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不喜欢藏着心事，不过有些东西也是自己突然间想起来的，所以在问出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突兀，

“南枫，我不知道有句话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啊？”

“在我回答之前，我先问你一句，你对喆繇是真心的么？”

“为什么不是真心的。”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南枫抿了下唇，

“我做任何事情都是认真的，从未开过一场玩笑。”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自己点了点头，心情也开始有所改变，从纠结到认真，

“林芸，喆繇她在担心什么？”

“那就是我要说的话了，我突然间想起来，上次喆繇问过我，你会不会回到南方去。”

“南方是要回去的啊，过年或者休息，我总要回家的。”

“我问的不是你偶然回去，是因为工作调动回到南方。”

“这。”

对方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直接点吧，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哪里敢给你保证，未来的事谁能猜得到。”

南枫被那么一问后，自己也已经明白了樊喆繇的担心，

“就算是我真的要回去，我也不会丢下她的。”

“你也把她带回去？”

“如果她愿意，我可以这么做。”

“得了吧，人家本身就是北京人，在北京住了那么久，你让她去南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要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这要是我，我也情愿算了。”

“她是这样告诉你的？”

“没有，只是在问我，听听我的意见。”

林芸等着下边的追问，奈何南枫却没了话，

“你不好奇我也说了些什么？”

“不好奇。”

“那如果我说了你的坏话呢。”

“既然说都已经说过了，我也没办法让你回到过去把那些声音给收回。”

他倒是看得开，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然而这种无所谓只能是被迫的无奈，等自己真的有所想法的时候，其实也会痛恨某人多余的举动，

“你也的确应该庆幸，我还没说过你的不好。”

“是么，那谢谢你了。”

南枫当做玩笑，一点都不在意，

“不过你和樊喆繇关系那么好，怎么你哥哥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你不把樊喆繇介绍给你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介绍过。”

“那为什么现在没在一起？”

“我哥哥拒绝了啊。”

这倒是一个很意外的答案，

“喔？你哥哥还真有点特殊。”

“你不懂，我家和喆繇家里关系很好很好的，我哥哥把喆繇也当做妹妹来看待，所以大概是这样的原因吧，我哥哥没有产生过那种你们男人才有的感情。”

“这么说，你对樊喆繇的哥哥，也是同样的感觉了？”

“那倒没有，喆繇的哥哥在很远的地方当兵，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我对他的印象也开始慢慢得模糊了。”

“他不是每年都会来北京探亲么？”

“有时候会，最近几年没怎么来，去年就没来，今年的话，我也不清楚。”

“喔。”

他可能猜得到，毕竟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中国的地缘压力显得很大，

“那还是希望他能回来吧，喆繇也肯定很想念他。”

“自家哥哥，哪里会不想念。”

林芸嘟了下嘴，然后又说，

“就说我哥哥去当兵的那两年，我也想念得很。”

“所以因为你的想念，你哥哥回来了。”

“才不是，他身体不适合当兵。”

“这样啊，其实回来也好，家里能照顾得到，不过你哥哥这个年纪了，应该没单着吧？”

“在找。”

话里只给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完已经换了其他的内容，好像南枫问到了不该问的地方，但下面两人的同行也很快到了头，林芸先从一片大雪落下的世界中，发现了一个努力蹬着自行车的身影，她急忙跑上去挥了挥手，口中开心得喊着，

“哥！哥！我在这儿。”

来人是迎面而来的，明显骑了不短的时间，他在听到了声音后，又加把劲骑了上来，不过当看到林芸的身边有南枫在的那一刻，这个男生似乎不太开心，只是顾及自己妹妹的脸面，他没说过什么，却已经带上了严肃的脸色，又上下打量了南枫几眼，

“他是？”

对于南枫的身份，林芸没藏着，直接一句话挑明了道，

“喆繇的追求者。”

“噢？”

可是现在又有了别的问题，

“那你们两一起回来了？”

“路上碰见了，正好林芸提着东西，所以我就帮她拿一下吧，反正大家都顺路。”

南枫不怕对方，于是便笑着解释，给出自己友好的同时，也意味着他的心情其实很平静的，没有带着任何一点被抓到后的种种惊慌，或许也正是有了这样平静的解释，才让林芸的哥哥脸色缓和了不少，

“那谢谢你了。”

“应该的，林芸是喆繇的好朋友，所以也一样是我的朋友，她有事，我必定要去帮忙的。”

大家都互相点了下头，之后就在此处分别，林芸坐上自行车的后座，顺便抱着那一袋子的肉类，林芸的哥哥则在前头继续蹬着，就像来时一样，都最终消失在这雾茫茫的雪天里。

北方的雪是真的大，还是在更早的年代，似乎除了雪之外，北京就只有樊喆繇所带给南枫的印象深刻了。

不，1977年的樊喆繇，和2022年的樊喆繇，都一样给了南枫很多刻骨铭心的经历，在未来，他爱得自卑，而如今，他则爱得纠结。

是的，就是一种无比纠结的情绪，却又和李盛的不同，李盛可能从头到尾，周念都没喜欢过他，但南枫相信，樊喆繇应该存在那么一瞬间得心动，哪怕就一瞬间而已。

可为了这么的一瞬间，南枫付出了太多，他在每一场雪天里等，也站在那棵大树下面等，直到自己终究什么都没有等到。

如果说对如此的结果，南枫没有失望那肯定是假的，甚至他也会觉得樊喆繇的心太硬了，其实樊喆繇一样为难，就像今晚过了下班的时间，她在办公室窗边看着外面，由于距离的问题，她只能看到了一个很模糊的身影，然后自己慢慢得咬了咬嘴唇，

“你要不就算了吧，别考验他了。”

林芸悄无声息得走上来，口中为南枫说了一句好话，可是被说着的人儿好像一点听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我没有考验他。”

“那还是说清楚吧，如果你觉得不适合，直接告诉他。”

“我说过了。”

“喆繇，你之前的话里不是那种意思啊，连我都会产生误解。”

两人之间没有秘密，而且在感情上樊喆繇也需要林芸的一些意见，但现在大家的僵持同样在这一处，

“你希望我怎么说？”

“我就问你一句，他是不是已经感动了你？”

“没有。”

“真的没有么？”

“我不知道。”

樊喆繇说完从窗边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想林芸也搬着椅子走了过来，

“你不回家么？”

“陪你一块走。”

“我要很晚很晚。”

“我知道，你得等他走了后再回去，可是这样有意义么？他每天过来，跟傻子一样站在厂大门对面等，连厂里很多人都在问他是谁，你也不觉得尴尬么？”

话里带着几句反问，可能是因为口气太僵硬的缘故，以至于让听着的人觉得那全部是责问，

“尴尬什么，倒是你今天怎么了，一直为他说好话？”

“前两天我和他碰了面，也聊了下，他的话挺有道理的。”

“所以把你说服了？让你跟着他一起来劝劝我？”

“不是劝你，是，嗯，有点难说，他好像很认真吧。”

“我知道。”

“你又知道。”

林芸闻言翻了翻白眼，却迎来樊喆繇的笑声，

“这可是我自己的事，我能不上心么。”

“那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不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是不是也在想着，还能继续享受他的温柔？”

“你觉得他这个人温柔么？”

“每天接送你，时不时给你送吃的，这样难道还不算温柔么？”

“但他如果在一些时候，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反正是听起来很假很假。”

“假也是喜欢你，只要不在重要的事情上骗了你，我觉得这些假也没什么。”

她说完提醒了一句，

“你别忘了，还有很多人盯着他呢，特别是每天都去吃饭的池乐乐家，她妈对南枫可是上心得很。”

“那是他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唯独自己的脸色上还是透露了一点内心的想法，

“还装，你再矜持下去，真怕南枫会放弃了你，更何况那么冷的天气，谁会选择等你那么久。”

用寒冷的证明自己，也体现了一片真心，南枫这一步走得不错，最起码收获了林芸的同情，

“我没让他等。”

“人家现在是等着了，这是已经成为结果了，所以你也不能装作看不到。”

林芸边强调边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人走了，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