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时间好像有点太久了。

顾依琳心脏狂跳，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但是话都被她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早就已经骑虎难下。

刚想再说点什么赶紧打个岔，就听对面的人忽然很轻的应了一声。

“......嗯。”

顾依琳顿时有点懵。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一下子让她的大脑主机稍微有点转不过来。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对他一见钟情，他想半天就回了个“嗯”就完事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下文的顾依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实在摸不准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又觉得现在气氛实在有点令人窒息，便在心中敲了敲系统。

“系统，现在陆之衍的好感度多少了？”

系统给她报了个数：【79。】

不少了。

按照之前系统的科普，这样的数据早就已经超过了当代情侣正常交往的基本线，说是一句很喜欢也不为过。

......虽然她真的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究竟哪里表现得像是喜欢她的样子，但系统检测的好感度总不能是假的吧？

“那......”

谁也没有率先移开视线，顾依琳咽了咽口水，声音轻颤。

她鼓起勇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某种极度紧张的心情中，开口询问道：“你要不要，试着跟我交往看看？”

话音落下，接着便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陆之衍依旧看着她，也只看着她。

眼中神情复杂而又晦涩，细长的睫毛下，那双清冽的眸子在夜幕与灯光的交错中显得明灭不定。

夜风拂过两人的衣角，激起点点凉意。

好半晌后，他终于张了张口，一如既往，简简单单地吐出一个字。

“好。”

直到回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后顾依琳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这就在一起了？

【新手世界嘛。】系统倒是不以为然，【总归会轻松一点的。】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顾依琳莫名有种怪怪的感觉，虽然表白成功了，从此以后两人就是名副其实的男女朋友关系，要想接近攻略目标也更顺理成章了一些，但她心里仍然不太踏实。

【唔......】

听到她这么说，系统也没大意，又仔仔细细地将目标好感度和一些剧情背景研究了一遍，确认都没什么问题，虽然不解宿主的不安从何而来，但还是认真给她分析了一下。

【攻略目标的设定是严重缺爱，冷淡孤僻，有时精神状态会不太稳定的抑郁症患者，因此偶尔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人费解的举动。】

【他毕竟是个病人嘛，】系统安抚道，【脑回路跟正常人大概不太一样，你注意一下这点就好啦。】

“......说的也是。”

顾依琳思忖片刻，很快就释然了。

不管是什么游戏，新手任务简单点都很正常，基本上只要找对了诀窍，一般都能通关。

-

自从在一起后，顾依琳再要约陆之衍出门就简单多了。

他俩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小情侣！

贴贴什么的更是不再话下啦，顾依琳非常喜欢拥抱，时不时就爱钻进自家亲亲男友的怀里待一会儿。

陆之衍身上一直都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有点像是檀香，大概他本身是文艺青年的缘故，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自然与书卷气息。

总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是对于她和陆之衍谈恋爱这件事，顾依依表示出了十分的不赞同。

难得的姐妹相处时光，女人褪去一身白色长褂，换上常服，手捧咖啡，坐在公园长椅上，紧蹙着眉望着自家妹妹。

“你不了解他。”

她的手指摩挲着纸杯，开口道，“陆之衍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过去亲情和友情的缺失可能会导致现在他对于爱情产生不信任的态度。”

“抑郁症患者的精神非常脆弱，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牵动他的神情，并且容易胡思乱想，甚至为此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他不是个好选择。”

她也没别的选择啊。

细长的柳絮荡起弧度，顾依琳收回眺望远方景色的视线，在微漾的风中柔和了眉眼。

“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她伸手将鬓发拂至耳后，转过身，面向女人笑道，“但感情一向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不是选择，我喜欢他。”

顾依依叹了口气。

“姐姐劝不动你。”她说着，话语间带着些许忧愁，“你是我妹妹，我只喜欢你能过得开心幸福。”

“我知道。”

顾依琳坐到了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抚道，“能跟他在一起我就挺开心的，真的。”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顾依琳开锁屏幕，显示的联系人是陆之衍。

陆之衍：【怎么样？】

好难得，看来确实是很在意了。

自从她跟他说自己要跟姐姐见一面，顺便把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告诉对方时，这位大画家就表现得非常局促紧张。

短短一上午，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发条信息来问一问。

顾依琳勾起唇角，故意逗他，在键盘上打字回复：【你猜猜看？】

那边的动态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然后恢复，似乎很是纠结，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输入中。

片刻后，一条信息泡迟疑地跃上屏幕。

陆之衍：【同意了吗？】

顾依琳忍不住轻笑出声。

另一边的房间内，颜料混乱地散在画架旁边，陆之衍定定注视着顾依琳发来的信息良久，仿佛要将“同意了”那三个字刻进脑海，直到眼眶酸胀，才终于舍得放下手机，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放松身体后仰着靠上椅背，目光涣散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试图让胸膛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平息下来。

停下，快停下。

陆之衍闭了闭眼，又深吸一口气，旋即坐正了些，重新提起画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

笔尖悬停在纸业上面，迟迟无法下笔。

——别再想她了。

陆之衍垂下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良久，接着泄气一般随手将水彩笔丢开，笔杆在地板滚动几圈，留下星点暗红的颜料痕迹。

他抬手覆上眼睛，在黑暗中聆听着心跳的节奏，除此之外，世界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

忽然，门铃响起，打破了这份寂寥。

陆之衍回过神来，放下手慢悠悠地站起身，椅子腿划在木板上发出吱啦一声响。

他打开门锁，抬眸。

少女身穿白裙站在门外，含笑望着他，剔透的眼睛中仿佛流转着万千星河。

陆之衍怔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你怎么过来了？”

顾依琳笑盈盈地往前走了一步。

“我猜你现在应该很想见我。”她将手抚上门框，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最后重新落回他的身上，“不请我进去看看吗？”

“......”

陆之衍张了张口，随即沉默地侧过了身，让开一条道。

画室整体基调偏暗，顾依琳一走进去，就莫名生出了一种压抑的感觉，封闭的空间，人在里面像是被什么无形的荆棘牢牢囚住一般。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陆之衍的抑郁症迟迟没有好转了。

人长期待在这样的空间里，怎么可能不生病？

她左右看了看，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微拢的窗帘拉开，光一透入窗户，整个房间也随之宽敞明亮了许多。

“房间要透光哦。”顾依琳无奈地转过身，看着自家男友，“总是拉着窗帘对身体不好啦。”

陆之衍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顾依琳也没有指望立刻得到他的回应，注意力很快又被其它事物给吸引了过去。

虽然陆之衍早就告诉过她画室的地址，但实际上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画架与板凳处于房间的最中央，周围是零零散散的水桶，彩笔，颜料以及调色盘。

整个空间被各种东西所占据，唯一整洁干净的桌面上，放着她送给他的那些花，能看出被主人养得极好，花盆边还落了些泥土，应该是刚从外面晒完太阳被搬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没想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在画室里也有这么不拘小节的时候。

可能这就是艺术家们难得统一的地方吧。

墙上挂满了各种风格的画像，水墨，粉彩，素描，蜡笔，应有尽有。

顾依琳很快被一幅可可爱爱的水彩画所吸引，它就待在那一盆满天星的边上，被蔚蓝色的画框裱起来，

房间大多数都是暗色调的作品，这一幅挂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上，白色的猫咪附身亲吻着一株破土而出的新蕊，画面温馨极了。

顾依琳盯着那幅画沉吟几秒。

嗯......原来攻略目标喜欢猫？

她没有发现，在自己兴致勃勃观察那些画的时候，身后有双漆黑的眸子一直粘着自己。

陆之衍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双手抱臂倚靠在墙边，安静地注视着顾依琳，放任她在自己的画室中好奇地到处乱转。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她。

哪怕一秒，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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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