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闻余语开始转运，排位被坑几率明显变低，她的排名又渐渐打回了第二。

等到即将对阵AW的当天，10月26日凌晨十二点半，队友们有的在打直播，有的在复盘训练赛，闻余语则在继续打排位。

排队的时候，闻余语去倒水。

捧着水杯回来时，经过宁洲的座位，见他抱着手臂看视频，闻余语也凑近看了两眼。

他的电脑屏幕里，正播放着今天下午RY和KQ的比赛视频，第一局结束，KQ赢了。

宁洲拿起鼠标切换视频，抬头不经意见到闻余语，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扫过，“忙完了？”

这几天训练赛之余，闻余语一直在认真上分，妆也懒得化，衣服穿得也很随便。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宁洲，“我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吗？”

宁洲：“你说呢？”

牧元白插嘴：“M宝，你这几天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你怎么这样，搞起事业来六亲不认的？”

闻余语：“……”

宁洲默默转移了话题，“上次比赛，你觉得KQ怎么样？”

闻余语喝口水，想了想，“他们的防守体系算是很成功，重辅都很出色。但要我说，卫衍和他们队伍风格不太搭，就他个人来说的话，有点可惜。”

“嗯。”宁洲点点头，略感遗憾，“他性格有点吃亏。”

而沈以泽打完一把排位，想起闻余语的国服第一事业，问她：“余语，怎么样？你今晚能打到国服第一吗？”

闻余语答他：“再赢一把就行。”

她现在与方小川的分差只有8分，而按照AU的上分机制，赢一把能加14~18分。这把要是赢了，她的分数就能超过方小川。

“哦，那你再努力努力。但如果打不赢也别头铁，心里别惦记，明天还有比赛，今晚可不能熬夜哈。”

闻余语：“知道了。”

刚说完没多久，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就匹配进了游戏。

随机到的地图是偶像练习室，??而匹配到的队友里赫然出现了三个眼熟的ID。

【CQ_Praise】

【KQ_Convoy】

【EGG_Right】

分别是程赞、卫衍、许如亮。

程赞一进队伍语音就打招呼：“Hellohellohello。”

“卫衍，你没去参加你们队的庆功宴？”

隔了一会儿，卫衍蚊子一样的声音传来，“……已经回来了。”

“啊？”程赞很惊讶，“那你这么晚还打排位？”

“嗯。”

唯一的路人辅助选下德洛，说：“哇，好幸运，四个职业选手带我躺赢。”

闻余语也觉得自己这一局有点幸运。

职业选手的水平肯定是要比路人强上一截。五个人里能排到四个职业选手挺不容易，况且排到的四个人，一个重装三个输出，三个输出主玩的位置还恰巧不冲突。??

只是想起程赞在直播时说的赌约，闻余语有点不放心，“Praise，丑话放前头，你要演我，我就举报。”??

程赞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哈？我演你干嘛？”

说完，又立刻想了起来，“哦哦哦，我忘了，你明天就要打AW了是吗？”

“嗯。”其实已经过了十二点，算是今天了。

“……我都没注意，你怎么又打到第二了！你之前不是掉了很多分？啧啧啧，你也挺猛哈，还是说狙击手就是好上分？”

闻余语：“总之你别演我，好好打。”

程赞还没回答，许如亮插嘴说：“程赞，你还在直播吗？”

程赞：“早关了。”

这时候路人辅助又说：“好巧，River就在对面诶。”

闻余语切开对战面板一看，对面还真有一个【AW_River】，他的头像下面有个小小的“1”，代表着他的国服排名。

货真价实，就是方小川。

程赞查看完他和闻余语的分数，在语音频道里说道：“只差八分，难怪你那么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闻余语：“Praise！不准演我！”

“哈哈哈哈M宝你好可爱。”路人辅助笑道，“不过Praise肯定不敢演你。你们职业选手日常排位不能有违规行为，违规要扣钱，还要禁赛，他不敢的。”

“……”程赞：“所以有没有谁来秒了这把？”

没人理他。

闻余语也放下心来，选好狙击手塔莉娅，进入准备室。

她没想到方小川还在排位。

要是重开一把，方小川如果也赢了，自己肯定不能超过他拿到国服第一，还不如就这样，在这一局里一决胜负。

程赞在队伍语音里问半天，结果没人想秒，他自己又怕秒了扣分要掉出王者，只好硬着头皮选英雄，最后也进入了准备室。

这张地图的准备室是一间虚拟放映室。房间安装了各种尖端设备，而在房间正中央，站着一个用虚拟成像技术塑造的虚拟偶像。

因为不是真人，虚拟偶像林智润（Jiyun）颜值、身材都堪称完美，她被一身时髦打扮包裹，正握着话筒唱歌，动感热血的曲调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AU游戏的小细节，Jiyun的歌单每年九月份换一次，换成新一届世界杯主题曲，以当做每年世界杯的预热。

程赞最后一个进准备室，一进来他就说：“哇，怎么回事，Jiyun都没人打吗？赶紧让她别唱了啊。”

“……”

匹配到这张图，一定要打掉Jiyun，这已经成了很多国服玩家的共识。

究其原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世界杯主题曲成了当年夺冠队伍的代表曲目，而今年的这首出圈神作《Up》，唱尽了韩国电竞的繁荣，也顺带着往国服玩家伤口上撒了好大一把盐。

路人辅助被提醒到，立刻举起枪，“闭嘴闭嘴闭嘴！”

他朝放映设备打了好多枪，终于将放映设备打坏，组成Jiyun的光影跳动几下，最终全部熄灭，Jiyun也完全消失在了房间里。

这一番幼稚行为，总之，就……突出一个国服玩家的无能狂怒。

狂怒过后，路人似乎进入了贤者时间，隔了好一会儿，他幽幽叹口气：“啥时候能让她唱咱们的歌啊。”

“……”

聊天室四个职业选手都沉默了。

沉默着沉默着，路人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怪国家队，这游戏内测我就在玩了。你们的进步我都在看着，努力我也都在看着，但我、我就是希望有生之年……”

新生代选手闻余语和卫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努力多年但从未进过国家队的许如亮也很无言。

只有程赞有立场回复他：“你在这说也没什么用啊，每年国家队都要重新选拔，我们这几个里面都不一定有明年的国家队成员。”

“我也不是不知道，可要说我行我上吧，我还真不行……就，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语音频道陷入奇怪的尴尬之中，路人的惆怅无处安放，又提起枪默默对准了放映设备。

“突突突”的声音搅得人心烦，一场排位不知道怎么就触碰到了所有人的心事。

原本可以当做笑话一笑了之的事情，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突然就变沉重，闻余语无形之中好像也扛起了什么担子。

于是，她和路人说：“明年吧。”

与此同时，社恐选手卫衍也开口：“明年一定。”

“……”

“行了行了，别乱夸海口了，比赛开始了。”程赞提醒他们。

众人收拾好心情，认真打游戏。

“Mermaid你进点不？”程赞问。

闻余语：“不进。我在外面架狙，你们进去帮我把窗户都敲碎。”

虽也是一张室内环境比较多的图，与练武场相比，偶像练习室两边各有一个空旷的小广场，因而也可以使用狙击手。

“OK。”程赞说，“对面要是消耗得狠了，你也来点里哈。”

“明白。”

这是属于职业选手的默契——打比赛狙击手不一定要进点，但排位时，路人辅助很难兼顾广场和点内两个位置。

队友将室内的窗户全都敲碎，室内场景一览无余。

闻余语站在广场的树后，开镜，一枪打掉了对面近枪手。

然而开心还没一秒，她的屏幕上方出现了一条接一条的队友死亡提示。

她正觉奇怪，程赞先开口问了。

“怎么回事？不举盾？”

许如亮有些抱歉，“被狙了一枪，没算准伤害，直接就死了。”

“……”

“行吧，再来一波。”程赞无可奈何。

闻余语对许如亮印象本来就不大好，他这么一番操作，闻余语心里产生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不过幸好对面只有方小川一个职业选手，他匹配到的队友水平有限，在第二波战斗中，被闻余语一下狙走了俩。

实力差距悬殊，点位被顺利占领回来，闻余语也进点，做防守站位。

防守前期很顺利，程赞也有空聊天了。

“你拿到国服第一可要请我吃饭啊，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他嬉皮笑脸地说，“更别说因为赌输了，我明天还要在直播间大出血。”

程赞嘴碎，闻余语之前其实有点讨厌他，但一起打这么一场排位，她发现程赞技术和人品似乎都还可以。

“以后有机会就请你吃饭。”闻余语说。

又聊了几句，当占领进度到达60%时，对面攒了波资源来进攻。

“注意注意！蹲着走，小心狙！”程赞指挥。

然而不过几秒钟，他们突然全员血量告急。

第一波抢点暴毙，闻余语不在正面战场所以不清楚，这一回她是看得明明白白——对方朝点内集火时，许如亮的盾举得太晚，最前头的伤害全用肉身扛了。

职业选手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种老年操作。

闻余语很生气：“Right，你故意演我？”

说话的时候，残血的闻余语和程赞都被对面乱枪扫到，血量见底，两人画面全变成了黑白。

程赞也受不了了，“喂，许如亮！你不对劲啊！”

隔了一会儿，许如亮才说：“他妈的我今天拉肚子，拉了一天，我还以为好了，结果现在又疼起来……”

“对不住各位，要不然我让人顶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演得太明显，闻余语被他恶心到了，“赶紧滚！”

许如亮腆着脸又说了两声抱歉，这才离开座位，换了个人来。

而顶替他的人是蛋队的辅助，他上手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太会重装哈……”

“……”闻余语无语。

程赞：“他真肚子疼？”

蛋队辅助也不是很了解情况，说：“应该是吧，我看他冲进卫生间了。”

……

AW俱乐部。

二十分钟之后，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一点半，方小川赢得了这局游戏的胜利。

赢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和闻余语的国服第一之争也算是尘埃落定。

他现在仍然第一，闻余语却掉到了第三，分差整整40分。

……保持一周的国服第一，也确实没有特别难。他想。

关掉游戏，方小川准备早点睡觉。

这时候却收到了许如亮的微信。

【许如亮：还不谢我？】

【方小川：？】

【许如亮：要不是我偷偷帮忙，你国服第一早被妹子抢了】

排位翻盘常有，对面重装的异样他也察觉了，但所有人都有状态差的时候，方小川之前并未往这方面想。

现在，方小川心中燃起一团火，其中夹杂着羞惭，烧得他脸都红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才拿起手机，给许如亮发语音。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公平竞技？”

许如亮也发来语音。

“哎，兄弟，别想太多。这游戏要真公平，就不会一边匹配四个职业选手，一边四个菜逼路人。她要真有国服第一的本事，早登顶了，还等到这晚上？”

方小川并没有得到慰藉。

“匹配机制是匹配机制，但你一个打职业的，你他妈还当演员，你自己不觉得丢人？”

【许如亮：？】

【方小川：下次我直接举报】

过了好一会儿，方小川怒气消了一些，回忆起两人多年前一起打比赛的日子，住同一间宿舍，互相借钱应付生活……

最卑微的时候那种最朴素的侠义，好像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水，滋养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可毕竟现在阳光雨露已经充足……

他又收到了许如亮的一长串语音。

“好！我里外不是人！我丢人现眼！以前代打、保挂、当演员，这些事你他妈没干过？拿了个冠军就不得了了，高攀不起了，教训起我来了？草你妈，你自己哪根葱你自己不知道？！”

……

一时气结，方小川将许如亮拉进了黑名单。

*

方小川被许如亮惹怒的同时，闻余语也被他气爆炸了。

举报是一定要举报的，但是举报邮件发出之后，沈以泽告诉她，“如果身体不适有人作证的话，判决出来是不会被当做演员的。”

都是一个队的，蛋队的选手怎么可能不帮他作证？

闻余语现在的怒气值，就算面前有好吃的，也压不下来了。

沈以泽安慰她，“别想了哈，明天还有比赛呢，早点睡。”

闻余语：“睡不着了，想杀人。”

“……”沈以泽：“其实打不上国服第一也没关系，大家都知道那个很难嘛，而且你也算新人，大家都能理解……”

牧元白却吃着零食，没心没肺道：“不见得哦，赛季初比赛不那么紧张，大家全指着国服第一炒话题了。刚刚我刷了会儿微博，几家电竞博主文字直播了一晚上。现在尘埃落定，粉丝全在嘲讽M宝装逼，还给她封了个APL第一逼王。”

“……”

沈以泽劝不下去了，偷偷看向宁洲。

宁洲正好将KQ和RY的比赛全部看完，他关掉视频网页，抬眸看向闻余语：“差多少分？”

“40。”闻余语太生气了，“要我打不过，我肯定就认了，被嘲什么的也刺激不到我。可竞技运动最怕不公平，先是排位被坑，现在还被人明目张胆地演，谁能服气？”

“确实不可能服气。”宁洲点点头，语气淡然，“要不然，双排？”

闻余语一愣，“现在？”

“嗯。”

其他人也愣住了，“哈？！”

“不行不行。”沈以泽第一个反对，“40分可不少，本来3分都打了一个礼拜，你这40分，不是至少得打一个通宵？”

宁洲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系统事件，正好凌晨一点半。

“打到三点吧，明天上午没活动，我们晚点起床，午饭吃简单点，时间足够。”

闻余语：“可以。”

因为知道自己实力肯定可以单排登顶，之前她也没想着双排。但以她和宁洲双排的经验来说，带上他，可以赢得更快。

范途安：“你们想一个半小时上40分？”

“理论上不是没可能。”宁洲说。

“牛啊。”范途安将自己的电脑关好，椅子归位，又说，“要不是我要养生，不能熬夜，我还真想围观你们双排。”

“看来你和方小川真有深仇大恨……”牧元白有点犹豫，“我倒是想围观，但我怕我坐不住。”

“M宝要真登顶了，那些博主不是都要大晚上从床上爬起来加班？”他想想又有点激动，“我还是躺床上刷微博等消息吧。”

说着，团团和元元一起回宿舍了。

沈以泽却怎么也不放心，留在了训练室陪他们。

肥章嘿嘿~

休息一天，明天不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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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