朝后退了几步，却又很快向前两步，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中摇晃。

“小蝴蝶下去了，它会有危险的……”叶小可急得像是砂锅上的蚂蚁，不安地团团转，口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地下室有东西，有很恐怖的东西……我不能下去，但是小蝴蝶有危险。”

后退、前进……再后退，再前进……

如此反复，最终，叶小可吸了吸鼻子，对自己道：“这是小蝶姐姐给我的蝴蝶，小蝴蝶陪我玩，我、我一定要把它安全的带回去，还给小蝶姐姐！”

小小的身影用双手扶住了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黑暗中。

……

自从系统面板提示它收集起五个心愿任务之后，陆小蝶便发现上面多出了一个闪烁的光点。

她伸手点开，提示瞬间跳了出来：

【请注意，玩家已收集到所有住户的心愿，隐藏任务将会在第四天的早上开启。】

【请玩家提前做好准备，在副本结束前（第七天）完成隐藏任务，得到橙级道具。】

副本结束……第七天？

陆小蝶缓慢地眨了下眼，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得知原来这些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她先前还以为，只有完成所有的任务，才能离开这里。

但现在看来，她需要抓紧时间了。

就在这时，陆小蝶听到顾一珊对她说：“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你不要再操心了。”

陆小蝶有些茫然，道：“……啊？表姐，你准备怎么解决。”

顾一珊看向她的表情格外复杂，烦躁地道：“这点你就不用管了，你晚上等着就是了。”

“反正你到这里本来就是个错误，现在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正途……”顾一珊眉头紧锁，不耐烦地道。

与此同时，她的外表也在悄无声息间重回人形，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陆小蝶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表姐。”

她垂下头，道：“如果你们都不愿意把心愿告诉我的话，那我就不做这些任务了。”

“你们的意愿最重要，我尊重你们所有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她生来情感淡薄，也做不出太多的表情——故而，上天为了补偿她，让她拥有了一项能敏锐察觉到别人情绪的能力。

妈妈是这么告诉陆小蝶的。

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亦或是开心，喜悦，愤怒……等等情绪，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敏锐地察觉。

只是，大多数情况下，陆小蝶就像是一个空守着财宝的恶龙，茫然又无措地面对着她察觉到的一切，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严格来说，她不会笑，也不会哭。很多表情和情绪完全是靠模仿和学习……只是她很多表情都模仿的非常拙劣，就比如，她格外僵硬的微笑。

虽然妈妈从不嫌弃她，还时常夸奖鼓励她，说她每一天都比之前有了巨大的进步。

但陆小蝶知道，她跟其余人都不一样。

她不正常。她并不在一个正常人的范畴中。

就像她昨天感知到表姐非常生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今天她感知到了其余人对她的敌意和不信任，也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小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些情绪，但她知道：要尊重人。

如同心理医生和妈妈都叮嘱过她要礼貌地对待其余人一样，她们也同样告知过她很多人际交往的道理。

排在第二条的，就是尊重。

所以，陆小蝶想，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把心愿告诉她，表姐也明确指出会解决，要她不再操心这件事。

那么，她就放弃吧。

心愿任务、隐藏任务、氪金道具……对她来说，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陆小蝶说完之后就安静地等待着顾一珊的反应，但下一秒——

她猛地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顾一珊狠狠地搓了搓怀中这个怪崽子的头，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没有哭吧？”

“那个，其实我刚才不是在凶你，我只是……”顾一珊绞尽脑汁地斟酌话语，道，“真很烦啊，你们那什么狗屁任务系统！眼睛都是瞎的吧？明明都没人告诉你心愿，还非要强迫让你做任务，真的烦人！”

顾一珊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松开怀抱，轻轻地戳了一下始终垂着头的陆小蝶脸颊，想看看她的反应。

……不得不说，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戳起来是真的软。

顾一珊赶紧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所以我真的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你那个傻**系统的气……真的太过分了？”

“你别哭了——”

就当顾一珊越发惴惴不安的时候，陆小蝶抬起了头。

毫无泪痕的一张干净脸，只是头发因为顾一珊刚才的揉搓变得有些乱。

陆小蝶表情有点呆，解释道：“我没有哭，表姐。我不会哭。我只是……”

陆小蝶的手抚上了胸口的部位，就在刚刚，表姐冲过来抱住她，对她说了那些话的时候——

她突然感觉心口很胀，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情绪好像在心脏的部位横冲直撞……但下一瞬间，所有的感觉都好似被一头怪兽一口吞下，尽数消失殆尽。

她又再度恢复到了最熟悉的，也是毫无情绪的状态。

虽然很早就知道她“留”不住这些情绪，但陆小蝶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沮丧。

如果这些情绪能留得久一些，她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顾一珊却狠狠地松了口气，顺势捏了把陆小蝶带着婴儿肥的脸：“没哭就好！哎呀，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你就等着我把你送回去好了。”

陆小蝶疑惑地道：“表姐，你要把我送去哪里？”

顾一珊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不说这个了，小可也不知道带着你的蝴蝶跑去哪里了，那不是你的眼珠变的吗？你就不担心她把你的眼珠弄丢啊。”

“小可不会的。”陆小蝶笃定地道，又继续回答她的另一个问题，“那不是我的眼珠，我没有眼珠。”

“……啊？？？”

对上陆小蝶那双明亮澄澈的漆黑眼眸，有那么一瞬间，顾一珊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下一秒，她又想起了陆小蝶手插眼珠的操作，不由干笑了两声，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的眼珠不是好好待在你的眼眶里吗？”

陆小蝶哦了一声，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可它们都是假的，我实际上并没有眼睛。”

“我的眼睛，很早就不见了。”

陆小蝶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时候丢的，但她十分确信一个事实，她没有眼睛，也需要找到自己的眼睛。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顾一珊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就当她几度张了张嘴，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

她看到陆小蝶的表情忽然变了。

如果说，原先的她像是一张白纸，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张带了褶皱的纸张，微有波澜。

“我要去找小可。”陆小蝶道，“她现在有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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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安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