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这次早上清醒时，槐花的香气更浓了。

外面的雨停了，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室内，凌佑睁开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左淮休的脸，他蹙了下眉，想着昨天不是背对他睡的吗，而后，他又想到了昨晚咬后颈的事情，脸微微发烫。

他稍微动了下身子，突然僵住了，低头一看，大脑放空了一瞬，紧接着，他就抬脚踹开了左淮休。

左淮休没有丝毫防备，直接滚落在地，也醒过来了。他揉着头发，坐着地趴在床边，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看来效果不错，大早上的佑仔就这么精神。”

“我......”凌佑想怼，转而又勾起唇角笑了，攥着手食指朝下说“精神的是你吧，什么青春期荷尔蒙大爆发。”

左淮休晚上一般是穿冰丝睡衣，很薄，所以现在看着非常明显。

凌佑一翻身下了床，准备去洗漱。

“你最好快点解决，没留几分钟洗漱时间，马上就要站队。”

说完，他就打开了门，然后左淮休却转头叫住了他：“佑仔，怎么解决啊，我不知道。”

凌佑：“......”

这只貔貅心眼多得很，诡计多端得很，绝对不能信他。

“你当我傻子？他吗的几岁了还不知道？”

左淮休装得逼真，一双眼睛眨巴得无辜又认真：“我真不知道。”

“滚，老子不信。”凌佑强硬地撂下狠话，关门就去了洗漱间。

虽然是旅馆，但更像是军训集中营，单间里根本没有独立的卫浴。

凌佑是第一个到的，正刷着牙，其他男生也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洗完脸正在擦干，旁边的刘浩突然问：“左哥呢？怎么没看见啊？”

他边刷着牙，边向四周看。

“他得等会儿。”凌佑说。

刘浩点了下头，把眼神往回收的时候，却正好瞄到了凌佑后颈上的牙印，吓得他一下子吸了口气，牙膏都跟着进了食道。

“啊咳咳！我草！”

凌佑把东西收好，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怎么了，没事吧？”

刘浩生生把牙膏咽了下去，摇头：“没事没事，佑哥你先去吃早饭吧。”

视觉冲击太大，他不敢直视。

凌佑又瞥了他一眼，走出洗漱间了。回到房间里，他看左淮休也穿好衣服了，正准备去洗漱。

他朝他的□□瞄了眼，哼笑一声：“就说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左淮休却说：“确实不知道，我凭意志力压下去的。”

凌佑：“......”

“三好学生守则第七条，面对任何状况都要平心静气地去动脑筋，如果想不出解决办法，那就用坚忍不拔的意志去克服。”

“你牛逼。”凌佑朝他竖了下大拇指。

左淮休笑着凑到他耳边：“所以解决办法，还希望佑仔能教教我。”

“滚！”凌佑突然将毛巾甩向他，但左淮休有防备地躲开了。

他又扔给凌佑一包创可贴，说：“昨晚咬得深了点，牙印一晚上没消下去，佑仔记得遮一下。”

他走出了房间，凌佑拿着创可贴，好像突然明白刘浩刚才激动的反应了。

误会又加深了，靠。

-

为了防止八中的学生找茬，清城二中过来考试的学生都是集体行动，排好队一起进了八中的校门。

凌佑环视四周，觉得这学校真破。

只有大门口到教学楼的这一条道是石灰路，其他地方看着都是土地，被昨晚的大雨肆虐得很邋遢。

到了教学楼门口后，李昌鸣说：“上午语文是十一点半考完，下午一点就要进考场，中间时间挺紧的，所以中午大家还是在这集合，我们一起到八中小食堂去吃饭，就不回旅馆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好，大家去找自己的考场吧，考试加油。”

一群人散开，前往不同楼层的不同考场。

凌佑和左淮休没在一个考场，两人隔了两层。左淮休先把凌佑送到了第十四场，在门口嘱咐道：“按这几天我教你的作答就行，及格肯定没问题。”

“嗯。”

“涂卡笔和橡皮带好了吗？”

“嗯。”

两人一问一答，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有女生走上前来问：“帅哥，你们是清城二中来的？”

两人都点头，女生喜笑颜开地拿出手机：“能加个□□吗？”

凌佑和左淮休互相看了一眼，很默契地回道：“不好意思，没手机。”

女生突然很失望地噘起了嘴，然后又有一个女生走了过来，指着左淮休尖叫：“啊！学神！二中的学神来了！”

尖叫声非常刺耳，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那女生拿着纸递到左淮休面前：“学神，帮我签个名吧！”

“我又不是明星。”左淮休笑道，但还是接过来签上了名字。

那女生夹在文具袋里，说：“哎呀，学神你以后肯定也是个名人，到时候我想要签名那可要排好长的队了。”

一些人拿着手机拍照，让本校的一些男生眼红了，忿忿走过。等老师来了，周围人才散掉。

凌佑说：“你还挺出名。”

左淮休笑笑：“惭愧，多年积累的名气，比不上佑仔在清二的爆红。”

话音刚落，凌佑就把他踹跑了。

虽然考题简单，但毕竟是覆盖全省的大型考试，流程很繁琐，凌佑坐到教室把书交上去，过了半小时才刚刚发卷。

开始答题后，按左淮休说的，他先去看默写题，简单读了下题干，觉得左淮休真神了，完美押中。

他满怀激动写完了诗词，又信心十足地做完了选择和问答，最后看到了作文“当你面对一道困难的问题时，有人说，解决问题是最重要的，还有人说，用坚忍不拔的意志面对它才是最重要的，这两种观点引发了你怎样的联想与思考？请写一篇文章。”

凌佑：“……”

这都能押？

-

中午考完，一群人乱哄哄地走出了教学楼。

凌佑在一楼，先站到了队里，过了会儿左淮休也走过来了，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朝他显摆：“怎么样佑仔，我早上说的话基本就是作文原题，厉不厉害？”

凌佑双手插着裤兜，撇了下眼：“厉害，但没用。”

左淮休站到他身后：“后悔没让我多说点了吧？一字千金。”

凌佑不屑地嘁了声：“谁想听你的，我自己写得也挺好。”

“是吗，那真了不起。”

一队人在李昌鸣的带领下，到了八中的小食堂，靠墙的那几排特意给他们留了出来。

凌佑买完饭跟左淮休和刘浩坐在了一起，有八中的人经过时，都朝他们投去视线。

快吃完时，饭口突然闹出一阵喧哗。

凌佑抬头看去，发现有几个男生围在另一个男生身边，那男生白色的校服上全是番茄红色的汤汁。

一黄毛揪着那男生的头发，瞪着人说：“你他吗的走路不看道？”

男生显然被吓到了，连忙道歉，但黄毛不想放过他，抬脚就把人踹在了地上，旁边的几个同伙也够狠，直接连碗带饭菜砸在男生的身上。

不锈钢的碗盘丁零当啷的，一些人发出惊叫，被吓得赶紧跑了。

清二的人没见过这场面，都看愣了。凌佑则看着那几个男生，皱起了眉。

“走了。”他说。

左淮休瞧了眼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从食堂出来后，凌佑的表情明显变冷了，左淮休察觉到后问了一嘴，但凌佑只是说没什么。

学业水平测试里每个科目的考试，考场都不重复，每考完一科就要换一个考场，下午的物理和政治两科，凌佑和左淮休在一个楼层。

两人站在楼梯间靠着围栏看书，左淮休正给凌佑**拉第和莎拉的励志爱情故事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穿八中校服的人。

“是凌佑吧？”那个男生站到了凌佑面前。

左淮休挑了下眉，凌佑的名声也传到八中了？

凌佑看着那男生，蹙着眉回忆，但没想起来。那男生发觉了这一点，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刘龙，初中是清城私立中学的，唉，你当时就初一待了一年，可能也记不得我了。”

“嗯......”凌佑好像想起了点，“你好。”

刘龙跟他握了下手，问：“你当时怎么突然转走了啊，哦对，我记得你当时下半学期都没怎么待学校，不会是秘密劝退了吧？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凌佑知道他的问题是无意的，但还是让他回忆起了初一那年不美好的记忆。

“没什么，就是家里有点事，转走了。”他说。

刘龙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他旁边的左淮休，惊了：“我靠学神啊，那你现在是在清城二中？”

凌佑点头。

刘龙又朝左淮休看了眼，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我记得你当时跟焦鹏磊走得挺近的，现在怎么跟好学生沾上边了。”

“谁他吗跟他走得近！”

没有任何预兆，凌佑狠厉地吼出了声。

左淮休和刘龙都怔了，刘龙看到他眼里的怒火，说“我得去考场了”就走开了。

凌佑喘了口粗气，骂了一声，继续看书了。

左淮休算是明白了一些，初一的时候凌佑来清城上过学，而且好像还过得很不愉快。

他想到之前凌佑说爸妈是在他刚上初二的时候离的婚，而且还是爸爸带了怀孕的小三回家，估计前一年的时候家里很乱吧。

想到这，虽然有疑惑，他也不打算问了。

下午的考试仍然很顺利，一切都在左淮休圈的范围内，让原本还很紧张的凌佑放松了下来。

六点钟政治考完，清二的学生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回旅馆。

不过，在拐弯的时候，凌佑看到了旁边黑暗的小巷子深处冒着一点火光，他朝老师看了眼，趁机溜出了队伍。

左淮休瞥了他一眼，悄悄给刘浩说：“有点事，就说我们去卫生间了。”

没等刘浩回答，他就跟了上去。

凌佑往巷子里跑，在深处正堵人的黄毛来不及反应，下颚顿时被一拳击中，整个人摔了出去。

“赶紧走。”凌佑朝那男生说。

男生也赶不上去看谁救的他，直接抱头窜了。

旁边靠着墙抽烟的几个混混都看了过来，倒地上的黄毛吃痛地叫了一声，骂道：“谁他吗打老子！”

边骂着，他也站了起来，看到了凌佑的正脸。

他上下打量凌佑，说：“二中的？他吗的多管闲事！”

黄毛挥出拳头，凌佑则像上次对付赵进川那样把他的手拧到了背后，但这次是在暗处，几个人不像之前那样需要顾虑老师，全都冲了过来。

凌佑推开黄毛，从一个人手臂下钻过，就去捡墙角的板砖。

然而在要拍人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

焦鹏磊染着咖啡色的头发，嘴里叼着烟，笑着说：“好久不了啊，凌佑。”

灰色的烟气从那一点猩红的火光中冒出，在黑暗阴森的小巷子里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