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嘉年也不是没有看过话剧或其他类型的舞台剧,但那和少年时代的他无关。
少年时代的他连电影院都很少进,因为东辅的影票价格着实昂贵,就连大学附近的电影院也要四五十块钱一张票——四五十块钱,至少是他两天的生活费了——而话剧的票价更是昂贵,是他这种穷学生绝对负担不起的。
后来自己创业后,他才逐渐学会了看舞台剧,但也只是为了工作上的应酬和人际交往而已,和许知南一起看话剧还是头一遭,所以,他难免会有些紧张。
除了担心自己会丢人现眼之外,他还担心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把生意场上的那副虚与委蛇的嘴脸暴露在她面前。
名利场是万花筒般的存在,漂亮、旖旎,却又虚幻,令人身不由己,谁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地当一个十足的好人。别人对他笑里藏刀,他也会对别人笑里藏刀,不然他只有被捅的份。
但他最不想的就是让许知南看到自己最虚伪的一面,他怕她厌恶自己身上的那股心口不一、左右逢源的市侩气。
他从不奢求她爱他,却很害怕她会讨厌他。
许知南今天化妆挺快,时间才刚过下午一点,她就穿戴整齐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不过她今天穿得挺简单,也挺保守。
她上身穿着一件设计简洁的华伦天奴的修身款圆领黑色短袖,下身搭配了一条LV的蓝色高开叉牛仔长裙,斜挎着一个香奈儿的白色链条菱格包,踩着一双浅粉色的居家拖鞋。
走下楼梯后,许知南哒哒哒地跑到了林嘉年的面前,然后提起了右手,对准林嘉年的脑袋,比了个枪:“认罪,不然爆头。”
她的小表情还挺严肃的,那双美艳的狐狸眼中透露着些许嗔怒和埋怨,看起来像极一个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漂亮小女孩。
林嘉年放下了手机,哭笑不得地问了句:“开枪之前能先说说我的罪名么?”
许知南四下打量了一圈,确认王姨不在一楼之后,朝着林嘉年扑了过去,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然后,用右手食指勾住了自己的衣领,往下一扯,拧着眉头说:“全是你的罪证,我都没法儿穿好看的衣服了。”
她白皙的胸前遍布草莓印,深色的是昨晚刚种上去的,浅色的是前几天种上去的。
林嘉年哑口无言,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
你还害羞上了?许知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就是个小绿茶。”她抱住了林嘉年的脖子,把自己的身体贴向了他宽阔的胸膛,“便宜都让你占完了,你还觉得自己无辜。”
林嘉年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的不知轻重,竟然把她弄的那样惨。
他愧疚又自责地揽住了她柔软的后腰:“对不起,今晚我会注意。”
许知南还在气头上,口头上惩罚他:“哼,没有今晚了!”
林嘉年抿了抿薄唇,有些难耐,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服从她,低低的嗓音中流露着歉意:“你要是不想,我们就不做,我可以去睡客房。”
许知南:“……”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样的,委曲求全?
人都有一种叛逆又倔强的争霸心理,林嘉年越是这样的听话乖巧,越是安分克制,就越是能勾起她心里的那股挑战欲。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让清冷白月光变成疯浪的燎原火焰更刺激的事情么?她的心理是有些小阴暗的,她就是喜欢看林嘉年为了她失控,为了她欲罢不能,因为,那可是林嘉年啊,为了向所有瞧不起他的人证明自己,大雪天的清晨也要去操场背书的林嘉年啊。
冰雪与寒风将少年英俊又青涩的脸庞冻出了一层青灰色,但他的脊背却依旧笔挺,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彰显着倔强与不屈。
林嘉年从年少时就表露出来的那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心性和骨气是最让许知南崇敬也是最想让她挑衅的地方。
但她很难不怀疑他所表露出来的纯良无害是对付她的一种计谋,以退为进!
诡计多端的茶茶!
许知南郁闷地把脸颊埋进了他的左侧脖子与锁骨之间,一言不发地生着闷气。
林嘉年也没有再开口,仅仅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享受这种虽无对白但却一抬眼就能看到彼此的时光。
许知南清楚地记得他们租来的第一套带暖气的房子里有一个面积不大但却光照充足的阳台。
那套房子还是地暖,温度甚高,热得人冬天也要在家穿短袖。每逢周末,他们两个就喜欢背靠背坐在温度凉快的阳台的地毯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各干各的事儿。
她一般是捧着画板画画,接一些正经工作之余的私活儿,赚点外快。林嘉年则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忙工作。
他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四校招的时候就被某家top级别的科技大厂聘用了。为了能够多赚点钱、多积攒一些经验,他几乎是无缝衔接地报名参加内部项目,所以哪怕是周末在家,他也基本都是在加班,偶尔会接点私活儿赚外快。
那个时候,每当她画画画累了,就会仰起脖子,轻轻地用自己的后脑勺撞一撞林嘉年的后脑。说白了就是她想休息的时候也必须拉着他一起休息,不然自己休息的话,心里怪愧疚的。
有时她会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有时会得到一个撞后脑的回礼,有时候他们俩还会特别幼稚地保持着背靠着背、手挽着手的姿势试图一起从地上站起来。
虽说那套房子他们俩只租了短短半年就被无良房东赶走了,但是那个冬天的回忆却是相当美好的,充斥着温暖又明媚的阳光,以至于许知南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老公。”许知南突然喊了林嘉年一声。
“嗯?”
许知南:“等我们有宝宝了,就把三楼的露台改成阳光房吧,以后冬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在里面看落雪或者晒太阳。”
自从决定了要孩子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幻想以后一家三口的画面。
林嘉年却没有立即回答她,沉默少顷,再一次地向她确认:“你真的想清楚了?想和我有一个孩子?”
许知南对于林嘉年的这份过度谨慎和小心倍感无奈,但是,她也不能责怪他,因为他的这份谨慎和小心也是被她折腾出来的。
他们的第一次,她除了勒令他不许亲她,还警告他不许让她怀孕,一辈子都不许。
她才不想生下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孩子,更不想成为母亲。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竟然莫名其妙的有所改变了。
许知南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林嘉年:“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顿顿语气,她又说,“我也二十八岁了,我不能一辈子活在我爸妈的影响中,我想试着、改变一下。”
她想要努力地打破内心的枷锁,努力地走出人生的桎梏,努力地当一个好母亲,和她的母亲完全不一样的母亲。
林嘉年不置可否,却抱紧了她。
许知南再度将脸埋进了他的肩头。又过了一会儿,她问了声:“几点了?是不是该出发了?”
林嘉年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一点半。”
许知南:“来得及,走高架就半个小时。”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抬起了脑袋,“对了,我那天回家的时候,在高架上遇到一个男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这个形容词用得可能是有点夸张了,但绝对不离谱。
眉宇是真的像。
许知南又说:“这要是大晚上的,光线不好,他钻进我的被窝里,我肯定分不出来是谁,就该把他当成我老公爱爱了。”
林嘉年:“……”
沉默了一会儿,林嘉年忍不住启唇,不容置疑:“以后不许这么举例子。”
其实许知南就是故意的,故意激他,让他原形毕露茶不起来。
计谋得逞,许知南哈哈一笑:“知道啦!”又催促,“快点出发,提前半个小时就开始检票了。”
她嘴上催着,行动却拖延,迟迟不从他的身上起来。
林嘉年无奈一笑,用修长宽大的双手拖住了她的双腿,从沙发上起身的同时轻松又稳重地把她抱了起来,前往车库。
许知南圈住了他的脖子,树懒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姿势挺暧昧的,不知不觉就让许知南想起了一些旖旎的回忆。
还是在那套带地暖的、仅住了半年的房子里。其实房子不大,从阳台到卧室压根就没几步路,但是,那一次,那几步路,真是漫长的要人命。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强烈的女人,但每次和林嘉年做这种事情,她都会很快乐——第一次除外。
前往东辅大剧院的路上是林嘉年开车。只要林嘉年在家,出行的时候都是他开车,因为许知南的路怒症实在是严重,即便是坐在副驾驶,也要对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过往人车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番。
遇到那种故意超车的,她更是气焰大盛,恨不得直接把林嘉年手里握着的方向盘抢过来按在副驾驶自己开,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这条路上真正的王。
下了高架桥,在繁忙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车头突然一歪,卡在了前车的车尾与他们的宾利之间,刚巧这时红灯变绿,前车启动,保时捷直接插队前行了。
许知南气得不行,眼睛都瞪大了:“什么人呀!多等一分钟能死嘛?”她又看向了林嘉年,眼神猖獗地示意他超过去。
林嘉年的面色中却毫无愠怒,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还能温和地安抚许知南:“改装的保时捷911跑车,开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越跟他争,他越跟你飙。”
许知南还是有些不服气:“二十出头怎么了?二十出头就可以不尊守交通规则了?他就应该被教训!”
林嘉年的语气中带着无奈笑意:“他年轻气盛一身轻松,我可不是,我老婆还在车上呢,怎么能和他飙车?”
“……”
好吧。
你说服了我。
许知南没那么气了,内心深处还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几分和煦。
其实年少时的她几乎从未有过这种沉静和煦的心理,动不动就会为了一点小事而感到愤怒和焦虑,因为她有一个严苛的、从骨子里散发着冷气的母亲。
自从嫁给了林嘉年之后,她才逐渐学会了稳定情绪。他就像是一剂能够控制焦虑的良药,可以有效地稳定她的情绪。
虽说她现在依然不清楚自己对林嘉年的感情是爱还是感动与感激,但她却很清楚自己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和林嘉年结婚。
她觉得,自己往后余生都应该不会和林嘉年分开,除非林嘉年想要和她分开。但是她又很自信地认为林嘉年绝对不会主动提离婚,因为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男人,即便是他不爱她了,也一定会坚守承诺对她负责到底。
她这一辈子,肯定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跟他过下去了。
南南:“我们的婚姻生活就是如此的平凡而简单。”
茶茶:“无所谓,我会作。”
宝宝:“在麻麻肚子里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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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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