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馀引着人在正堂坐下,开口道,“今日打算着手炼制丹药,但需要一些材料,特邀来常主事询问。”
“什么材料?”常霜看着祝青馀。
沉吟了片刻,祝青馀才开口。
先是试探性的说出了一些心肝脾胃肾什么的,见常霜面无表情的点头,他这才接着往下说。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炼人丹到底需要哪些材料,但看起来——面前这位常主事也不了解。
祝青馀放松了下来,开始忽悠。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些灵草。”
“灵草?”常霜脸上浮现出了疑惑。
“是的,同主事昨日所赠差不多的灵草,且……必须是新鲜的。”
“炼丹同治病不同,药草越新鲜,药性才越强。”
祝青馀一本正经的胡诌,常霜抿着唇看他道,“你想进山?”
祝青馀不回答,心里却肯定了此处果然存在灵脉的事实。
“此事需要禀告主人。”常霜开口,“但主人现下并不在山庄里。”
“不在?”祝青馀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这……常主事有所不知,找灵草需要时间,炼丹也需要时间,这一耽搁……”
常霜皱眉思考了片刻,“那我与你同去。”
“如此甚好。”祝青馀笑着回道。
……
两人徒步沿着山路往下。
王家山庄占地广阔,囊括了附近好几座山头以及山脚下的村庄与田地。
但只有当前这座山上建了亭台楼阁。其他的山峰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很是原始。
常霜引着祝青馀七拐八拐后来到山间的分叉口。
路边建了一座石灯笼,里头零散着香灰。
“此处有一个阵法,进去便能到达后山了。”常霜开口解释,背后却传来一道呼唤声。
“常主事,常主事!!”
她闻声回头,见到了大喘着气跑过来的家丁。
“常主事,大事不好啦!庄子上,庄子上死人啦!!”
“金主事和墨主事已经到场在查了……”
常霜听闻,瞬间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说着,她回头看了眼祝青馀然后开口叮嘱。
“余先生沿着这条路往里,便能找到一些灵草,但山中有猛兽,余先生还是不要太深入的好。”
“好,主事先忙。”祝青馀闻言颔首。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灵脉确认了,人也支走了。
静静看着二人离去,他负手带着三花,大跨步往山里走去。
分叉口处的传送阵在他靠近的刹那吞没了他的身影。
短暂的晕眩感过去,祝青馀睁眼看,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原始的山林中。
四周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地上隐约能看出一条小径,但草木茂盛很显然并不常有人来。
这里的灵气要比外界浓郁的多,令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体内灵力自行运转起来,他踩着小径往深处走。三花也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踩在草地上。
找灵草是假,探查灵脉才是真。
虽然是上午,但这里的树木枝叶连成一片,走在林荫下,越往里去反而越黑暗,仅有穿过叶隙的一点微光。
说来奇怪,此处除了一人一猫脚下的窸窣声以外,他竟然没听到其他任何鸟鸣虫鸣声。
祝青馀蹙起了眉头,暗自警惕。
“这里的灵力里,似乎掺杂着一种……”他话还没说完,三花突然在前面高声唤他。
“快来快来!”
祝青馀只得无奈抬脚跟了上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过草叶,一个山洞出现在祝青馀面前。
站在外头往里瞧,能看到一根一根发着光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此处偏离了小径,周围又被灌木丛所包围,要不是三花,祝青馀指不定真发现不了这里。
他拧眉看着山洞。
不断有黑气从丝线的间隙里溢出来,散发着与王家大宅上空灰雾一样的气息。
“这是什么?”祝青馀忍不住问。
“灵脉的入口。”三花眯着眼睛回,“不过……看到那些东西没,这里有个了不得的阵法啊。”
“又是阵法?”祝青馀拧眉,“王家内的阵法未免也太多了。”
“好了,走吧,那东西不是你能碰的。”三花又跳上了祝青馀的肩膀。
“按这里的灵气浓度,应该会存在一些灵草,正好你拿来练手。摘完有功夫还能练练剑招。”
“嗯。”祝青馀应声,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山洞。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山洞里似乎有什么正在盯着他一般。那是一道阴湿又黏腻的视线,紧紧缠绕在他身上,就像是盯着猎物伺机而动的捕食者一样。
祝青馀无声握紧了剑柄,转身离开。
“你方才说的那个了不得的阵法是什么阵?”他问。
而难得这次三花毫不含糊,它歪过脑袋看祝青馀,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兴奋,“是一个封印阵哦。”
“封印阵?”祝青馀眉心一跳。
种种线索在他的脑袋中浮现,串成了一条线。虽然还有许多细节他并不了解……但大体上已然明朗。
他按捺下了心中的焦躁。
一人一猫在山中待了一阵,祝青馀拔了好些灵草,直到常霜寻来。
迎着她若有似无地打量,祝青馀笑了笑,同三花一起回小楼去。
李二丫凑过来和他说今天庄子上发生的事。
“要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都是邪修,不是总在杀人吗?但为什么死了一个人却反应这么大呢?”李二丫的眼睛里一片疑惑。
李阿娘又开口,“我今天听其他下人说,王家那些遣走的风水先生其实都是死了。”
祝青馀若有所思。
但还不待他理明白,外头突然就传来青鸾的声音,“大人,白冀大人求见。”
“白冀?”祝青馀抬头,瞧见了门口的人。
他今日作男子打扮,穿一袭白衣,头发束起,手上的羽扇也换成了折扇。
看着风流倜傥,只是一开口仍然是往常的腔调,令人感到不伦不类。
“一日不见,不知余先生可想念奴?说来先生这里当真是热闹的紧……一个又一个都来找先生你呢。”
青鸾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很显然白冀是自行闯进来的。
面前这人犹如狗皮膏药,但他话里却在提醒祝青馀。
“你知道些什么?”祝青馀懒得与他周旋,索性直接问道。
“咦……先生怎么这么问。可奴知道什么取决于先生你知道什么不是么?”
白冀打着谜语,靠近了祝青馀。
“不如这样,”他凑过来说悄悄话。
门口的青鸾竖起了耳朵有心想听,无奈白冀声音压得低,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总之大概就是如奴所说的这般了,但信与不信嘛,全看先生你想怎么取舍了……”
说完,就摇着扇子施施然离开了,仿佛他只是一时兴起来过来瞧一眼。
徒留下祝青馀垂着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三花的脑袋。
离开山里后,那道窥视感仍然萦绕在身侧,只是变弱了许多。
他似乎惹来了什么麻烦。
但麻烦的来源嘛……他捏了捏三花的爪子。
祝青馀招来李家母女俩,“你们知道王家少爷的院子在山庄何处吗?”
“这……”李家母女俩对视一眼,“应当是在东边,下人们总是绕着那里走。”
祝青馀点了点头。
恰好怀中的三花翻了个身,它袒露着肚皮,瘫成一张猫饼,问祝青馀。
“你又想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祝青馀反问。
……
待到太阳落山,天黑下去。
今日王家又招来了一批人,并举办宴会。
山庄里处处亮堂,仿佛白昼。
金主事派人来邀请祝青馀,并道常霜给他准备了一些炼丹材料,请他过去看。
祝青馀略一思索,答应了。
因此等到晚上时,飞舟在大殿前落下,又引来不少惊呼。
宴会同昨日没什么区别,里头的人也大差不差。只是一眼瞧去,少了些老面孔,但同时又多了些生面孔。
祝青馀没看到朱云。
他收回视线,如昨日一般在靠前的位置坐下,白冀蹭到了他身旁。
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来寒暄,但祝青馀一言不发,使他们又纷纷尬笑着离开了。
隐晦的不满声落进祝青馀耳朵里,白冀笑着问他,“余先生竟然不生气?”
“蝼蚁而已。”祝青馀啜了口茶,尽心尽力的扮演高深人设。
不多时,常霜来了,祝青馀这才起身。
“常主事准备了哪些材料?”他问。
“先生请随我去。”她回答。
随后一路无言,几人如昨日一般绕过宴会,往后院走。
月色如昨晚一般明亮,路过中庭,树影在月光下摇动,李二丫突然觉得眼前万物都扭曲旋转起来。
“先生……”她捂着脑袋忍不住呼唤。
祝青馀闻声止住步伐,回头去看,却正瞧见李二丫晕过去的一幕。
李阿娘见情况不对,早早地搂住了女儿。她压下面上的担忧,只紧紧握着李二丫的手,手心一片冰凉。
祝青馀打算上前,身后却突然传来常霜幽幽的声音。
“余先生这位书童……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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