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洗完澡,用完膳后,搁平常,景时早就和钱邵卿卿我我去了,但现在钱邵不在,他就自己找点事做。
他摸着那枚铜钱,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他身上,等钱邵回来再给他,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这可是他和钱邵的命定之物。
景时看着平日里钱邵待的地方,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走到那排毛笔前,“我记得那天承安按的是左边第一□□我按第二支好了。”
一样的通道出现在他眼前,景时想想都激动,又要发现钱邵的小秘密了,不管这个秘密是什么。
比起钱邵养蛇的地方,黑漆漆的,阴冷,这个地方,还算明亮,温暖,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景时把灯点亮,除了一个写字的桌案,四周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堆箱子,没有锁,其他便再没有什么了。
这箱子也许有什么宝贝。
景时看着一模一样的箱子,没什么标记,那就从左边第一个开始打开吧!
景时打开第一个箱子,目瞪口呆,一箱子的骨架,钱邵这都是什么癖好,他伸手戳了一下,好像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他拿起来仔细观察,竟然是兔子骨架。
景时纳闷,钱邵不是喜欢兔子的吗?他记得小时候好像送过他一只,修文买的那只钱邵也可宝贝了,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骨架,还大小不一,难道钱邵喜欢虐待兔子,收藏骨架。
哎!算了到时候问问。
不可能这多箱子都是兔子骨架。
景时被激起探索欲,他打开第二个箱子,咦,怎么是件衣服。
他拿起一看,好像有点熟悉,他看着这件衣服上粘的桂花糕碎屑,这不是他把宠物蛋送给钱邵那天,钱邵穿的衣服吗?怎么放这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是他唯一一次见钱邵穿红的衣服,这会不会也有什么秘密。
钱邵穿红色好像比白色好看,实在,真实,等他弄明白了,要让钱邵天天穿,虽然白的也好看,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摸着衣服想到。
突然他眼神一凝,是血,衣服本来是红的,若不是他摸着不对,还发现不了,怎么会有血,难道那天钱邵受伤了,才穿的红色,可是不对啊!他都和钱邵都睡了,没发现他有伤啊!如果不是钱邵的,那就是别人的血。
景时顿时想起钱邵说的话。
——“杀了人也喜欢吗?我还把他们剥皮抽筋,最后把他们丢到蛇堆里,那惨叫声从凄惨渗人,慢慢的变得微弱,最后悄无声息。”
——“他们是来杀我的。”
景时摸着这件衣服,轻声道:“小坏蛋,”随后便把它放回去。
还有很多箱子,他要看看钱邵还有什么秘密,一个一个打开有点费时间,想着便把两个分身召唤出来,一次性打开。
没想到除了开始的两个箱子,其他箱子装的都是信封。
这是写给谁的信?
那么多箱子都装的满满的,那得有多少,他又是从何时开始写的。
想着景时顿时心跳加快,他捂着胸口,走到看起来最久的那一封前,抽出一看。
——哥哥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景时看着落款,永兴二年正月十五。看着那稚嫩的字,浓浓的绝望扑面而来,他的心像是被蛰了一样。
上元节,阖家欢乐的日子,钱邵却失去他,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良久,他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苦涩,幸好他来了。
也许是钱邵日日夜夜的执念,那一封封的信件,十年执着,换来他们余生相伴。
承安,我来了。
也许这里面能找到钱邵所有的秘密,一个意念,景时接过分身递来的笔,他认真回答起来。
像是穿越时空,隔空对话,他们只隔了薄薄一层帘子,只需风轻轻一吹,便能见到彼此。
来自十九岁的景时迟来的回信。
——哥哥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承安的哥哥没有消失,他一直都在。
——哥哥送的兔子死了,我把它埋起来了。
哥哥以后会送很多兔子给承安,承安不怕,承安真棒。
——今天也没有见到哥哥。
会见到的。
——所有人都说我是灾星,所以哥哥才不见我的吗?
承安是小福星,哥哥是去给承安打坏人了,打那些欺负承安的人了。
——我今天去看兔兔了,可是它不见了,只剩下骨头了,我把骨头带回来了,哥哥看见了是不是就回来了。
哥哥看见了,哥哥回来了。
......
景时就这样一封一封回答起来。
看着剩下的信封,景时揉了揉手腕,心想:承安,我一直在。
随后他想既然钱邵天天写信,他好奇他今天都写了什么。
他走到最新的那封信前。
——昨夜无眠,哥哥折腾了一晚上,以后绝不能让哥哥喝酒,哥哥喝完酒就是一个小疯子,差点谋杀亲夫!!!若不是我身手敏捷,我将成为大兖史上第一个因为哥哥喝酒舞刀被杀的人。
景时拿着信的手微微一用力,眼神如刀,咬牙道:“承安。”他这写的是什么鬼,他分明记得钱邵就躺那看着他舞刀,悠闲得很。
本来还有点忧愁,一下被冲散了。
不气不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
韩天韵自接到钱邵的来信,说有一位故人相见,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谁还会拜访他,自从他辞官来此地,默默无闻,他现在只是一小小的个书院院长。
直到他见到那副面具下的真容,他大惊失色,诸多疑问在他脑海闪现,他想说什么,却发现钱邵睡着了,他疑惑的望去,就见对方熟练的把睡着的钱邵抱到旁边的软榻上安置好。
钱飞沉语气宠溺,“小邵昨夜没睡好,就不打扰他了,我们换个地方。”
韩天韵点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失态一下立马就调整好了,“这边请。”
不等韩天韵问,钱飞沉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韩天韵听完,一掌拍在桌上,“他们怎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钱飞沉拍了拍他,“消消气,消消气,他们也该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韩天韵缓过气来,转而东瞅瞅西瞅瞅,是他熟悉的面容,只是白了许多,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钱飞沉还是那个钱飞沉,只是回不到从前了,经历了那么多事,谁人料到会是这般结果,“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钱飞沉笑了笑,答非所问,“现在儿子们都长大了,说不定在过不了多久就有儿媳妇了,再来一段时间就抱上孙子了。”
韩天韵失笑:“你啊!还和以前一样。”
钱飞沉笑了笑,起身施了一礼,“这些年小邵多亏你照顾了。”
韩天韵受了他的礼,“承安这孩子,算是苦尽甘来了,”他沉默片刻,“只是另一个孩子,若是当年知道他的存在,如今也不是这般境地。”
钱飞沉道:“谁能料到他们藏得如此之深,再者敏儿也不像怀的双胎,就没往那方面想,不过都过去了,真相总有大白之日。”
“那你打算怎么做,只要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尽管说。”韩天韵看着钱飞沉的眼睛,像是透过他,看见那个温婉的女子,多年的苦闷慢慢消散,他没有看错人,错的不是他们,而是那权势迷人,错的是那些没有守住自己心的人,一念之差,天翻地覆。
“有你为我证明身份即可。”
韩天韵没多说什么,反而开起玩笑起来,“你这副样子,真的说是承安哥哥也不为过,因祸得福啊!什么药这么神奇,改日让惜之给我也弄一副。”
钱飞沉笑道:“可以啊!小时本事大着呢!让你永保青春不在话下。”
韩天韵爽朗一笑,“怎么没见惜之过来看我这老师,还有从来没见承安这副样子。”
说起景时,钱飞沉想起他看到的一幕。
往日早就黏黏糊糊给他请安了。
他想昨日景时喝了点酒他不太放心,就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没成想推门一看,任他平时如何谈笑自若,安之若素,见到此情景也不免差点脚下一踉跄。
周围已经不能用乱来说了,无一样东西完好无损,除了那两孩子。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叫醒的小邵,小邵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以后莫让小时喝酒。然后三言两语说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小邵却怎么都叫不醒小时,最后放弃了。
韩天韵沉默:“真有这么大威力?”不怪他怀疑,古往今来,谁喝醉酒是景时那般模样,但看着钱飞沉的表情,外加榻上睡着的钱邵,他郑重点头,以后谁在他面前提酒他也跟谁急。
钱飞沉望着京城的方向,“再过几月,等小邵参加完乡试,我们便启程去京城了,你如果安排妥当了,就来吧!重现当年的风采,搅它个天翻地覆。”
韩天韵一颗年迈暗淡的心,重新焕发光彩,“好。”
他们互相行了一礼,相视而笑。
随后韩天韵拿出棋盘,“来一局。”
钱飞沉道:“今日看谁更胜一筹。”
自钱邵来到书院,把他爹扔给老师后,就在他们旁边的座椅上睡着了,几乎一夜没睡的他疲惫极了,没想到醒来却在软榻上,爹爹和老师都不见踪影。
钱邵现在一想起昨晚的情形,嘴角就直抽搐,他从未这般无语过,也就只有景时能让他情绪失控,也不知道哥哥醒来是何表情。
不过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留下一句印象最深的,哥哥说要用他的笑换来他平安喜乐。
如果这是真的,那哥哥不会笑就说得通了,哥哥真是大笨蛋,他想快点见到哥哥。
钱飞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邵,醒了吗?”
钱邵应了一声,起身推门而出,就见他爹和老师站在廊下,他上前默默站在他爹身后。
韩天韵见他出来,拍了拍他肩膀,他相信钱邵不会让他失望,他也该筹谋起来了。
——
景时百无聊奈的坐在大门口,看到路过的小孩,他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钱邵和钱飞沉回来便看到景时一手撑着脑袋,盘着腿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那把昨晚惹事的刀,刀的主人时不时指一下,前面空地上坐了一排排的小孩,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什么。
景时的声音远远传来。
“昨晚可是惊险万分,最后我手握斩龙大刀,历尽重重困难,终于把我的弟弟救回来了,他哭的稀里哗啦,一下扑进我的怀里,说哥哥啊!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给我,怎么样羡慕吧!你们可没有我这么好的弟弟,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景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堆好吃的,分给他们,“这些都是我弟弟给我的,好了故事讲完了,回家吧!”
景时站起身,一眼就看到钱邵和钱飞沉,在那笑着看着他,眼神一言难尽。
景时一僵,不见刚才的神采飞扬,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挥手道:“承安,爹爹,你们回来了,没有你们在,我都无聊死了。”
钱邵:“......”
钱飞沉:“......”
钱飞沉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小邵,小时,我还有事找赵明,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背着手,摇着头走了。
景时说了句爹爹慢走,便上前拉着钱邵就往书房走,“承安我有事和你说。”
钱邵看着那只被景时抓住的手,默默回答,哥哥也是独一无二的,他想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人,哥哥是他的媳妇儿,他是对哥哥最好的人,是哥哥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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