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今夜的月色正好,清冷的月光从别墅的落地窗投射而来,照亮了洛锦书的每一根发丝。

宛如维纳斯降临,叫人心神摇曳。

严靖沉站定,长臂一伸,反手推着洛锦书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揽:“小心,摔下去了怎么办?”

“不劳你操心。”洛锦书用力挥开严靖沉的手。

抬头的瞬间,他们不可避免地四目相对。

恍如隔世。

看着眼前的人,洛锦书的眼神忽然开始动摇。

漂亮的瞳孔里透出一股懵然的无助。

被久别的“朋友”看到自己生活里的一片狼藉,就像是被扒光了,衣不蔽体地被扔到大街上,心里的滋味,也只能自己嚼吧嚼吧,硬生生咽下去。

其实他和闻籍在一起,过得也不算差。

能住在价值上千万的联排别墅里,吃得起用得起,夫夫关系和睦,闻母更是把他视如己出,平时也有护工专门照顾闻母,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每当他看向严靖沉的时候,穿过那被笑意掩盖的瞳孔,剥开云雾,剩下的,就只有一句——

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楼梯下冷硬的漆黑和明亮的月光揉成一团,那清晰可见的界线越发模糊。

严靖沉饶有兴趣地瞧着洛锦书的脸:“你很怕我?”

“谁怕你了?”洛锦书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抓着黑色的雕花栏杆。

“那你躲什么?”

洛锦书眨了眨眼:“我躲了吗?”

“呵。”严靖沉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得洛锦书有些恼火,瞪着一双水光莹亮的眼睛。

“锦书……锦书……”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破了旁若无人的气氛。

洛锦书回头望去,门半开着,闻籍还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叫着他的名字。

他该庆幸吗?

至少他在闻籍的心里,还能排在叶若瑶之后?

“别哭了。”

一只手轻轻放在洛锦书的背上。

洛锦书不客气地打掉了严靖沉的手:“我没哭。”

“是是是。”严靖沉语气轻松,“你洛锦书,是天下第一铁石心肠。”

洛锦书纤长浓密的眼睫上下扇动。

当年的是非对错已无法分辨,但无论如何,主动拉黑严靖沉的人是他,分开不到半年时间就和闻籍在一起的人也是他。

这一句铁石心肠,也该是他的。

洛锦书不愿再和严靖沉纠缠,他干脆转身,径直走上台阶。

“洛锦书。”严靖沉叫住青年,“你还没谢我呢。”

青年的脚刚跨上台阶,就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语气淡淡:“你想要什么?”

男人不假思索:“一个回答。”

回答?

问题是什么?

洛锦书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洛锦书,更无法确定,严靖沉是不是还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年……”

“你过得好吗?”

纤瘦的青年死死攥住拳头。

指甲割进他的手心,扎破细嫩的皮肤,他也丝毫感觉不到。

如果没有叶若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严靖沉,可现在……

洛锦书自己也搞不清了。

但他不想让严靖沉看破自己的窘境。

漂亮的青年只能昂着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幸福。”

严靖沉点点头:“那就好。”

他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没有追问,没有质疑,看得洛锦书的心莫名发紧。

他大概是喝醉了,才会因为严靖沉的寥寥几句心神不宁。

“太晚了,你去睡吧。”严靖沉的手放在楼道灯的开关上。

洛锦书抿了抿唇,转身上楼。

不要说太多,他怕见了太多次,讲了太多话,过去的记忆就会不受控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段无人知晓的青涩岁月,早已随着他们的分离而碎裂。

严靖沉盯着洛锦书颤动的脊背,等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三层的楼梯口,他才转身,关上了楼道的灯、客厅的灯、所有的灯。

男人在黑暗中快步离开,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眺望那扇亮着微光的窗台。

“唉……”

冷风过境,也不知到底是在这森森黑夜里叹了一口气。

*

“我昨天怎么是在客卧睡的?”

一大早,闻籍坐在餐桌前无神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豆浆。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洛锦书一愣,片刻后低头道:“你昨天醉倒在客厅沙发上,我搬不动你,没想到你早上居然是从客卧出来的。”

“这样啊……”

一夜的宿醉让人精神不济,闻籍还以为是自己晚上醒来迷迷糊糊去主卧,结果走错了楼层,困惑地挠了挠头。

这一晚睡得真的头昏脑涨。

但他心里隐隐感觉,还有件事儿没解决。

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闻籍一拍桌面,“靖沉,靖沉他……”

他居然喝了太多,放任严靖沉和洛锦书单独相处!

洛锦书若无其事地夹了个素馅的小包子:“你都睡了,他当然就走了。”

他面色如常,闻籍觑了两眼,没发现什么问题,压着心里那点子疑惑,囫囵喝光豆浆,起身把沙发上的外套一拿:“我先走了,你今天还是少年宫?”

今天是周六,不过对于老板闻籍而言,是没有周末的。

洛锦书也不全然是个家庭主夫,闻母有护工徐姐照顾,他周一到周五在家料理家务,周末就会去附近的少年宫,教孩子们画画。

“嗯。”洛锦书起身,把碗筷收进洗碗柜,“你先走吧,我等会儿搭公交。”

出门的时候洛锦书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的院子看了一眼。

没有熟悉的身影。

还好。

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严靖沉。

当年他们相处得有多融洽,现在就有多尴尬。

没人会想到,金融系赫赫有名的风流浪子严靖沉,和艺术系洛锦书会有交集。

偏偏命运让他们在那个雨夜相遇。

“别这么冷漠嘛,你的画室这么大,借我躲躲雨呗。”

初见严靖沉,洛锦书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聒噪得很,他特意在下雨天跑来画室,就是为了把今夜的雨用画笔记下来。

没想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伞可以借你。”

洛锦书把画板架好,贴上纸胶带,看也不看身边绿色瞳孔的混血:“但这里不欢迎你。”

“我拿你的伞,那你呢?”严靖沉显然没想到洛锦书会这么说。

洛锦书站在窗边,探头观察外面淅沥的雨水:“不用你管。”

他迅速下笔,在素描纸上勾勒出窗台的形状。

透明的雨滴很难通过铅笔或是炭笔描绘出来。

该画点什么来描述今夜的雨景?

洛锦书低头思考的时候,严靖沉拿了他放在门口的伞,甩了两下。

“谢了。”严靖沉打开画室的门。

洛锦书没有讲话,仍旧专注在素描里。

直到他的胃扭曲着叫嚣痛苦,洛锦书才缓过神来,双手捂住肚子:“唔……”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了。

他来得匆忙,没吃饭,也没带任何食物。

洛锦书有些后悔了。

他本想拿着伞去超市买点吃的,可刚走到门口,才发现刚才已经把伞借给了严靖沉。

青年摇摇欲坠的身体落在地上,他难受地趴着,一手抓着腹部的衣服,表情痛苦难耐。

恍惚间,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校门口香喷喷的炒饭香味侵入鼻腔。

“你果然没吃饭,脸色那么难看,还要画画,先吃点东西呗。”男人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份又一份温热的夜宵。

“念在你借我伞的份,就都给你吃吧。”

“洛老师,洛老师?”

洛锦书从回忆中清醒,他正站在少年宫的办公室里,手上拿着新到的水彩颜料。

“怎么了?”

旁边的老师手指一点洛锦书手上的颜料:“再捏它就要爆啦。”

“啊!”洛锦书猛然惊醒,他松开手,那水彩颜料瞬间在地上。

女老师弯腰帮他捡起来:“洛老师,这可不像你呀。”

“谢谢提醒。”洛锦书低头接过颜料,“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你可真忙,要不要哪天一起出去玩?”

洛锦书看着小姑娘兴奋的样子,有点遗憾的说:“家里事情多,恐怕没有时间。”

“时间嘛,挤挤总是有的。”女老师凑到洛锦书身边,“喏,我这有两张演奏会的票,可难抢了,送给你~”

“你好不容易抢到的,怎么能送给我?”洛锦书婉拒。

女老师瘪嘴:“都是因为我男朋友啦,他要出差,放我鸽子,还不如借花献佛,这个位置很好的,A区10排,前面都是嘉宾席了呢。”

她神秘兮兮地冲洛锦书招手:“正好可以跟你先生约会嘛。”

闻籍偶尔会来少年宫接洛锦书,大家都知道这对夫夫关系和睦,感情甚笃。

洛锦书的脸红了红。

他还没答应,另一边在整理材料的年轻男老师就抬头搭腔:“两张票,那我跟洛老师去呗。”

“你?”女老师双手叉腰,嫌弃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洛老师都结婚了,当然是跟他先生去。”

男老师不服输:“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看演奏会啊,洛老师对不对?”

“嗯……”洛锦书沉默片刻,“那我还是跟我先生一起去吧。”

女老师笑眯眯从包里取出两张纸质票,交给洛锦书。

洛锦书拿过来一看,眼神微怔。

票根上赫然是演奏者的大头照,少女明眸皓齿,艳丽张扬,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叶若瑶。

哎呀忘记定时了可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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