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远说这家餐厅很近,就在学校附近,但是楚蓝大学四年也未曾来过,只能跟着傅清远的脚步走。
他们走出校园后又穿过很多小店,乘坐升降梯后才到达。
餐厅的招牌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人,绝对不会走进。
楚蓝透过黑色边框的玻璃门看向里面,昏黄的灯光照射着棕色调的陈列。她正想上前一步推门,不料傅清远已经伸手,一只手撑着门示意她先进。楚蓝没有推辞,说了一声谢谢后便进入,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傅清远跟着楚蓝,落座于对面,手指点了一下桌边的二维码:“你看看想吃什么,直接扫码点餐。”
楚蓝拿起手机扫码,点了一道陈皮牛肉丝和沙参玉竹老鸭汤后,看到菜单栏里面又增加了两个菜——白果煲猪肚和银耳樱桃羹。傅清远说:“这两个菜是这家店的招牌,可以试试。”
楚蓝点了点头,根据刚刚看到的菜单说道:“这家店的餐品很健康。”
话音刚落,一位碎花连衣裙的女性朝傅清远走来,棕黄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傅老师来了。”
“嗯,刚刚结束读书会,吃个便饭。”傅清远微抬下巴示意,“这位是律所的同事,楚蓝。”又向楚蓝介绍道:“楚蓝,这位是餐厅的老板,池老师,同时也是我们医学院的老师。”
楚蓝本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傅清远和对方介绍自己,还说自己是同事,这下她不能装作不存在。
楚蓝站起来,主动伸出右手,“池老师,您好。”
傅清远看着她的举动,唇角微勾,不免失笑。
池老师感觉到她的拘谨,连忙让她坐下,“你好,我就来打个招呼,不必拘谨。”看向傅清远,“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菜已经上好。
楚蓝安静地吃着饭,心想正好是吃饭,不用找话题,也不会觉得尴尬。
傅清远看着楚蓝一直默默地吃饭,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她:“刚刚说你是同事,一方面在于池老师是学校的老师,说你是学生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是因为你们祁主任已经把我招安。”
“招安?”楚蓝抬起头问,语气里似有不解。
“对,祁广白让我当你们律所的长期顾问,以后可能会时不时出现在律所,也会代理一些案件。”
楚蓝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学校里有好多老师一边代课一边接案子,好厉害。”
傅清远听出她语气里的羡慕:“学校里的老师们都是通过不断学习和积累才能兼顾教学和实务的。”他顿了顿,“只要你想,时间会给出答案。”
楚蓝顺着他的话不自觉地盯着他,察觉自己的目光停留太久,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学校的医学院有中医吗?”
傅清远被楚蓝没头没尾的话问懵,思忖片刻,恍然大悟:“我们学校的医学专业还是西医,不过池老师的爱人学的是中医,所以开了这间药膳馆。”
“我还以为我们学校也有中医专业,或者西医也有药膳。”
“严格来说,西医没有药膳。”
楚蓝有些莫名的与有荣焉,语气骄傲:“果然,只有传承千年的中医才可以做到将健康融入衣食住行。”
她的赞叹让傅清远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想着她还挺有民族认同感的:“你似乎挺认可中医的。”
“当然。我觉得中医很神秘。”
“神秘?就是它有些地方过于神秘,很多理论不知出处,甚至有很多的‘中医世家’用‘偏方’行医,所以现在有很多人持‘中医无用论’。”
楚蓝沉默片刻后开口:“确实有很多这样的现象,但是这并不能否定中医的作用,只是中医行医需要更加规范。”她眼睫垂下,遮掩住眼底的不认可,“傅老师,您也觉得中医无用吗?”
“没有,不然我也不会多次光顾这家店。”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就像你说的,中医行医需要规范。同时,中医理论应该更加体系化。我们都希望这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文化可以得到传承和完善。”
听到傅清远的解释后,楚蓝偷偷抬眼看了一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不敢对视,慌乱中拿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
吃完后,华灯初上,楚蓝和傅清远道别,傅清远看着天色已晚:“你住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回学校取车送你。”
楚蓝连忙摆手,“傅老师,不用麻烦的,地铁很方便。”
“那好,注意安全。”傅清远便不再强求。
傅清远回到学校停车场,坐在车里,车顶灯照着他隐隐约约的下颌线。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和楚蓝说讲座的时间安排,便拿出手机。
傅清远:楚蓝,我每周五下午没课,没有特殊情况就把讲座安排在这个时间点吧。
楚蓝:好的傅老师,那就周五下午2点开始,可以吗?如果没有问题,周一我通知律所的同事。
傅清远:可以。
之后,屏幕自动熄灭,傅清远晃神,回想起今天瞥见报告厅后排里的楚蓝,一颦一笑间很是放松,和面对他的状态完全不同。在他面前,楚蓝永远一副乖学生的样子,即使现在已经工作,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转眼到了十一月,南城已有秋天的凉意,车辆经过,卷起路边泛黄的叶子。
这段时间,楚蓝和傅清远保持着每周一见,她成功地成为了傅清远在律所讲座的助教。
又到了周五,这也是本次讲座的最后一节课。傅清远提前到了律所,正要去办公室稍作休息,忽然听到步梯间的声音。
“妈,我不回去,我在这工作也挺好的。”
“我没有故意不回家找工作,毕业的时候正好入职了这家律所。”
“好了,妈,我还在上班,一会儿我会联系他的。”
傅清远没有细听便离开。
这边,楚蓝正被母亲要求在辞职回家和相亲之间二选一。
很显然,她选择了后者。
楚蓝的母亲——夏珏女士,一名典型的家庭妇女,虽然对楚蓝一直持放养的教育模式,但有些事情不容反对,比如,成家立业。
楚蓝对此也只好应付了事,毕竟相亲不等于相亲成功。成功劝说自己赴约后,她点进只有好友添加信息的空白界面,给自己的相亲对象发送信息--
楚蓝:你好,我是楚蓝,邻居家夏阿姨的女儿,这周六方便出来吃个饭吗?
随即受到一条回复,是一个OK的emoji表情,对方似乎连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楚蓝看了一眼,熄掉手机屏幕,前往会议室。
本次讲座结束,意味着将近两个多月的学习结束了,楚蓝也将和她的“助教”身份正式告别,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傅清远默默看着一旁做整理工作的楚蓝。葱白的手指捏着一张张复印纸,在桌子上边收边敲,将其归整,两鬓的碎发随意夹在耳后,部分碎发太短,只能让其自由散在两侧,嘴唇微微抿着,略显严肃。
似乎察觉自己的眼神已停留太久,他便随意看向周围人,和他们搭起话来。起初听到她的谈话内容,本想找个机会和她聊聊,但觉得不小心听到她讲话已是不礼貌,何况要插手她的人生规划。
他没有立场。
傅清远和律所的同事稍作告别,便离开。
楚蓝察觉到他离开,抬起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见到他。
心下一沉,似立下鸿鹄之志,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一瞬间,一句心灵鸡汤在脑海中闪过--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
已到下班时间,楚蓝还没有离开办公室,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微曲,放在鼠标上。
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脑海里却在想明天应该去哪里应付了事,既不会显得太过隆重,又不会让对方觉得被轻视。
忽然,她想到母亲在电话里好像说过这位相亲对象的住址,似乎离学校不是很远,心下有了主意。
楚蓝拿起手机,主动发送信息--
“听我妈妈说你在南城大学附近,我们明天就在附近的餐厅吃,可以吗?”
发完后,又怕他以为自己敷衍了事,主动把餐厅地址发给他。
随即又收到一个OK的emoji表情。
楚蓝没有在意,发送见面时间后,她关掉电脑屏幕,背上黑色的皮质双肩包,乘坐地铁,准备回家。
刚上地铁,找到一个空座,楚蓝跨步上前,坐下。
就在她坐下的一瞬,电话铃声响起,她拿出放在口袋的手机,来电人“盛亦苒”,心下了然,估计又是周末无聊,约自己出去玩。
“喂,苒苒,怎么了呀?”
盛亦苒激动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南南,我脱单了!”
楚蓝听到她的语气,另一只手扶了一下前额,无声地笑道:“果然是你的节奏。”
“南南,你真的是”盛亦苒故意停顿了一下,楚蓝以为自己的玩笑她没有理解,正要解释,听到她爽朗的声音传来,“太了解我了!”
“他是上次吃饭坐在我们隔壁桌的,学校篮球赛又遇见他了,我就加上他的微信,一来二去嘛,你懂的。”
在听着盛亦苒侃侃而谈她的情史中,楚蓝很快到站,走出地铁回应着:“我懂我懂,所以你只是来报喜吗?”
“当然不是,他篮球队有好多队友,要不要帮你介绍?”盛亦苒试探地问道。
“敬谢不敏。”楚蓝连忙拒绝。
“南南,你都牡丹多久了呀,大好年华啊,不要白白浪费。”语气颇为惋惜。
“苒苒,我明天去相亲,不会浪费。”
盛亦苒语气惊讶:“你怎么突然相亲,好有年代感的行为。”
“我妈觉得我一个人在南城,让我在辞职回家和相亲之间选择,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你加油,明天记得分享。”
楚蓝应和着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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