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纪讼醒过来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愣——所以，这真的不是梦啊！

空腹的感觉过于难受，纪讼瞥了眼桌上的枣糕，心说反正都这样了，死就死吧无所谓了，别把自己饿着。

脑子想着手就动了，不成想枣糕竟出人意料的好吃，纪讼十分满意地眯了眯眼，填饱肚子，做足的心理准备，然后推开门，准备接受新一轮的洗礼，却发现这个巷子——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怎么说呢？就……今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巷子不再是昨天破旧的样子，地面由完完整整的青石铺成，昨晚生锈的铁门、破旧的木门、四面漏风的红灯笼全都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堆在路边的垃圾也都不见踪影，整个巷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香，旁边还有几个小女孩在跳皮筋——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那小女孩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熟悉。

许是纪讼看了太久，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笑起来，冲他大喊：“哥哥！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我不会跳皮筋。”纪讼极不情愿地走过去，看着那两根皮筋一阵头疼。

“没事我们教你。”小女孩一把拉住纪讼的胳膊将他拽过去，站到皮筋之间就开始教学，“先撤右脚，然后这边，然后这样……”

小女孩动作十分灵活，教得十分清楚，纪讼觉得自己又行了，尝试了几次，默默退到一边。

“你们玩吧，我坐旁边看着。”

纪讼坐在巷旁的石台上，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小女孩竟然有正常人的体温。总感觉在这种地方的人有正常体温才不正常。他支着脑袋看向那边跳皮筋的女孩，没来自想到了自己妹妹，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们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哥哥！”那个小女孩转过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厉害吗？”

——“哥哥！你看我棒不棒？”

纪讼有一瞬间愣神，随即笑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厉害。”

小女孩也怔了一下，小跑着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脸：“哥哥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那我以后多笑笑。”纪讼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浠，你叫我浠浠吧。”

“xīxī？哪个xī？”

“三点水一个希望的希。”小女孩拽过纪讼的手比划着，“就这样写……”

“浠浠，回来吃饭。”

纪讼几乎没有停顿便转过头：“奶奶？”

门口站的老人愣了下，笑得挺开心，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这是隔壁的那个小伙儿啊，长得真俊，还这么有礼貌，昨天俺让浠浠送过去的那篮枣糕好吃不？”

“好吃，谢谢您。”纪讼认出这个老人是昨晚041号的那个老太太，没有了灯光的映照和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这个老人显得十分慈祥和……熟悉。

“奶奶！”齐浠跑过去抱住老人，“可以叫这个大哥哥去咱们家吃饭吗？”

“可以啊。”老人向纪讼招了招手，“来，家里也就俺们老小两个，正好来陪俺们唠唠嗑，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啊，家里也没什么可吃的，你凑合凑合哈。”

纪讼鼻尖一阵酸涩,初到这的恐惧感全然抛到了脑后：“奶奶，不麻烦您，我不饿。”

没成想老人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熟悉的触感瞬间爬满了他的心头，纪讼下意识便想回握，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又及时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奶奶，我……”

“诶呀没事，不嫌麻烦，进来进来。”老人一手牵着齐浠，一手拉着纪讼，一块进了041号房间。屋内陈设简单，和纪讼那间屋子差不太多，就是多了一个灶台，上面架着一个小锅，咕嘟咕嘟煮着粥，香气四溢。

没等纪讼缓过神来，齐浠就将一个玉米面的馒头递到他面前：“哥哥你吃这个，这个是甜的！”

“好……”纪讼伸手接过，竟生出有些温馨的错觉。

手机再次震动，他打开一看，又是一条任务——恭喜完成支线任务一，支线任务二，找到程忱显。

如果我的眼睛没瞎的话，这个任务是让我找一个只打过一次电话的人吧？

那你好歹也给我点线索啊！

纪讼扶额，想了想还是准备先了解一下这的情况，毕竟这些任务大概都是在这个世界完成的，至于找人……以后再说吧，那家伙还让我查案子呢，不管怎么样肯定都是要见的，不急这一会儿。

“奶奶，平时只有你们两个住在这里吗？”纪讼咬了一口馒头。

“平时只有俺们两个，俺那个大孙女有时候回来，待也待不了几天，她大学才毕业，要工作的。”老人叹口气，“不过最近好像好久都没回来过了，平时都是一两个星期回来一次，离她上回回来都快一个月了，电话也不打一个。”

纪讼一蹙眉：“您大孙女多大了啊？”

“24啊，长得特别漂亮，特别优秀。”说话间老人脸上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24……她叫什么啊？”

“她叫诗诗，齐诗。”

“齐诗？！”

老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们认识啊？”

纪讼自觉失态，连忙调整好语气：“好像认识，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这样啊。”老人看上去有些失望，“她啊，平时就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回来了也是只报喜不报忧，俺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刚刚你反应那么大俺还以为你认识她，还想着跟你打听打听她最近的情况呢……”

“我姐姐长得特别好看！”齐浠小跑着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过来，翻开一页指给纪讼，“就是这个，漂亮吧！”

纪讼顺着齐浠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照片中的女生穿着博士服，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嘴角勾着甜美的笑容，使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女孩和在巷子里追她的女尸联系到一起。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三人又聊了会儿家常，纪讼便同老小两人道别，起身离开。进自己房间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门牌——042号。

这下纪讼直接傻眼了，快步走到041号旁边的小胡同里寻找昨天那扇门，结果除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什么都没有，堆在这里的木柴也全没了踪影，更别提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和沾满了血液的门牌。

还有刚刚那个照片……纪讼总算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照片上齐诗分明是大学刚毕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而一般情况下照片放在相册里保存至少要五六年才会泛黄，就算齐诗毕业早，那个照片到现在的时间也不可能超过五年啊。

乱死了——他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看来那个老人口中的齐诗和案宗上的齐诗有极大可能是一个人，但这个照片为什么会如此陈旧？不论是和老人的话还是和案件概述上的案发时间都对不上，那齐诗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为什么尸体的脸和身体的腐烂程度不一样？还有现在他所在的这个房间——042号又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案宗上所说的案发现场吗？还有昨天追他的那个女尸……

正想着，手机又是一阵震动，一条消息弹出，发件人程忱显，消息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纪讼犹豫了一下，回到——柶巷。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天色整个暗下来，陷入一片黑暗，巷子中的红灯笼全部亮起，诡谲的红光将一切包裹，路旁所有的门大敞开来，里面的住户以各种诡异的姿势走向纪讼，包括齐浠和她的奶奶。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无一例外，甚至有些已经烂得看不清原貌，只是一张破烂的皮包裹着，鲜血淅淅沥沥流下，甚至还能看到森森白骨从皮肉间露出。

“一个还不够要来一群是这意思吗？”纪讼看着这些东西腿一阵发软，偏偏手机还要在这时候震一下，他吞了吞口水，摸出手机一看，只有两个字——活着。

纪讼缓缓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活着？我死着吧！

尸群渐渐逼近，纪讼向后看了一眼，仍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密密麻麻的尸群，心中只剩下了绝望——我连对象都还没谈啊……

“纪讼！这边！”

一股力量将他拉进了一旁的胡同，纪讼转头一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疑问还未出口，那人便三两下借着堆在两旁边的杂物登上了房顶并向他勾了勾手：“上来，有什么问题出去再问。”

纪讼看了一眼已经走进胡同的尸群，学着那人的样子往上爬，结果一脚踩空，眼看着就要掉下去，被对方一把捞住。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