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清露在艾尔维拉好奇的目光中，用注射器向硅胶腺体补充信息素。

“哇！原来还可以这样，”艾尔维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过，舒清扬，这些信息素是谁的？”

“我……妹妹的，”凌清露垂下眼眸，终究是隐瞒了实情，“她是alpha，在五洲上大学，学药剂学，这些仪器就是她给我的，方法也是她教我的。”

凌清露只承认了自己是beta的事实，却依旧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连舒清扬都不是，完全是另一个人。毕竟，B装A入学和顶着他人的名字入学，性质还是不同的，后者更严重，也会牵扯出更多问题。

“但是，我看这些罐装信息素快用完了，那时候你妹妹还能再给你寄信息素吗？安检也不好过吧？”艾尔维拉看着真空密封罐中那快要见底的液体，关心地问。

凌清露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当初自己这么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本以为一两个月内，至少能找到舒清扬的一些消息。却不料，三个月过去了，姐姐依旧下落不明，存亡未卜。而此时，信息素也快用完了。

其实比起信息素，她更担心姐姐的安危。

“会想办法寄的，”凌清露含糊地说，低头查看剩下的液体，默默估算还能坚持几天，脑海中也不禁浮现一些大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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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作为当事人之一，凌清露应时梦濛之邀，和艾尔维拉、风沐歌来到治安局旁听对铃兰的审讯。

“你们来了？”时梦濛主动将三人带进房间，“来，坐，桌上有热茶。”

经过昨天的行动，小队队员对她们的态度热情了很多。

跟想象中氛围肃杀的审讯室不同，这是一间温暖的休息室，热水茶饮一应俱全，只是正前方的墙上竖着一块大屏幕。

开始前，顾澄明递来厚厚一叠资料，向时梦濛说明：“时队，根据中央一院的报告，对象被其组织实施过腺体锁扣植入术，之前因为信息素长期无法外排，突然间又大量释放，导致生命危险……”

“你们可以理解为，给腺体一个塞子，深入血肉的那种，”艾尔维拉一边旁听，一边小声给两个室友解释，“这样，alpha就能完全掌控omega。但是，如果一直塞着，会导致身体机能紊乱的。”

云沐歌从小长在“中央”这个象牙塔，此时听得目瞪口呆，“还会这样？”

“……目前对象生命体征平稳，神志清醒，腺体内异物也已手术取出。对象系高敏感omega，即涅槃组织口中的S级omega，信息素为柠檬水香，特点是不仅会使alpha和omega有强烈感受，beta也能隐约闻到，只是无法产生生理反应，”顾澄明继续报告。

如今中央很多官方机构更倾向于用“高敏感”“低敏感”来区分alpha和omega，渐渐摈弃了民间传统的分级理论。凌清露也不喜欢分级法，觉得这是将人像品种马一样，按照性别划分三六九等。

现在，在中央，接近90%的专业不会对第二性别做出限制，即使是在开拓学院，像艾尔维拉那样的普通alpha，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反复刷题，同样能与高敏感alpha站在一起。

当然，需要注意的是，在民间，针对第二性别的刻板印象乃至偏见依旧根深蒂固，但至少，表面上，这种传统印象一般不会被搬上台面。

但涅槃颠覆组织不一样。在那里，成员按照第二性别严格划分为三类：alpha领袖、beta助手和omega仆人。omega名为“仆人”，实则一成熟便会被分配给各位alpha享用，alpha掌握了自己手下omega的绝对控制权。

涅槃组织与星阁信仰观念相左，不满星阁推行的制度，游荡在东方沙漠的数个秘密基地间，很难彻底拔除。涅槃组织在中央不乏卧底渗透，数次组织危险行动。偏偏该组织的许多信众本就出生于东部沙漠，从小信奉涅槃组织的理论，就连许多omega也深受这样的思想钳制，将alpha加之于他们身上的准则奉为圭臬，帮助alpha抵抗中央。

不多时，审讯开始，屏幕上出现画面，远程投放另一边审讯室的实况。

“姓名？”

“铃兰，”一个有些苍白的女孩回答，审讯室高大的桌子显得她颇为矮小。

“这是代号还是姓名？”

“代号……也是名。我父亲姓年，但我们那边一般不会给omega冠父母姓。主人姓罗。我被父亲送给了主人，主人为我取了这个名，同时也是组织内的代号，”铃兰紧张地解释道，声音中还带着几分青涩。

另一边，休息室。

风沐歌按捺不住好奇地问：“时队，她的话可信吗？”

“以我对涅槃分子的了解，应该不错。他们那边，alpha分化后就会有一个大名，为组织效力时也会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代号。但omega的代号的确只能来自主人，很多omega也的确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审讯还在继续。

“年龄？”

“十五……四。”

“不确定吗？”

“不……不是，我下个月才过十五岁生日。”

“治安局认为你加了涅槃组织，对此你是否有异议？”

“没有，是真的。”

“为什么加入该组织？”

“我……”铃兰一时有些茫然地愣了愣，似乎觉得加入这个组织本就是一件吃饭喝水般顺理成章的事，但她还是试图做出解释，“我父亲是组织的成员，我被送给主人，主人也是组织的成员。我……自然效忠。”

少女的声音中还略带青涩，语气却是理所当然的。

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被父亲送给主人的时候几岁。”

“刚满十四岁的时候，我刚分化，父亲就为我找到了主人。”

即使审讯员不动声色，另一边，休息室里，三个年轻人都心头一震。

“她才刚刚分化，现在也才一年，她的腺体还很稚嫩啊……”云沐歌愤慨地对室友们说。

来自东部绿洲的艾尔维拉也轻轻地谈论：“是呀，我原以为这种习俗只存在于历史中。没想到，真的……”

时梦濛抿了一口茶，静静看着三个实习生窃窃私语。

到底还是学校里的年轻人啊，时梦濛暗想，在局里呆上几年，多办几件沙漠里的案子，就见怪不怪了，心肠也就硬了。

心中却也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审讯室里，审问还在进行。

“对于黑枭在中央的行动，你知道多少？”

“Omega不应该参与政事，那是领袖们的责任，我的责任是抚慰与听命黑枭主人。不过，我还是听说过一些，我知道黑枭正在和其他主人们解救中央的孩子，会将他们送到日出之地，培养成组织的战士，让他们可以依上天的祝福，各司其职。”

休息室里，时梦濛补充道：“她口中的‘日出之地’，是指涅槃组织在沙漠的一个基地。”

“那她说的‘依上天的祝福’，想来是指按照各自的第二性别吧，”凌清露问。

“真聪明，”时梦濛对凌清露赞许地笑了笑，“他们可信奉这个了，把性别分化看作上天的安排，我们中央这种有教无类、唯才是举的制度，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违背神谕、上下失位、自取祸乱。”

中央接近90%的行业不会在明面上对第二性别作出限制，如果是与涅槃组织相比，倒也算得上是有教无类了。

即使，刻板印象依旧根深蒂固，只是很多人未曾察觉。

而且，无论在哪里，beta和omega都做不了开拓者，涅槃不允许，中央也不允许。

审讯室里，审讯员问：“是黑枭这么跟你说的？”

“是黑枭主人，还有火凤大人、银龙大人、基地的父亲大人……领袖和长辈都是这么说的。”

“你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解救’，就是将孩子从父母身边偷走吗？”

“我……是这样的，他们说、说……”

“直说就是了，这是审讯，我要的只是真心话，”审讯员经验丰富，大概已经能猜到这个小omega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因为星阁毒害，中央已混乱不堪、邪说盛行，但是孩子还有救，只有把孩子带到基地教化，才能挽救他们，让他们的灵魂免于星阁的腐化。火凤大人就是父亲多年前拯救的，她因此得以成为一名骁勇的领袖了。”

“那还是因为她是幸运儿，分化成了高敏感alpha！”审讯员语气加重，不怒自威，“如果她是omega，早就被行割礼，分给alpha了。”

“那……是omega的天职，本来、本来就该这样的。”少女声音越来越轻，后面半句细若蚊吟，但眼神中依旧带着执拗。

即使沦为阶下囚，即使被恐惧裹挟，还是会本能地维护信仰。

“言归正传，”审讯员无声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继续讯问，“除了这件事，你还知道其他行动吗？”

“其他都不清楚。似乎主人带着山狼长官，和火凤大人那边的成员，在南2区有些行动。这不是我能过问的。”

“你帮过他们执行任务吗？”

“我的职责是抚慰主人，取悦主人，这些大事不是omega配做的。不过，一个月前主人让我去给银龙大人送信，我奉命了。”

“哪一天？”

“十月……十月……中旬，大概十七八日吧，”铃兰思索道。

对得上，时梦濛默默思索道，那时候，黑枭和他的助手山狼已经被治安局盯上了，无奈之下，派一个之前不这么露面、没那么惹眼的omega出去联络，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有强迫你吗？”

“不，不是的，自愿遵从主人的命令本就是omega的天职，不是的，铃兰怎么能逼主人强迫呢？”

十四五岁的女孩稚气未脱，审讯员试图从她清澈的双眸中寻到一丝迷惘，哪怕是一丝对自幼接受的教导的怀疑。

审讯员经验丰富，她知道，和这些从小长在涅槃组织、被涅槃分子一手养大的omega，短时间内很难有效沟通。她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转而问起另一个关键问题：“那个U盘在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拿到的？”

停更一天，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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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