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搞宣讲会？”贰龙看着藤井的拟计划日程安排，额角突突直跳，“而且又是去大学。”
大学生是游戏的主力人群他理解，藤井想增加玩家对于英雄联盟的黏性他也理解，但他们PG，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懒狗，唯一一个还没被污染的辅助，一听去的是大学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
问就是本来就因为没考大学被家里人念叨，再被爸妈知道他腆着个脸给大学生做演讲，指不定又被骂成什么样。
普通的小城镇出生，家里人肯让他打职业已经算很开明了，但心里依然认为考大学才是至高无上的。
“上次因为建队没多久，所以躲过去，这次肯定要派个人去的。”贰龙挥挥手里的计划书。
“找我们讲能有几个人听啊，找瑾少和JIN啊。”小可爱说。
“别看我，我刚拔完智齿，脸太肿惹。”JIN捂着明显鼓起来的左边腮帮子，疼得说话也大着舌头。
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贰龙走到上单身后，手搭上他的肩膀，“瑾少。”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上单摘下耳机，偏过头，“有事？”
贰龙拿着计划书在他眼前晃晃，“帮帮忙。”
上单没什么表情，慢吞吞地回过头，“很忙，没空。”
贰龙：“又没比赛，你忙什么啊。”
上单戴上耳机，语气很平淡，“打韩服，马上第一了。”
“……”
起初贰龙以为分手会给上单带来很大的打击。不止他，基地里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就连June复盘的时候都会有意识地少骂他两句。但不得不说他们上单的情绪是从游戏内到游戏外的稳定，头天在医院分完手，第二天就面色如常地在辅助和中单剑拔弩张时路过，淡淡然飘过一句“狗咬狗？”
语气一贯高傲得阴阳怪气。
本来输比赛那天吵架就是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中路和下路三个人就后悔了，AD还好说，打了这么久的比赛，和队友吵过的架数不胜数，吵完道歉对他来说和一顿吃完两碗饭一样没难度。
但辅助毕竟还小，要面子，心里对照顾他最多的中单愧疚得要死，遇到了却又非得装那一下翻个白眼。
上单凉凉一句狗咬狗，得仔一边如释重负一边梗着脖子大叫，“我们这是正常交流！”
于是中单和辅助也和好了。
实在很难把这个分手后一点事没有的上单和之前那个当翻译尾巴的瑾少联系起来。
贰龙扯下上单的耳机，摇晃他的肩膀，循循善诱，“这次的宣讲会安排里有C大。”
“管它什么大，关我屁事。”上单皱皱眉，因为差点摁错的大招咬牙切齿，“我在打排位，你能不能滚远点。”
不是，失恋的阴影真就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贰龙疑惑，贰龙震惊，贰龙感到匪夷所思。
贰龙绝望到无以复加，哀嚎，“真就没人能帮我凑个人头吗？”
上单离他最近，被声波袭击得不厌其烦，啧了一声，“这把赢了我就去。”
白苏走后她的那台电脑就变成Dr在用，队医托着下巴玩植物大战僵尸，闻言哼哼了两声。
＊＊＊
藤井这次的宣讲会办得很大，LPL每支队伍都至少摇出一名选手来撑场子，宣讲安排地图从南到北由东至西，不知情的还以为藤井要校招。
“藤井看起来怎么像要倒闭了。”刚下车的SK打野wubaikuai说。
他转过头，冲还没下车的人喊：“来传媒大学宣讲，咱俩运气还是好。”
PG上单从大巴上下来，出门时脑袋低了低，有线耳机一只挂在耳朵上，另一只被夹在T恤领口。紫色的衣服衬得男人皮肤更加白，长睫垂在眼下的阴影显得更深。迈下最后一步台阶，传媒大学负责接待的学生会已经热情洋溢地带着他们往报告厅走。
“传媒大学的人是都长得挺好看的，路阳说和我换我都没换。”wubaikuai美滋滋的，“让他去C大面对一帮学霸吧。”
HG要打MSI，不能派人参加宣讲会，再过不久夏季赛开赛，这些明星选手更是难请动。宣讲会的战线不好拉太长，藤井又舍不得流量，所以很多日程都安排在同一天。尽量保证每一位明星选手的流量都物尽其用。
越往学校里面走，学生越多，有些认出LPL选手的学生已经举着手机跟上来。
“瑾少”“五百块”之类的小声呼喊入耳，wubaikuai笑眯眯地和周围的粉丝打招呼，莫瑾只是两手插在兜里，唇线抿直。
“这边是我们的教学楼，再过去是我们的二食堂，二食堂一楼窗口的盐焗鸡不错的，几位老师有空可以尝尝……”学生会的同学热情大方，一路上没歇过在不停介绍。
报告厅早就人满为患，底下人头攒动，莫瑾和wubaikuai被安排坐在第一排。
wubaikuai笑嘻嘻地凑过来，“看起来藤井短时间内还不会凉。”
莫瑾背靠着软包座椅的椅背，低着眼看群消息，选手群里参加宣讲会的几名选手都在发自己到的学校。
wubaikuai点开Poker发的那张照片看了看，“C大的礼堂也一般嘛。”
Poker发的是自拍，同样坐在礼堂第一排，镜头带到路阳的小半张脸和身后的一部分学生。
同样的照片在莫瑾的手机里被放大。镜头聚焦在Poker自己脸上，身后带着入镜的那些学生拍得很糊。食指拖动着被放大的照片一点点挪动，其实很难分辨得出来人脸。
照片已经被拖到最边缘，莫瑾的拇指随意一划，划回聊天的界面。
“我说你，这耳机戴了一路了，听什么呢？”wubaikuai也发了一张传媒大学报告厅的照片在群里，宣讲会还没开始，有点无聊，转头好奇上莫瑾的耳机，伸手拽住他的耳机线。
“手贱？”莫瑾侧身打开他的手。
啪的清脆的一声，后座挨得近的几个学生都能听见动静。wubaikuai狠狠嘶了一声，“你这耳机也没插手机上啊。”
“要是真的闲，你多喝水。”莫瑾冷冷道，重新戴上耳机。
wubaikuai：……好冷的笑话。
宣讲会先是藤井的人讲一讲联盟发展史，看看一些精彩的比赛集锦，再谈谈未来规划，然后到选手上台。
主持人说掌声欢迎PG的上单选手Save，身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抿了一口水润润喉，莫瑾拧紧瓶盖放在一边，然后上台。
调试了一下话筒的高度，莫瑾往台下看了一眼，“大家好，我是PG的上单，Save。”
其实能讲的东西很少，无非是玩英雄联盟的契机，选择打职业的契机，和选择打上单的契机。
讲完之后是粉丝提问，有个男生问：“我想请问一下Save选手，当初选择打职业，家里人支持吗？”
“不支持，当时我还在读书，考大学的希望也很大，相比起来，打职业的未来才是不清晰的。”
“那最后家里是怎么同意你打职业的呢？”
莫瑾勾唇笑了笑，“这毕竟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
然后是个女生，把口罩往上提了提，才说：“Save选手你好，就，我以前是不玩英雄联盟的，但我男朋友很喜欢玩，我也是因为他才开始接触这款游戏。他游戏玩得很好，之前也想着打职业，后面参加了一个体验营，才发现打职业真的很辛苦，就再也不提打职业的事情了。我想问一下，你打职业这么久，肯定比体验营里的生活辛苦，这么长的时间，有想过放弃的时候吗？”
投影的PPT打在莫瑾脸上，他点点头，“有，而且这种时候很多。”
最开始去试训的时候，从家里溜出来，想和白苏道个别，却发现白苏已经转学，还和他提分手，会想他不去打职业会不会就没这些事了。在HG二队看饮水机的时候也想过打不出头怎么办，打上一队第一次输比赛，结果他的朋友高考结束带着女朋友在底下看比赛，也会想如果没有打职业，他和白苏是不是也能一起拍毕业照一起在高三结束的暑假旅游……
“那为什么坚持到现在呢？”
莫瑾：“因为想赢。”
很多很多的时候，都在想要不要放弃，但是每一局比赛依然很想赢。
他之后是wubaikuai上台，wubaikuai的风格比他幽默，观众席的气氛更加融洽，宣讲会结束以后，和粉丝大合照，然后准备回去。
莫瑾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外走，路阳那边结束的时间比他们还要早一点，难得的机会在学校里闲逛。
【Rosun：这边好多拍毕业照的学生】
他随手发了一张照片，绿茵茵的草地上，三五成群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学生。
Doctor在下面回复
【Doctor：现在不是毕业的时候嘛，我这边也很多拍毕业照的学生】
“诶，瑾少，我们去他们食堂蹭个饭吧？”wubaikuai走在前面，看莫瑾没跟上来，又倒回去。
口袋里小小的电子设备将莫瑾的指腹压出印子，他抽出手，点开软件准备打车，“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我一个人……”wubaikuai目送他大步离去的背影，伸长了手，“……我社恐啊。”
传媒大学和C大在两个方向，莫瑾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进学校的门闸关着，除了拿着学生卡的学生，其他人都无法进入。
C大除了寒暑假，其余时间很少开放参观。
莫瑾站在学校不远处，给人打电话。
“带我进学校。”
“又来？你这个月都来几次了？”那边窸窸窣窣的，模模糊糊地喊，“言崽，你的卡给我一下”，又慢悠悠叹口气，“等会儿，我在给任言她们宿舍在拍毕业照。”
莫瑾皱皱眉，“你稍微快点。”
周时曜接过任言给的卡，问他，“你来干嘛？白苏今天在学校？”
任言抬手给他整理学士帽，闻言想了想，“我昨天就看见外文学院在拍毕业照，今天不用拍毕业照，也没什么活动的话，应该不在学校吧。”
她挨得近，声音传进周时曜的手机里。
校门和不远处的楼栋在天际下逐渐被昏黄的光雾吞食，莫瑾握着手机，碎发被风拂过。他眼里的景观逐渐模糊，连线条也晕染得分不清楚。
“你接着给任言拍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