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那个雨季,苏莱的心里下了场瓢泼大雨。出院回来的苏莱,把自己以前衣服通通打包扔掉,翻出妈妈给她买的新衣服,一件一件站在镜子前试穿。
脸上洋溢着从前不曾有过的动人光辉,只是在摸到自己的头发时,懊恼地捋了两把:以前自己的脑袋是不是也被撞过,竟然顶着这假小子头发招摇撞骗了这么多年?甚至为收到女生的小纸条而沾沾自喜。变态啊变态。
一旦女性的爱美之心复苏过来,苏莱简直兴奋的睡不着觉,还不时地喊妈妈一声,问问明天穿哪件好看。公春兰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地问老公:来宝是不是早恋了?
苏所长比她更紧张:男的女的?
公春兰奇怪地问:啥男的女的?
苏所长急切地说:“我的意思是咱来宝早恋的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公春兰不再纤纤的玉手死劲拧了把老公的胳膊:“你让猫尿灌傻了不是?瞅瞅她一会件连衣裙,花衬衫的,咱来宝肯定没那嗜好,要是谈恋爱肯定是男的啦!你脑子成天想啥呢。
苏所长终于放心地胡拉胡拉自己的胸口:是男的就好!是男的就好,我这颗老心脏终于可以放心地在这儿扑通了!
公春兰疑惑地瞅着自家老公:“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闺女?才初三欸,早恋可了不得!”
苏所长摆摆手:早恋也总比,天天有人跑家里告状,说咱闺女不是揍这个,就是打那个,这一年年的,我这小白杨般的身躯,愣是给人家赔礼道歉、点头哈腰地折弯了。瞅瞅跟个狗肋巴骨似的,我就怕她万一痰迷心窍,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到时候给我领个大闺女上门,我给你说,咱哭都没地哭去。只要咱闺女不喜欢女孩,她就是明天给我领家来一个,只要不是歪瓜裂枣,我都没意见。咱来宝是个正常女孩,我一想到这,她以前犯的那些错统统都可以消除!”
公春兰一寻思确实有道理!脑子里一想到苏莱搂着个小女孩甜言蜜语,搂搂抱抱举高高,浑身一激灵,赶紧晃晃脑袋,把那荒唐的想法晃掉。
苏莱第二天穿上一套齐膝的短裙,脚上穿的是平跟凉鞋,她是真的不能穿一点带跟的,就跟踩高跷似的,东摇西摆,苏莱所有的鞋子一溜地小平跟,就算是平跟的,苏莱的个子已经是1米7多点了。
爸妈在饭桌上喊了好几声,才从屋里娉娉婷婷走出来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比那初升的朝阳还明艳几分。
两口子都看呆了,相互傻傻对视一眼,这是谁家的小仙女?
擦擦眼睛,再瞅瞅,若不是自家闺女那标志性的小短发,那圆圆润润的苹果脸,真怀疑这是杂志里走下来的模特呢。苏妈妈第一次在苏莱身上发现:其实闺女往那一坐,不吭不哈的话,倒是能唬倒一大片的,闺女俊就俊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朝着你眨巴几下子,当妈的心都要化了。再大的火气也散了,更别提撒娇了。
事实上苏莱长这么大也没向他们撒过娇,也就小时候,因为她爸不给买九节鞭,倒是发过一次脾气撒过一次泼,原本想往地上打个滚的,可苏莱瞅了瞅地面,奶奶家的大公鸡刚拉了一坨那个啥,她也就没敢往地上躺,急中生智的她抱起家里唯一的一个古董菜盆,往地上砸,爸爸立马答应了。
以后再有啥要求达不到的,苏莱一律用绝食来抗议,当然了,她也并不是真的绝食,哪次都是趁爸妈出门的空档,自己翻墙去奶奶家找吃的。反正泽城离柳条镇也就五公里的路程而已!
绝食?绝食是不能的,她可不傻,正常一天三顿饭吃完,不到饭点还饿的嗷嗷叫呢,苏莱可是一次都不舍得亏待她的肚子。回来再当着爸妈的面,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就是要滴水不进,粒米不食,不习武毋宁死!
野了十几年的熊孩子,突然转性了,这俏生生地往那一站,还真小女孩的天性十足!公春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这苏家花朵般的闺女差点没被自己养成狗尾巴草,万幸啊!万幸!
苏所长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我闺女这么俊,哪家的臭小子才能配的上呢。不行,这一关,我必须把严些,不咋样的混小子靠边站!
苏家有女初长成,苏所长一旦想起不知道哪个混账小子会叫自己老丈人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家的小白菜哟,也不知道那头猪是谁家喂养的!靠谱不靠谱,虽然宝贝闺女肯定吃不了亏,但心里添堵也不行啊。
两口子不知道脑补了多少有的没有的,苏莱可不管那些,伸手就捏起两个大包子,就着小米粥,呼啦啦一阵吃喝完毕,随手一抹嘴,撒丫子走人!
苏莱一踏进教室,首先是,死一般的静寂,然后就像开了锅似的,全班的同学都不淡定了。自小跟在苏莱屁股后面,称兄道弟的王念雷,嗷啦一声窜到苏莱课桌前:“你是苏莱吧?老天爷,你这是整容去了吧?不对啊,整容也没这么快的,苏莱,你原来-----你原来也可以长这么好看啊,自此,在我王念雷心里,你再也不是堂堂正正的女汉子,妥妥的女神啊,女神,给我签个名呗-
苏莱故作娇羞地冲王念雷抿嘴一笑,王念雷夸张地往后便倒,正好倒在一个男生怀里。苏莱笑了,嘴角的小梨涡像是盛了糖撒了蜜,就在男同学们被这明媚青春撞了一下腰之际,苏莱突然间板起脸啪地一拍桌子:“耳朵都是聋的吗?上课铃都响了还不自觉!都滚回自己座位上去!”
呃,一切都是假象,是海市蜃楼!变漂亮的苏莱还是那个很爷们很彪悍的苏莱!虽然苏莱的声音很甜很好听,但多年的淫威下,大家对她到声音已经没啥想法了,一想到她这样彪悍、下手快准狠的假小子。还是忍不住一激灵。
梦里不再是打打杀杀快意江湖,而是多了些粉红色的泡泡,樱花及混合了青青河边草的香味。眉宇间的英气被小娇羞小代替了,还时不时的望着窗外出神,捂嘴傻笑,同桌黄佳怡一针见血地指出:苏莱你思春了。
苏莱顿时有种做贼被当场捉住的感觉。但仍死鸭子嘴硬:别诬赖好人啊,思春这么龌龊的事情可不是我苏莱干的。
黄佳怡嫌弃的眼神像看怪物:这是人之常情好不?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活这么大岁数,长这么高的个子,连思春都没有,要么脑子被勾芡了,要么世界观有问题!
“你才大姑娘呢,我还未成年好不好!”苏莱嘴里嘀咕着,脸上一副坦荡荡无所谓的表情,可脸颊的红晕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
黄佳怡张了张嘴,不再拆穿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纵观黄佳怡的成长史,除了打架没苏莱多,调皮捣蛋、耍无赖、不比苏莱少,有一样居然连苏莱都自叹不如。
都高一的女孩子了,别人家的书包里都是些小梳子啦、小镜子啦、花花绿绿皮筋发夹啦,可这位同桌,你要是把她书包来个倒栽葱,保准哗啦一声一堆石头子儿和一把精心制作的弹弓!当然,苏莱书包里放的是九节鞭!两人也就半斤对八两。
黄佳怡弹弓玩的那叫一个溜,无论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抄起弹弓裹上石子,一打一个准!
打下来的野咕咕、家雀、什么的,两人偷偷摸摸开水烫了、拔了毛,从家里带出打火机,跑到地里,挖地锅烤着吃,一次二次掌握不住火候,不是皮焦骨头生,就是里外都跟黑炭似的,白白把两人造腾的,那脸蛋跟个小叫花子似的。后来烤出经验了,撒上盐和胡椒粉,吃得倒也津津有味的。
苏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同桌杠着啃了口肉,懊悔的跺脚,以前在饭店错过太多次大口吃肉的机会!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苏莱和黄怡甜烤的东西越来越好吃,花样也越来越多。某一天,苏莱抱着一块烧的黑乎乎的泥巴回家,等爸妈回来了,献宝似的拿出来往地上一放,拿出小铁锤咣咣几下子,泥巴碎了,漏出里面包裹着的已经发白的荷叶,一股诱人的烤肉香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公春兰咽了口唾沫:“来宝,这是叫花鸡?哪里买的?”
“不是!黄佳怡今天打了两只鸪鸪,又肥又大,我们在她奶奶家烧的。我没舍得吃,特意给你们留着的。妈快尝尝香不香。”苏莱先撕下一块肉塞进妈妈嘴里,然后又给爸爸喂了一口。
“来宝,这是谁做的?”苏所长赶紧扯下半拉先占住。
“我啊,怎么样?没想到吧------其实一开始并-----”苏莱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他爸爸嘴巴撅的老高,打断她:“你这个不孝女,有这么好的手厨艺,竟然不给爸爸做饭-----别人家中午都能吃上家里人送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你爸我啊十年如一日的吃食堂-----”
公春兰不爱听了,几乎是火冒三丈地跳起来:“苏文斌你这话啥意思?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明说啊,想当年跟老娘搞对象的时候,老娘就再三声明不擅厨艺,咋地?后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现在还在惦记你的初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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