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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觉得刘浩说的那两招还真神了，但事实证明，凌佑没那么好搞。
亲热之后的第二天，凌佑埋头苦学的状态没有改变，甚至还因为跟左淮休腻歪耽误了半张试卷而感到自责。
不仅没放松，反而让他更焦虑了。
气温持续走低，天空变得阴沉起来，教学楼开放式的走廊变成了提神醒脑的场所，每个课间不少人都走出干热的教室到走廊透气。
凌佑莽了十多天，精力耗费太多，上课做题都有点睁不开眼了。
一下课，左淮休就说：“休息会儿吧。”
凌佑说：“还没做完。”
左淮休朝他试卷上瞧了眼，发现他一节英语课只做完了四篇阅读。
“别熬了，越熬效率越低。”
凌佑揉了揉眼：“做完题再说。”
他的脸色都苍白了，嘴唇也起了皮，看上去很憔悴。
左淮休无奈叹气，只能去接杯热水给他喝，边走边想，一直刷题怎么会刷出睡眠不足的样子？
直到考试前的倒数第二天夜里，他才明白。
因为凌佑忙着做题不喝水，左淮休就趴在他对面盯着他看，不知不觉自己喝完了一大杯。到了半夜，他起来想上厕所，结果一坐起身，就发现凌佑的被子边缘镶了一条光边。
他穿上棉拖悄悄走近，然后一把掀开凌佑的被子。
“在干什么？”他蹙眉盯着凌佑的手机。
凌佑惊惶失措地看向他，耳朵上还戴着耳机，手机屏幕显示的则是名师讲题。
左淮休神色严肃，压着脾气说：“都几点了，明天哪有精神上课，得不偿失。”
凌佑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说：“我还没做完题。”
“做不完明天再做，着什么急。”左淮休坐到他床边，揉了揉他的头发。
凌佑扯掉耳机，头压在大腿上闷闷地说：“做不完题睡不着。”
左淮休轻笑了下，吻了吻他柔软的发丝，低声说：“我陪你一起睡就睡得着了，明天再继续做，嗯？”
室内的空气中渐渐融进一缕槐花的味道，让凌佑觉得很舒适。
见凌佑没拒绝，左淮休顺势揽着人躺下了，他忽然发现，这些天来，凌佑好像都瘦了很多。
“饭也没好好吃？”
凌佑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左淮休也没再打扰。
片刻后，漆黑而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
左淮休稍稍睁开了眼睛，随即又闭上双眼，用左手轻轻抚拍凌佑的后背。
“睡吧。”他再次用唇触碰了下凌佑的发丝。
不像盛夏的暴雨那样激烈，冬天的雪即使纷扬狂乱，落地也是无声的。
第二天一早，宿舍楼里响起了很多叫喊声。
“啊啊啊啊啊卧槽！下雪了！”
即使是北方人，对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都很兴奋，尤其是那种睡觉时一片安详，醒来后一片银装素裹的场面，回回都让人忍不住雀跃欢呼，闷在学校里的高中生更是如此。
左淮休被一阵阵嚎叫声吵醒了，他掀起窗帘的一角，抹了下玻璃看到外面窗沿上积了雪。
起床铃响了，可再回头看怀里的凌佑，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佑仔？”他凑在耳边上叫。
凌佑的睫毛颤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睁开一半就抬不动眼皮了，眸中也尽是倦色。
深夜发现他熬夜做题时已经快两点了，到现在肯定睡不够。
左淮休瞧他这可怜的模样，说：“困的话请个假吧，就说感冒了。”
“没感冒。”凌佑的声音沙沙的。
“那就说对雪过敏，出不了门。”左淮休出主意道。
凌佑坐起身来，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下雪了？”
“嗯，不用跑操。”左淮休也坐起了身，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多睡几分钟也行。”
“我得把作业做了。”
凌佑醒了醒神，推开他下床了。
没到六点，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得白雪很柔美，竟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很解压。
有些人趁着去教室的一会儿工夫，还有闲心团雪球砸人，嘻嘻哈哈的闹成一片，直到发现教学楼门口穿着军大衣双手抱胸的刘勤，才正经起来。
左淮休还打了把伞，被凌佑说矫情，谁知他走到门口收伞时，居然故意将伞挡在右侧，在凌佑脸上亲了下。
凌佑冰冰凉的脸一下子热了，他惊诧地看向旁边，正好伞收起来了，跟刘勤对上了眼。
“怎么了？”刘勤严肃地问。
凌佑急忙找借口说：“您不冷吗？”
刘勤严肃的表情松动了一瞬，但很快又绷起脸说：“赶紧去教室上自习。”
凌佑立马推着左淮休进楼了，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他吗想死啊！”
左淮休却勾唇道：“让佑仔精神起来。”
凌佑被噎了下说：“我不困。”
“真不困吗？”左淮休确认道，“可别像刚来时候那样站着睡觉。”
“滚。”凌佑从围栏上抓了一把雪，抹在他的脸上。
刚洗完脸，加上天气冷确实不困，但坐到暖烘烘的教室里后，过上半小时眼皮就开始不住地往下垂。
凌佑一开始还能使劲眨眼搓脸强行振作精神，但也撑不了太久。
而且，上午偏偏还是偏背诵的课多，让他背着背着就觉得眼花了，硬撑到第四节课，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眼皮垂下又靠着本能的非条件反射拉起一点高度，可又敌不过睡意重新落下，周而复始。
嘴里还在继续背书，支支吾吾的听不出是什么。
左淮休竭力压抑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在看到英语老师站在窗前专心赏雪时，他碰了碰凌佑的手，凌佑的眼睛稍微睁了下，但还是没清醒。
左淮休说：“佑仔，借用下你的手机。”
凌佑还在唔唔唔地念叨，因为困倦而无神的双眼瞥向他，愣了会儿后把手伸进了裤兜里，又顿了会儿才抽出手机来。
“谢谢。”
左淮休接过来打开了照相机，先朝凌佑拍了几张照片，后又调成视频模式。
他说：“佑仔，看过来。”
凌佑双眼朦胧，看了过来。
其他人都在背书，声音很嘈乱，左淮休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大胆地说：“佑仔，困吗？”
镜头里凌佑的头有点晃动，听到问题后呆了几秒后才说：“不困。”
“今天睡得好吗？”
“......嗯。”
左淮休凑近了问：“为什么？是因为有男朋友陪着吗？”
“啊......”
凌佑的眼睛突然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迷糊了起来，左淮休觉得他这样子不像困傻了，倒是像喝醉了一样。
“男朋友是谁？”他继续追问。
“男朋友......我、记得他......”
“是谁？”
“是......”
凌佑的眉头稍稍蹙起，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时，讲台上传来了敲击声。
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左淮休、凌佑，干什么呢？”
犯困时被老师点到名字，凌佑刹那间清醒了。他看向四周，其他人都在往这边瞧。
左淮休泰然自若，把手机收了起来说：“老师，雪景实在太漂亮了。”
凌佑晃了晃头，想起了刚才的对话，立马转头去瞪他。
英语老师从来一视同仁，会平等地怼每一个学生。
她说：“漂亮啊？漂亮就去外边欣赏吧。”
左淮休站起身，英语老师突然又说：“手机拿来我看看，你拍什么了？”
左淮休和凌佑对视了一眼，凌佑开机看了眼屏幕，眼神一下子直了，立马站起来说：“这是**！”
“哈哈哈！”哄堂大笑。
英语老师白了他一眼，双臂环胸说：“一起出去赏雪吧。”
于是，在赏日、赏雨后，两人终于迎来了共同赏雪的机会。
在冰冷的走廊里，凌佑彻底清醒了，脸色也冷冷的。
左淮休挨在他身边，一脸幸福：“佑仔，我之前就说要一起赏雪，愿望成真了。”
“是一语成谶了。”凌佑瞪他。
左淮休走到围栏前，高大的槐树挡住了绝大多数风雪，而且雪往东南方向飘，落在走廊里的不多。
校园里的树上、车棚上、屋檐上都积了雪，向下俯视，看到的全是雪白。
左淮休转回身来，盯着身穿黑白校服的凌佑，发现人皮肤也很白。
他说：“佑仔，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啊？”凌佑蹙眉看他，“罚站你想去哪？”
“对成绩提高有好处哦。”他神秘兮兮地说。
凌佑一听这犹豫了，从门缝里偷瞧了眼，说：“去哪儿？”
-
去的地方并不神秘，左淮休带着他径直来到了操场。
因为雪还没停，所以一点清扫的痕迹都没有，广阔的一整片雪场看着很圆满。
凌佑跟着左淮休走到操场上，向四周望了望，疑惑地问：“来这干什么？”
他抛出问题后，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左淮休回复，又疑惑地转过身，没想到迎面就被砸了一团雪。
“佑仔发什么愣呢，这么大的空场，当然是要打雪仗啊！”他笑着说。
凌佑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拳紧紧攥在身侧。
左淮休瞧他一动不动的，走上前问：“怎么了？砸疼了？佑仔不会玩不起吧？”
“嘶——”
凌佑猛地吸了口气，咬牙暴吼：“我他吗干死你！”
他使劲踹了一脚地上的雪，扬起繁密的白点，在二人之间散开。
左淮休立马闪了开，还说：“不做题了吗，教你一百句带雪字的古诗词。”
“教个屁，老子他吗把雪全塞你嘴里！让你以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带雪！”
凌佑急红了眼，抓起一把雪用力攥实，猛地砸向左淮休。
操场很大，两个人很小，在密集的雪幕中，自在地奔跑、翻滚、嬉笑呐喊，在雪地上留下痕迹，也让雪花落进记忆里。
十几个回合后，两人都难免被对方击中，浑身上下都是雪，原本干净的操场也被闹得凌乱不堪。
凌佑在后面追杀，左淮休一跃而起，跳到了槐树枝上。
砰的一声，雪球在耳边炸开。
凌佑指着他说：“你他吗下来！”
左淮休见他气喘吁吁还目光凌厉的样子，说：“看到佑仔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下来！”凌佑手中又开始搓雪球。
左淮休伸出手掌：“停战，我就下去。”
“行——”凌佑没有丝毫犹豫，拖着长音答应他，眼里却透着一股痞坏劲儿。
左淮休能察觉到违和感，果不其然，在脚刚碰地的时候，凌佑瞬间扑了过来，把手里的雪球直接从他衣领里塞进去了。
“嘶——”左淮休被扑倒在地，“佑仔好狠啊。”
凌佑像上次那样跪坐在他身侧，说：“谁让你一开始不提醒就砸我。”
左淮休笑了笑：“我要是直接说打雪仗，佑仔会玩吗？”
凌佑突然没话了，操场重归宁静。
左淮休坐起身把两个人身上的雪都拍落了些，然后捧着凌佑的脸吻了下：“明天就考试了，现在告诉我，这些天为什么焦虑？大半夜还偷偷在被窝里学习。”
凌佑抬了下眸，瞧他一眼又垂下眼睑。
他幽幽地说：“我想进步快点。”
“不是一直在进步吗。”左淮休抓起他被雪冻红的双手，往上面哈了口气，然后用自己的双手捂住。
凌佑抿了下唇，说：“我想跟你一起站台上领奖。”
“原来如此。”左淮休并没有很惊讶。
凌佑不服气地蹙眉，吸了口气又说：“好不容易上次有机会，还给考砸了，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落在脸上的雪冰冰的，但凌佑的话让人心里暖暖的。左淮休说：“有，肯定有，明年有两次模拟考试，还会搞颁奖典礼。”
凌佑却说：“那也得更努力，不然怎么进步。”
“熬夜到上课打瞌睡算努力吗？”左淮休发出灵魂拷问。
凌佑说不出话了。
“三好学生守则第十三条，明智的努力才有效果，不做计划的努力最终只能起到一个感动自己的作用。”他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陪着你呢，不用着急。”
他又亲了下凌佑的唇，笑着说：“男朋友给你奖励。”
“什么？”
凌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左淮休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草，你干嘛！”
左淮休脚下一用力，带着凌佑直接就跳了起来，一跃而上到槐树的顶端。
凌佑只觉得耳畔响过一声冰冷的呼啸，然后，他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小了。
白雪纷纷扬扬，就像是槐花簌簌而下，他第一次觉得，雪好像也有了气味。
他看向左淮休，能从对方琥珀色的瞳孔中看清自己。
“好看吗？”左淮休问。
凌佑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但无论是哪个，他都扬起了笑容，然后吻上左淮休的唇。
飞雪甚美，你是更胜一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