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黄符还有几张,高逢本想点几张看看。可旋即便想到:还点什么点?来都来了,如果有鬼,难道他还能掉头跑路吗?反正看不见,就当没有好了!
高逢一个冷颤,心有戚戚焉。压低声音道:“独孤兄,这个洞……似乎不小啊!”
洞口虽然狭窄,只有一个蒲团大,一个瘦削的成年男子钻进去,都要费些功夫,可下面却似是一个大布袋,又大又深,非但不能从洞口看到底,反而竟像整间静室都悬空在这大洞上面似的。
难道上次看见的牌位,都藏进这大洞里了?
高逢又“借来”一张能照亮的符箓,点着扔下去。果然很深!不过也并非深不见底,符箓轻飘飘地打了几个旋儿,便落在了洞底。又试了试洞口的大小,感觉挤挤能进去,高逢作欲跳状:“独孤兄,我先下去看看了?”
但独孤道丞道:“一起。”
高逢道:“……独孤兄,我也想一起,可你下不去啊!你别跳一半卡住了,到时候我还要爬上来拽你。万一仙师回来,你下不来,我上不去,咱俩岂不是两命呜呼也!”
独孤道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多言,收起离恨,运炁在洞口旁的青石砖上轻轻敲了几下,登时砖碎,泥块也簌簌地落了下去。洞口扩大半尺,独孤道丞便即跃了下去。
高逢:“……”
高逢摸了摸鼻子,也背好**:“好吧。这下问题解决了。”
这大洞真是大得离奇,说能装下整个道观也不稀奇。高便有数丈高了,宽更是不知几何宽,高逢燕停似的,落在方才掉下来的一些柔软泥巴上。又捡起还在发光的符箓,左右照了照,还是照不到头!
阴气却是更甚!可泥巴刨出的泥巴坑里,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难道泥里也需要打几根泄阴钉??
独孤道丞也点起一张符纸照路,便向一头走去。高逢拈了一撮泥巴,搓了一搓,若有所思。可再抬头时,独孤道丞却已走远了!一阵阴风刮过,高逢立即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追上去道:“独孤兄!等等我啊独孤兄!”
独孤道丞似乎顿了顿,声音也似乎让这阵阴风给吹散了:“快过来……我在这里。”
独孤兄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有人陪着说话,高逢“完了完了我就不应该下来如果我不下来就不会见鬼如果我不见鬼就不会云云”的心情,也散了些许,十分放松地负手道:“独孤兄,我们这是要去哪?你有什么想法吗?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独孤兄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高逢又问:“独孤兄,你说……这洞里应该没有鬼吧?”
独孤兄道:“没有……没有鬼。鬼……不在这里。”
独孤兄虽然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十句最多回三句,可每次到关键时候,还是十分靠得住的嘛!高逢上前两步,想给独孤兄一个“兄弟我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拥抱,可独孤兄一个侧身,便即躲了过去。还是不愿与他勾肩搭背。高逢叹道:“独孤兄,其实我懂。你的心情……我都懂的!”
独孤兄的语气里,似乎也有些微哀怨:“你……你懂就好了。”
高逢马上又要一声哀叹,上前安慰独孤兄,可背后忽然如同霹雳炸响,喝道:“高峯!你是在和谁说话?!”
话尚未说罢,一道发光符箓疾射而来,飞刀似的钉进洞壁,照出高逢身周方圆丈许的地方:哪儿还有什么独孤道丞?前面的青色人影,分明是一面青色的人形经幡!
而且,依着洞壁,简直是要堆满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见一个个奇形怪状,似乎是用百色缎、百家布缝到一起,红一块绿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形布袋!
高逢立即拔出**,还没劈出,却忽然听见一声声细弱却刺耳的尖叫、哀嚎,带着浓重的怨气和戾气。竟然让高逢产生了要戮杀活人的犹疑之感。只一犹豫,便觉怨气缠身,没有握刀的左手竟然从指尖开始长起了灰斑!
但又忽听独孤道丞厉声道:“发什么愣,还不退后?!”
前胸一紧,便即被抓着后心退出了十数丈去。不知为何,独孤道丞扫了他一眼,神色冷凝,却有片刻驻留。似乎是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淡淡道:“冤死者自然有怨气,只是最寻常的冤尸斑而已,以你的修为,调息一个周天便好了。”
高逢只觉指尖微微发冷,猜来也不是大病症。而且,说得不错,灰斑旋即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这不乱吓人呢吗??!
高逢微微一笑,过去拎起一个人形袋来。虽说是五颜六色的,却也算惟妙惟肖,用黑布缝了俩眼,红布缝了张嘴,男的戴帽,女的有髻。拎着小帽晃荡晃荡,还沉甸甸的。塞了不少东西啊!落在高逢手里,此小帽不住哀号:“饶命,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哈,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高逢听了好一会,可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问不出,更别提到底是谁杀的他了!
回头却见独孤道丞正在端望那面青色人形幡。于是他也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人形幡是青红两面的。可除了剪裁成人形,看上去略微邪异,别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幡面上连经文都没有。青红两面,只有两个血字:一面是“牛”,一面是“马”!
高逢想摘下来看看。如果解锁宝器图鉴,那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可独孤道丞便即拦住他道:“此物不要乱碰。”
高逢一愣:“怎么,这东西你认识?”
独孤道丞道:“此物名为‘定运幡’。”
高逢道:“这是……天运道的法器?”
独孤道丞神色冷然道:“不错。天运道曾经有一种法门,叫作‘换运’。不过此法如今已经失传大半。凭此而生的另一种旁门左道,‘夺运’……在几十年前,天下大乱,纷争不息,倒曾兴盛一时。”
高逢看看人形幡,又看看独孤道丞:“……独孤兄,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什么是‘换运’,什么又是‘夺运’??”天运道果然麻烦透顶,让人头大。他弃运从杀,简直是未卜先知啊!
可是,此情此景,高逢却忽而想起上周目。有独孤道丞相助,即使还不到“从此君王不早朝”,可也差不多了。除了打仗,其余他统统不作理会。有事独孤兄、无事独孤兄,知之独孤兄、不知独孤兄。总之,如果要问什么,找独孤兄就对了!
故而,独孤兄和他一朝反目,知他者,倒他者,除了愤怒,也许他也会有三分伤心吧?
不过说到头来,还是《真龙大帝》的错啊!!!
高逢一边微笑,一边心里一把辛酸泪。可独孤道丞也凝了他片刻,不知为何,他竟遽尔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之感:难道,独孤道丞也会想到上周目吗?可此情无计可问。独孤道丞垂转过眼,淡淡道:“在这世上,有人贫穷,有人富贵,有人得意,有人落魄,有人修道一日千里,有人修道十年如一日。自然便有人想用别人的好运,换走自己的坏运。不过,换运之法有违天理,不是自己的运道,早晚还会回到别人身上……除非被‘换运’者心甘情愿。
“我所说的‘夺运’,即是杀掉被夺运道者。人既已死,被夺走的运道,便无法再回去了。较之‘换运’,要简单得多。”
高逢道:“所以……所以这定运幡,是帮牛家和马家夺别人家的运气?”
独孤道丞拔出离恨,剑芒微闪,他手中的人形袋登时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饶命、饶命、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可人形袋却像是泄气的皮球,哗啦啦地泄出许多干草堆和泥土块来!随着人形袋流干,那尖叫也微弱下去了。
高逢扔掉空掉了的人形袋,用**拨了拨泥土块,竟然拨出许多块焦黑的骨头来。
独孤道丞道:“此即羊家人的尸骨。”
高逢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怪不得你说圣人剑不在牛马庄!这何止是和圣人剑没关系……这是牛家和马家把羊家人烧死了,夺了羊家人的运道啊!”不过,这两个庄子里都是凡人,饶有此心,也是无力,真正的始作俑者……还是牛马庄仙师啊!!
独孤道丞从乾坤袋取出三支香,点起插在人形幡前,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高逢虽然一窍不通,听见几个字眼,却忽而想起上周目,似乎也曾听过,乃是北周独孤氏先祖所作的一段《度亡经》。
人形袋所发出的惨叫也息弱下去。阴寒之气也微微消散。
念完《度亡经》,独孤道丞道:“不错,此即夺运之法的窍门:即使是凡人,若是身死,运道亦消。故此,如若要夺走一个人的运道,须要使此人魂魄不散,若要教此人魂魄不散,须要使此人尸身不毁。羊家人的尸身已被焚毁,这些布袋,不过是些旁门伎俩,使羊家游魂以为自己的尸身还在……
“不过,那些游魂并不在这里,聚集在这里的,只是一些死者的怨气罢了。定运幡的用处,与其说是夺运,不如说是让牛家、马家这两家凡人表示心甘情愿,自愿与羊家游魂共生,按手印画押罢了。”
可独孤道丞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逢却又觉得冷飕飕的。然而,闻言,他不由地踏前两步,仔细端详那定运幡……独孤兄所言不虚!这人形幡的青红两面竟然都印着大大小小的一个个血手印,仿佛是画押。
只不过,红色那面有十几个,青色这面却只有两个,和血红色的“马”字叠在一起。才使他没有第一时间瞧见。
三炷香燃尽。独孤道丞侧转过身来,神色愈发冰冷:“不过,真正的窍门,还是在阁下。纵使今日到访的飞龙使齐力,也施展不出如此精妙的法门。阁下也是金州杨家的人?”
阁下?哪来的阁下?
我靠!
高逢猛然回身。可背后仍是黑黢黢的一片,哪里看得见人??!而且静得令人发毛。片刻,洞道那头才传来一声年轻之极、柔和之极的少年声音说道:“我不过是一介云游四方的小道,哪里攀得上金州杨家了?二位龙章凤姿,想来不是俗人。那日不告而别,令小道很是心伤呢。”
是仙师!!!
黑暗之中,忽有异动。高逢立即提刀斩去,骨碌碌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砸个粉碎,便即一挥手,取过洞壁上的符箓一照:原来是个泥巴捏的小道童的脑袋!西瓜似的裂成两半,露出一些灰白色的骨碎。
高逢微微地放下心来,回头道:“独孤兄,这下面黑不隆冬的,有什么好打的?哈哈,不如咱们先……”
然而,前方的洞道里,又响起来几乎密密麻麻的异动,行军般向他们涌来。
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探秘牛马庄栏目组为你揭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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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近科学为你揭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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