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欢这次采访的同学是一位节目导演，负责的是网络平台的竞技体育这一块。
棚里正在准备拍摄，笑欢的跟拍员工不方便进去，只有白苏跟着笑欢进入摄影棚。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行色匆匆，抱着一堆东西边打电话边小跑经过。
台下观众席前方有位穿着灰色毛衣娃娃脸的女性，手里拿着对讲机指挥着进行灯光调试。一脸的不耐烦，转头看到在不远处的笑欢，才露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笑欢笑着走过去，递给娃娃脸一只保温杯。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嘛。”娃娃脸接过保温杯，打开盖子尝了一口，幸福地嗯了一声，抱住笑欢，“宝贝你好贴心，还给我准备了甘草茶。”
白苏站在笑欢身后，看着那只白色保温杯，终于明白去笑欢家里找她时，她往保温杯里倒的是什么。
难怪拿了一路，自己却一口没喝。
娃娃脸靠着笑欢的肩膀，看见白苏，愣了一下，“这是你的同事？”
“什么啊，是朋友，白苏，C大的高材生。”笑欢轻轻推开她的脸，介绍。
“白苏，这位是这档节目的导演，我大学的室友，纪玲。”
“呜哇，学霸。”纪玲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保温杯塞到笑欢手里，拍拍她，“我这里还要忙一阵，忙完再来找你们。”
笑欢微笑着点头，“你忙你的，我们不着急。”
她话音刚落，有人急匆匆跑来，“玲姐，电梯故障，服装组被困，游戏服装也都在里面。”
纪玲脸上的笑容立即敛下，“人没事吧。”
“电梯刚好卡在三楼，但人都很安全。”
纪玲：“电梯管理员联系了吗，消防呢？”
“都打过电话了，但是现在是晚高峰，车堵在路上，可能会晚到。”
纪玲：“把游戏环节往后排，再问问其他节目组有没有合适的服装，给艺人穿之前一定试一下安全性。”
“好的。”得到安排的人立刻跑出去。
纪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重重吐出一口气，拨通一个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拨通，她的眼睛弯起来，声音甜美，“喂，亲爱的，这边可能要把环节顺序调整一下，主持稿可能要麻烦你修改一点点了……等节目结束我请你吃大餐，就吃我们上回逛街看到的那家日料……你真好，爱你么么……”
挂断电话，冷着脸举起对讲机，“三组再对游戏道具做最后确认，一定要保证老师安全。”
白苏在观众席第一排，表情已经从平静变成张圆一张嘴。
情绪控制得好好。
想和笑欢分享她的惊讶，扭过头，笑欢专心看着ipad，对晚点要采访的内容进行再次确认。
白苏小声说：“你好认真啊。”
“还是要严谨一点。”笑欢修改了一点内容，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白皙的耳垂上细长的流苏耳环轻轻摇晃，“虽然后面会剪辑，但是有些问题会让受访者不自在的话，最好在采访之前就规避掉。”
棚内很热闹，观众陆续入场，台上主持人和嘉宾也在做彩排。
白苏一直以为竞技体育的观众并不多，但观众席坐得很满。托着下巴，盯着台上，耳边是观众说话，说台上那位个子不高头发斑白的先生是围棋国家队的亚运会教练，那个小小的扎羊角辫缺一颗牙的小姑娘是是网上很红的“最小围棋手”。
节目录制比播出时间长很多，一大半的时间里纪玲都在做调度，只有中间一段时间才能在地上盘腿坐着歇一会儿。笑欢改好采访稿以后收起ipad，认真观看节目。
围棋这方面白苏涉猎很少，看着看着就会走神，余光瞥见笑欢一直专心致志。
“笑欢，你平时也下围棋吗？”白苏凑近小声问。
笑欢笑眯眯地摇头，“完全不懂。”
“你看得好认真哦。”白苏说。
笑欢说：“你不觉得从一档节目的设计能学到很多东西吗？”
她的眼神明亮有神，白苏莫名的，从中看到了野心。
那样温婉的脸，那样明确坚定的野心。
节目结束后，纪玲推辞了组里的聚餐邀请，来赴笑欢采访的约。
笑欢早在附近订好了饭店，她，白苏，纪玲还有两个跟拍人员，坐在一间简单雅致的包厢里。
不便入镜，白苏坐在两人对面，手里是装着笑欢采访稿的ipad。采访稿很简单，寥寥记录几个要点，仅有关键词。笑欢问，纪玲答，犹如闲叙，东拉西扯的，但问到了所有想问的点。
她们都不大，不到三十岁，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白苏看着她们，唇角慢慢翘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只是这样看着，心中却升起澎湃的满足。
“现在入亚的项目越来越多，我们节目也不再仅仅只是田径类，就像这次的棋类项目，也确实是我们很新的一次尝试，我们还计划开拓更多的竞技领域，也想试一下和国外媒体进行联合。”纪玲说，“网络节目比电视台自由度更高，现在的观众接受信息的范围也更广，与其让观众把我们和国外节目进行比较，不如我们先一步打破这个圈。”
纪玲喝了一口水，看向从刚才就一句话不说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看着她们这个方向的女生，觉得怪可爱的，笑着问：“还没问，小妹妹是做什么的？”
“啊？我吗？”被cue到的人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在一家电子竞技俱乐部做韩语翻译。”
“电子竞技？”纪玲想了想，问笑欢，“是你那个英雄联盟？”
笑欢笑着点点头。
“说起来英雄联盟也入亚了，我们的节目方向也可以往这边做……”纪玲十指交叉合握，兴致盎然，“你年纪看起来好小，就工作了吗？”
白苏张张嘴，“啊……不是，是在实习。”
“诶，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电子竞技翻译的话，未来发展应该很局限。反正都是实习，不如来我们节目吧，以你的长相，学历和专业，应该很容易留下来。”
“我从他们俱乐部把人借过来的。”笑欢轻轻拍了她一下，“你现在要撬墙角，我回去怎么和人家俱乐部交代。”
“可以试一下嘛，多试试又不会错。”纪玲说，朝白苏递出橄榄枝，“我们节目正好也在计划新版块，你可以来试试，我给你开实习证明。”
说到这里，兴奋地站起来，绕过半张桌子走到白苏面前，递上手机，“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不来也没关系，就当交朋友嘛。”
……这么突然的吗？
白苏想不明白，仅仅只是因为她有还不错的学历，就能如此热情地邀她参与项目？有点离谱。
“你别介意，”回去的路上笑欢解释，“纪玲他们台里招聘第一轮都由HR面试，往往第一面就会筛掉一大半女生，但筛选的理由有时也不公平，比如觉得单身女孩子不稳定或者已婚已育的女性更恋家，不如男的有事业心。纪玲很不喜欢这种理由，但是也没办法阻止，所以只能多多内推女性。”
“其实只凭学历，你就已经胜过她们台里大多数男性了。凭心而论PG翻译确实没什么发展前景，但还是尊重你的选择。”说到这里，笑欢有些懊恼地扶额，“啊，到最后还是帮纪玲撬墙角了。”
当翻译的确不是长远之计，苏少征也说过这份工作仅仅是作为一个过渡，并且看起来Arrogant马上也不需要她了。
“走路还发呆，都快撞柱子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额上将她轻轻往后推。
白苏恍然抬眼，路灯之下看见男人逆光的轮廓。
男人弯下腰，和她平视，漆黑的眼眸关切地看着她，语气却拈酸吃醋，“和笑欢出去一趟魂都丢了。”
白苏眨了眨眼，抬手抓住他的袖口，慢吞吞说：“对啊，毕竟美人**。”
“……不行，得给你招招魂，不然我女朋友没了就完蛋了。”莫瑾手腕翻转，牵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刚刚的来路走。
“你干嘛？”白苏被他带着快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反着拽他。
“跑步。”
白苏这才发现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平时微凉的手也是温暖的，看起来已经跑了一段。
原来是真的，莫瑾真的会夜跑。
哇，难以想象。
但白苏是不可能夜跑的。
“我刚从那边过来。”
“不管，我女朋友陪别人出去玩了一天，也是时候陪陪我了。”莫瑾钳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腕。
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一个屋檐下，究竟是什么时候没陪你了？
白苏摇头，“我刚回来，跑不动。”
莫瑾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那就散步。”
总之不肯让她回俱乐部就对了。
“散散散散，”白苏把滑落的包带重新提到肩上，“反正刚吃过饭。”
莫瑾低头瞥她一眼，把包拿过来用另一只手拎着。
夜风清凉，春天勉强算到了。
郊外别墅居住的人不多，除了PG和PC两家俱乐部，但一群网瘾青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活动。
白苏问：“今天训练赛赢了吗？”
莫瑾嗯了一声，“赢了，A哥杀疯了。”
白苏：“毕竟中文进步飞速，感觉现在沟通都没障碍了。”
“全靠小白老师教的好。”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白苏腹诽。
你看这不是逼着师父另寻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