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远处待命的保镖也按耐不住地靠近了些。
“小姐,小姐!”
妇女一声一声喊着,头发蓬乱,穿着一身看起来样式还算得体的连衣裙,只不过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小姐!您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出门前精心挑选的白裙一角被拽着,染上一道污渍,顾依琳怔了怔,缓过神来后刚要开口,眼前的女人就被一股强劲给从她腿上扯了开来。
卫恒一手稳稳地端着炒年糕,另一只手揪着妇人的后衣领。
他的腿笔直修长,一双眸子黑沉沉的,逆着太阳,光线从斜上方照下来时衬得他面色半阴半暗。
妇女被他强烈的压迫感吓得不住颤抖,嘴里仍在发声,却是“啊啊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像是摸到了恶心的脏东西一般将妇女随手扔到了一旁,紧接着将手中的炒年糕递给了顾依琳。
“买好了,我们走吧。”
妇女终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凑近了少女,伸出手指再次拉住了她的裙摆。
“小姐,求求您,我的孩子要被打死了,您救救他吧!”
她面目哀求地看着她,声音嘶哑。
“您带了这么多人,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我会也报答您,之后您想要什么都可以!”
顾依琳正想要弯腰把她扶起来,卫恒却先一步将她的手臂拽住。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女人,狠狠皱着眉。
“你说要她救你的孩子,你孩子在哪呢?”
妇女面露喜色,颤抖地手指向一个墙皮已经尽数剥落了的屋子里。
“就在那里面,他被困住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求求你们帮帮我们!!”
她求助似的望向卫恒,又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顾依琳身后的保镖。
保镖们看向少女,感受到手臂上倏然收紧的力道,顾依琳怔了怔,又看向卫恒。
卫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嗤笑了一声。
“找别人吧,帮不了你。”
“自求多福。”
他毫不犹豫地手臂使力,将顾依琳从椅子上拉起来,转身要走。
妇女的眼底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好像都秉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即使听清了她的话和求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两句。
在这样的嘈杂中,被大力拉着往前走的顾依琳回过头,看向了像是被当成猴子一样观赏的妇女。
“不,不!您帮帮我们,帮帮我们,这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
她慌不择路地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砸在她的心上。
“求求您了,只要您帮帮我们,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卫恒。”
顾依琳猛地停住了脚步,皱起眉,不赞同地瞧着他。
卫恒又拉了她一把。
“走。”
顾依琳没有动,她低头望了望额头撞出血的女人,心生不忍,又想到了自己的第二个任务,当即做了个决定。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她。”
她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
“我得帮帮她。”
不说她现在还走着不谙世事大小姐的人设,就算是以往,她也做不到将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弃置不顾。
没再管卫恒诧异的眼神,顾依琳转头吩咐了保镖准备好闯进屋子进行救援。
生了锈的铁门被坑坑洼洼的地面卡住,保镖们侧过臂膀打算用身躯撞开这扇门。
陈旧的小屋不堪重负,每撞一下都会掉落一层厚厚的灰。
终于,伴随着哐当一声,刺眼的光线涌进了昏暗的房间。
趁着他们撞门的间隙,施暴者们早就发现不对翻窗而逃,屋子里一片空荡。
只有地板的正中央躺着一个满身狼狈的少年,他的身躯因为过多无法承受的疼痛而微微抽搐着,面容被鲜血覆盖,看不清眉眼。
原本躲在少女身后的妇女见状尖叫一声,踉跄着奔过去将少年抱在怀里。
“奇奇,奇奇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奇奇,乖宝贝,别吓妈妈好吗?”
“妈妈带人来救你了,你看看,啊,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千万不能睡过去啊!”
顾依琳走到她身边。
“太太,他现在需要治疗,我这就让保镖把他送去c区最可信的医院,您先冷静一点。”
“哦对,对,您救救他,拜托您了!”
她颤抖的语调像是硬生生地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少年交给保镖,一边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匆忙将伤员送进了市长父亲特地差人改良过的医院,里面的医务人员一见到顾依琳的脸,二话不说推伤患进了VIP急救室。
事情至此已经告了一段落。
中年女人在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手术中”的灯牌,差点哭晕过去。
顾依琳很善解人意地帮她处理着各种事情,卫恒跟在她后面看她忙来忙去,面色不是很好看。
“你管她做什么?”
少女拿着圆珠笔刷刷刷地填写住院手续,接话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卫恒又开始冷笑。
“呵,你可真有意思,c区每天遭遇到这种事情的人数不胜数,你能一个个管过去吗?”
“既然见到了当然不能不管呀,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顾依琳耸了耸肩。
“毕竟我还有个市长之女的挂名称号嘛。”
“那难道你就不怕……”
“好了啦。”
顾依琳蓦然打断他的话,笑着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腹,想让他放轻松一点。
“我知道你担心这一切都是她布置的陷阱,好将我们引到屋子里任他们处置,可万一不是呢?”
没扭头去看卫恒是什么表情,顾依琳歪着脑袋,继续道。
“再说了我们有那么多人呢,就算是陷阱又怎样,刚就完事了呗。”
“而且,你知道吗……”
她放下笔,将目光望向了远处红肿着双眼等待儿子脱离危险的那位母亲。
她明明也受了伤,却是固执地守在手术室门前不愿离开治疗,拖着那双血迹斑斑的腿,不安地来回踱步。
“……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保护我而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卫恒倏地看向她。
“我那时候还很小,在熊熊大火中存活的几率小得可怜。”
“而她明明可以安全地在消防人员的互送下逃出去,却还是毅然地选择放弃自己来换取她女儿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机。”
顾依琳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手续单:“也正因如此,我很清楚孩子的性命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多么重要。”
少年插在口袋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所以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我也做不到放任她不管……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卫恒静静地注视着她,听着少女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对在场俩人来说都无比沉重的话题。
他眼中神色复杂,也说不清是酸涩多一些,还是怅然多一些。
“我明白。”
他垂下眸,喃喃道。
“我再明白不过了。”
系统:【目标的任务进度上涨了,目前的任务进度是20%】
顾依琳:“呼,总算是升回来了,感谢卫恒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
等待手术结束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顾依琳倒是还好,但这显然对于某位任务目标来说简直就像是痛苦折磨。
隔着一米的距离都能清晰感觉到卫恒那本就不太乐意的不满心情,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她坐在医院椅子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要不你先回去吧,可能还要很久呢。”
“不用。”
卫恒抬眸迅速地剐了一眼手术室的门,接着长腿一迈,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我也挺好奇伤成那样,这人究竟还能不能活。”
“能吧,我们那时候伤得也不比他轻,不也照样活下来了吗?”
卫恒张了张口:“……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他狠狠瞪过来,顾依琳瞬间改了口。
“好嘛,你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
这家伙真的是,想陪她就直说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从阳光明媚的早上一直待到了夕阳西下。
终于等来了结果。
手术室的灯暗下来的那一刹那,妇女立即急切地冲了上去。
自动门打开,主刀医生神色疲惫地走出来,还未等他来得及摘下口罩喘一口气,就被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
“医生,我儿子……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在她儿子进入手术室的那几个小时中,这个可怜的女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医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安抚道。
“你儿子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只需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基本没有大碍。”
听到了令人心安的消息,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妇女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那就好。”
她流着泪,哽咽道。
“真的太好了。”
已经确认了脱离危险,他们这些外人再留下也没什么用了。
就在顾依琳和卫恒对视一眼,打算离开时,却被已经镇定下来的女人拦住了。
“小姐!真的非常感谢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来找我!”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卫恒,又转过头握住顾依琳的手,递了一张纸条给她。
“这是我的住址,您可以来这里找我。”
“还有,那个,治疗我儿子的费用,我……”
“不用付了。”
顾依琳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让你儿子安静养伤吧,有空我会来看看他的。”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举手之劳而已。”
顾依琳朝她笑笑,拉着卫恒离开了医院。
保镖开着车打算一一送他们回去。
车内没有一人说话。
两人安静了半晌,卫恒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顾依琳显然心情很好,“嗯哼?”
“c区之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医院,里面的设备高端得根本不像是这里会有的东西。”
再加上他从刚刚就发现的,工作人员对你不同寻常的态度。
“而且之前这里只是一个废弃楼,这家医院到底……”
顾依琳不以为意地斜眸瞥了他一眼:“这个啊,这个是我家开的。”
“???”
卫恒艰难发声,“……你是说,你、家?”
“对啊。”
顾依琳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我老爹担心我在c区再被人欺负,特地花钱在这两个月里修了一家医院出来,亲自招聘审查,就是为了确保里面的医护人员都是最好的。”
卫恒深深沉默了:“……”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
他顿了顿,别扭地侧头看向窗外,却是怎么也不愿再开口了。
顾依琳侧对着他,露出了迷之笑容。
想不到吧,小崽子,爷现在有的是钱。
有钱人真好啊,有钱人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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