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各位今天来参加我的演奏会。”
“我们下次再见!”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演奏会终于结束。
叶若瑶穿着晚礼服跟大家一一告别,随着演职人员的脚步最后退场。
闻籍心满意足呼出一口气,转头一看,洛锦书正盯着指尖上的创可贴发怔。
他下意识地往洛锦书身边探头,空荡荡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锦书?”
洛锦书抬眸,正对上闻籍的双眼。
他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一点爱意。
可每一缕他以为的爱,都不及刚才闻籍看叶若瑶的炙热。
“结束了?”洛锦书若有所思。
“是啊,我们走吧。”闻籍的手放在洛锦书的肩上,目光却仍然跟随着退场钢琴家的背影。
他们互相牵着手,跟在人群后面准备离开,刚到场馆门口,就听见参差起伏的闪光灯“咔咔”响彻全场——
“叶小姐!听说你这次回国是和丰昀投资的严先生一起回来的,是否好事将近呢?!”
“严先生花边新闻无数,请问叶严两家是商业联姻吗?!”
“叶小姐,今天这场音乐会有邀请严先生来吗?!”
记者们咄咄逼人的问题让叶若瑶应接不暇,有的话筒甚至都怼到了她的脸上。
年轻的钢琴家抿紧嘴唇,眼里蕴着薄怒:“你们……”
保镖们将叶若瑶护在身后,不断拥挤的粉丝让他们的位置越发局促起来。
闻籍立刻松开了洛锦书的手。
“我去帮帮若瑶,你先回车上吧。”
他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奔向叶若瑶。
连车钥匙也没来得及给。
“若瑶!?”
男人的出现让叶若瑶眼前一亮:“闻籍?!”
年轻漂亮的钢琴家脸上满是感动。
多美好的一幕。
如果“英雄”的伴侣不在一旁的话。
洛锦书莫名被丢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抬脚要走,恍惚间被人撞到肩膀,踉跄得摇摇欲坠。
一只手拽住了他。
温暖的怀抱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小心。”
男人的声音从洛锦书的额间飘来。
很轻,很柔。
“叶小姐今天没有接受采访的安排,各位记者请让一让!”
那头是闻籍为叶若瑶挡记者的声音。
洛锦书感觉心脏涨涨地痛,可明明他的心里,空虚得一无所有。
“跟我走。”严靖沉把人环在自己的外套里。
温柔的木质香伴着一点诱人的玫瑰香气,将洛锦书笼罩得严严实实。
“你该去找叶小姐。”洛锦书想走,却被牢牢地按住了肩膀。
男人的笑声贴在耳边,听着耳朵痒痒的:“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洛锦书只觉得可笑,他的爱人和严靖沉的绯闻女友在一起面对记者轰炸,而他们,却只能站在这里,远远地注视着……
“再不走记者就要发现我们了。”
严靖沉低声提醒,见洛锦书没什么反应,把他身上的衣服拢得更加严实,亲密地揽着青年的肩膀,避开人群走到负一层。
场馆内的地下停车场分为两块,一块是外部使用,一块是内部使用。他们来的是内部员工的停车场,今天是休息日,停车场空旷无人。
“若瑶,若瑶!!!”
“叶叶加油!!!”
粉丝的欢呼声超越空间,轰炸耳膜。
洛锦书眯了眯眼,从混沌到清醒只用了几秒钟,随之而来的是腹部剧烈的疼痛。
“告诉你舔狗,他老婆在停车场。”车门开着,男人靠在车上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惊呼的声音,听着应该是叶若瑶的声音。
“还有,让你的粉丝小声点,扰民了。”
“呜……”
“不说了。”
严靖沉挂断电话,顺着发出细微呻.吟的方向望去。
青年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额角鬓间,密密麻麻地布了一层冷汗。
“怎么了,胃痛?”
严靖沉上手就要钻进洛锦书的衣服下摆去摸他肚子。
炙热的掌心触及单薄而冰冷的小腹,激起青年一阵战栗,洛锦书用尽全力甩开男人的手,在纠缠中,反射性抬起手——
“啪!”
男人的脸上瞬间浮起一道红印。
严靖沉气笑了,抓着洛锦书的手按在座椅上:“你老公在那给叶若瑶保驾护航,你呢,痛都不敢说,就敢打我是吧?”
洛锦书睨了严靖沉一眼。
他浑身湿漉漉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粉,只这一眼,便春风化雨般地消解了严靖沉所有的怒火。
“真是……”男人无奈叹气。
他又重复道:“哪里痛?”
洛锦书这才从疼痛中恢复一点理智:“头疼,胃也痛……”
“去医院。”严靖沉关门要走。
“不用。”洛锦书拉着严靖沉的袖子,“布洛芬吃两粒就行。”
“洛锦书,”严靖沉现在比洛锦书当众打他一巴掌还要火大,“你就这么喜欢忍?”
忍到疼也不敢宣之于口。
忍到眼睁睁看着闻籍把他抛之脑后也不发一语。
“严靖沉。”
男人的袖口被轻轻拉了一下。
莹亮的乌眼珠如同一面清澈的湖,照映出严靖沉俊美的脸庞。
“别骂了。”洛锦书难受地小声哼哼。
跟猫儿一样。
“……”
“得。”严靖沉无奈,“活祖宗。”
“老张。”
始终保持沉默的司机终于开口:“严先生。”
“去买药,再弄点温水。”
“好。”
“严靖沉!”
司机走了没多久,匆忙的脚步声就从电梯口传来。
叶若瑶提溜着裙摆,连衣服都没换就赶了过来,一看洛锦书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心疼:“洛先生这是怎么了?”
“靖沉怎么在这?”
闻籍跟在后头,第一眼看到严靖沉的时候,他心里还不大高兴,不知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每时每刻都在洛锦书身边乱转。
但他一见到缩在座椅里的洛锦书,就顾不得这些了:“锦书,你没事吧?”
洛锦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见闻籍,强撑着嗫嚅:“没事,老毛病。”
“那就好。”闻籍知道洛锦书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头疼脑热是常有的事,吃几片药就好了,不算大事。
他心情放松,旁边的严靖沉却不大满意。
严靖沉双手抱臂,冷笑背后是藏不住的鄙夷和愤怒:“那么多人,他差点被撞倒了,要是造成踩踏事故怎么办?”
闻籍皱紧眉头。
被严靖沉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他觉得丢脸,更觉得无语。
“我怎么就——”
“好了,都别吵了。”
叶若瑶当机立断,打断话题。
司机张叔正好把药买了回来。
他理所当然地把药递给了严靖沉,闻籍伸手要拿,两人乌骨鸡似的大眼瞪小眼,势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抢到药。
“洛先生,你先喝点温水吧。”
两个男人呆立当场。
叶若瑶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盖的水给洛锦书。
“多谢。”洛锦书靠着椅背,就着叶若瑶的手喝了一口,“我自己来吧。”
“没事没事,我生平就爱助人为乐~”
叶若瑶不愧是现在最火热的青年钢琴师,她不仅精通钢琴,说话也八面玲珑,三言两语就把洛锦书郁闷的情绪消抹许多。
怪不得闻籍爱她。
洛锦书心里想着,这样一个明媚张扬、自信怡丽的叶若瑶,连他都喜欢,更何况是闻籍呢?
人总是会被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所吸引。
明明咽下去的是胶囊,洛锦书却觉得格外苦涩。
“锦书,你还好吗?”闻籍关切地问。
结婚五年,洛锦书一看就知道,闻籍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
他对叶若瑶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吗?
又或者,长年累月的日子已经让他们的爱情变成了亲情。
“好多了。”洛锦书点头。
他一贯如此,有多难受,有多介意,都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
闻籍放下心,攥住伴侣细长的手指。
“我们回家。”
“嗯。”洛锦书缓了过来,身上没什么力气,只好倚在闻籍身上,紧紧贴着他的手来支撑。
夫夫之间的肢体接触再自然不过。
在严靖沉眼里却碍眼得很。
怎么别人碰就行,到他这,就是一巴掌?
“我让人把你们的车开下来,走VIP通道。”叶若瑶捏起长裙裙摆,简单地打了个结,“刚才闻籍被记者拍到了,出去肯定会被堵。”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洛锦书的脸。
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若瑶心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令人恶心,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轻声道:“洛先生,刚才事发突然,你不会介意吧?”
“噗——”严靖沉差点大笑出声,被叶若瑶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是现在人多,她一定要把这个始作俑者揍一顿!
这边洛锦书还没发话,闻籍倒是先来揽锅:“锦书,你别怪若瑶,是我……”
“我说什么了吗?”洛锦书不解地看着闻籍。
闻籍哑然。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洛锦书会生气,会吃醋。
但洛锦书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淡定却让他的揣测全部落空。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确实可怕,要是我也会去保护叶小姐的。”洛锦书笑得温柔得体。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说出的话。
洛锦书不愿意把叶若瑶放在一个“情敌”的位置上。
因为他从不曾在叶若瑶的身上看到对自己的敌意。
令他没有安全感的源头,是他的伴侣
——闻籍。
“洛先生……”叶若瑶不可置信。
恍惚间,叶若瑶的心里蔓延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你们俩还真是一对。”严靖沉冷冷扬起嘴角,说话夹枪夹棒,“一样的怜香惜玉。”
空气瞬间凝固。
“是啊,”叶若瑶率先反应过来,“总比你严大少爷好,我好心请你来听,你不仅迟到还早退,我的琴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严靖沉哼了一声,笑眯眯的脸满是嘲讽,显然是看不上叶若瑶。
“洛先生,你看他呀!”叶若瑶的这一句,才算是学到了“绿茶”的精华。
洛锦书懒得说话,横了一眼严靖沉。
乖张的男人只好闭嘴。
闻籍站在旁边,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融洽得根本注意不到他,莫名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如此。
“锦书。”闻籍搂过洛锦书的腰,他的动作有些粗鲁,看得另外两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我们该回家了。”
洛锦书被强制性地带上了车。
他很虚弱,疲惫地没能说出一句反驳和抗议。
叶若瑶看得都心疼,等人走后,跟在雷克萨斯的后面,等人走后,气冲冲地折回来:“严靖沉,我不干了,你看看洛先生的样子,你怎么——”
“忍心”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叶若瑶就愣住了。
那个一贯放浪不羁的严靖沉,竟通红了双眼,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难道我忍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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