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没去那种烧烤店吃,而是去帮衬了走鬼档的生意。
坐下的位置,左边是紧闭的白色卷帘门,顶上没有灯光,稍微有些暗,吃东西的时候,只能就着周围的光源来看清食物和对方的脸。
凳子是那种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塑料椅,游嘉远那双腿又长,双腿曲着支地的时候膝盖都超过点桌子。
汀岁欢看着实在是替他觉得有点委屈,吃了口烤年糕含糊不清道:“你这腿,不去参加校内篮球队真是可惜了。”
“都高三了哪还有时间参加篮球队?娱乐下都够呛的。”
言之有理,别说娱乐了,这半个月有时候小卖部都去不了几回。
汀岁欢无奈,“那也是……那你那架子鼓今年还打算敲吗?”
游嘉远喜欢敲架子鼓。
这个是他在小学毕业那段时间找到的兴趣爱好,并且直到现在,已经热爱到不摸架子鼓就无心学习的地步了。
所以答案毋庸置疑。
游嘉远:“敲,怎么不敲?”
汀岁欢震惊:“篮球没空打,架子鼓就有空敲了?”
“不行?”
“行,太行了。”
说来也神奇,他们家可以说是书香世家,几乎没人接触过音乐。
母亲林慈是初中语文教师,父亲游明礼是律师合伙人,都是很合格的音痴。
所以他身上那一堆消不灭的音乐细胞两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就连天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汀岁欢也不知道。
反正就小时候突然有一天,游嘉远不知道去哪弄了两根很便宜的鼓棒回来,然后站在自家院子里将鼓棒举过头顶说:“我要打架子鼓!”
当时汀岁欢站在旁边吃雪糕,没搭理他这话,只觉得他又在那不知道瞎喊些什么,简直吵死人了。
其他人也是,听他喊完就接着聊天了。
只有林慈反应最大,因为她以为他说他要拿着鼓棒去打架,差点罚他面壁思过。
不过这天之后没多久,林慈和游明礼就花钱送了他一套还算专业的架子鼓,说算是提前送他的十二岁生日礼物,可往年礼物都是在生日当天才送。
后来在刚上初一没多久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送。
因为林慈和游明礼要离婚了。
原因很简单:太过平淡,工作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对方。
等到他初三的时候,林慈就遇见了肖韫(yùn)川,两人谈了没五个月就速速领证摆酒。
肖韫川在从林慈口中了解到游嘉远喜欢玩音乐、敲架子鼓后,不仅二话不说送了他一套价值上万的鼓,还在他高二的时候,为他租了间能搞创作的音乐工作室,地点就在文创园里。
夸张至极,当时游嘉远受宠若惊到整个人都懵了很久。
现在那间音乐工作室被打理的很好,游嘉远一个星期也会抽空去上那么两三次。
不过他很少敲肖韫川送的那套鼓,基本上都是敲林慈和游明礼送给他的那套。
虽然父母送的那套,与继父送的那套相比起来要逊色很多,但那套稍稍褪色的鼓,已经陪伴他很多年了。
而且说起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游明礼了,也不知道游明礼现在在香港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组建新的家庭……
他心想或许组了,不然也不会从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到一个月也没个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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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春路最热闹的时间段是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此时周遭熙熙攘攘的,烟火气袅袅升起,时不时还有小电驴来凑热闹钻来钻去。
后面游嘉远突然有些食欲不振,汀岁欢的胃口也跟小鸟一样吃不了多少。
两人本想着不吃了到处逛逛,没想喻夏和祝顺意骤然发信息说也要过来。
四个人本来想今天一起出去看电影放松放松的,但又没什么好看的片子,游嘉远和汀岁欢又对动画片不感兴趣,所以就他俩一起去了。
现在两人一个手里拎着一袋精美文具,一个怀里抱着个绿不拉几的篮球一起走过来。
游嘉远想拿篮球在地上拍两下,祝顺意手一挡直接拒绝,拖长着音调,“欸欸欸!这可是我特意去体育用品店精挑细选买给体校那孙子的!”
汀岁欢:“你孙子那么多,哪个孙子啊?”
“就那个,特爱强调自己一米八,爱穿双人字拖到处溜达的那个小黄毛。”喻夏坐下,扒开一次性木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气得叫人孙子了还要买球给人家。”
汀岁欢笑说:“欠的呗。”
喻夏同意,猛点头,“感受到了!很强烈!”
祝顺意小声“切”了两人几下,坐下就挪过那盘田螺开始造,“懒得理你们。”
游嘉远坐在一旁,转头瞥一眼小猫的功夫,回过头来就看到跟饿死鬼一样的人在那拿着田螺嗦嗦嗦,本想喊他慢点嗦,那底下的已经被浸满辣椒汤汁了小心呛喉咙,没想到人下一秒人就真呛上了,咳得满脸通红,游嘉远瞬间笑了声:“你慢点吃能怎么着啊?那孙子现在又不在这,没人在你吃到一半的时候把你喊起来对骂两句。”
对骂?什么对骂?
两姐妹对视一眼。
汀岁欢:“那孙子到底怎么他了?你俩到底什么事啊?”
喻夏:“就是啊,说说呗,我刚在店里问他他也不说。”
游嘉远没作声,看着“饿死鬼”。
“饿死鬼”还没缓过劲来,不停皱眉咽口水,辣得嘴巴一缩一缩的,一想到那事就来气,“妈的!就那天去体校打球的时候,我不小心用球打到那孙子的裆了,然后那孙子当场就冲我喊了一句,说我,说我……”
汀岁欢皱眉:“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祝顺意嘴巴缩着缩着看向游嘉远,突然一脸委屈,“他说,他说,他说我嫉妒他的大才把球打他裆上!我他妈,我他妈后面没忍住就直接跟他开骂了。”
那天好不容易有时间打打球,游嘉远和祝顺意下午一放学就直奔隔壁体校。
正打着下半场的时候,祝顺意一个失手把球打到黄毛的裆了。
黄毛直接倒在地上嗷嗷叫了半天,不管祝顺意怎么道歉就是不停地叫,后面祝顺意也烦了,冲了句“你他妈是个男的吗”,黄毛直接站起来推他,回一句:“你他妈就是嫉妒老子的比你大!”
祝顺意内心那些男人的自尊心一下就上来了,跟黄毛在操场上对骂半天,黄毛后面还直接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嘴巴特别脏。
游嘉远这个人特别重情义护犊子啊,听到黄毛骂得特难听像狗一样对着祝顺意乱吠的时候,扔下手里的篮球冲上去把两人扯开问了卷毛一句:“痛吗?”
黄毛当即楞了下,一边说不痛,一边还在飙脏话。
这听了,游嘉远那脾气是彻底压不下去了,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那你在这乱叫个屁啊?他不是都给你诚心诚意道歉了?还是说这个不痛伤到你自尊心了才让你在这里像狗一样叫半天?”
后面那话,在场的人缓冲了五秒才缓冲过来。
祝顺意当时觉得他帅爆了,没忍住连连鼓掌。
黄毛觉得自己特没面子,那帮狐朋狗友又不在场没人能帮自己,只能推搡游嘉远和祝顺意让他俩滚出体校。
游嘉远才懒得在那接着跟他玩,一把把他推开,走去篮筐下,把自己的书包拿起来往肩膀一挂,在经过卷毛身边时又用轻蔑的口吻小声扔了句:“毛病,空荡男,就知道瞎他妈叫。”
祝顺意一顿解释后没忍住鼓了下掌,“你们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想把游嘉远这狗东西抱起来转三个圈,真他妈帅爆了。”
汀岁欢竖起大拇指,“游嘉远你这嘴巴可以啊!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就爬到顶端了啊!”
“等等!”喻夏想到个问题,“不对啊,那你干嘛买球送他啊,不应该寄刀片吗?”
祝顺意一脸聪明样,“他被他女朋友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得买个绿不拉几的球送给他啊?哈哈哈哈哈那傻逼活该啊!”
汀岁欢:“祝顺意你这人真够损的啊!”
祝顺意得意,“那可不,就是可能以后都不怎么能去体校打球了,学校里有几个跟他玩得挺铁的那天没去,万一哪天碰上了可能还得打一架。”
喻夏哼了一声:“怕什么?他们敢打你们,我回家拿铲子铲死他们。”
汀岁欢手搭喻夏肩上,“就是!他们有本事就别用暴力改用嘴力啊,我们放游嘉远咬死他们!”
游嘉远语塞至极,“汀岁欢,这顿烧烤要是真想我请,那你就好好做个人。”
汀岁欢佯装委屈,眨眨眼看着喻夏,“夏夏,这什么品种的狗啊,怎么这么凶啊?”
喻夏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害,没事,这狗以后你能有大把时间去调.教呢。”
“……”
空气霎时间凝固,就差一排乌鸦在天上飞。
汀岁欢傻眼,“这个词……你确定能放在现在用吗?”
阅过一些名为“学习资料”的游嘉远,嗦田螺嗦到一半又因为这话被呛到喉咙的祝顺意,“咳咳……?”
这话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当时喻夏心里那个后悔啊,试图解释,“不是,那个,我想说的是,这狗,你以后还有大把时间能欺负,对,欺负!哎呀我语文不好,不然也不会选文科挑战自我啦对吧。”
汀岁欢:“可你语文成绩上了一百……”
游嘉远:“骂够了吗……”
祝顺意:“妈的这辣椒呛死老子了,你们继续,我去拿罐可乐。”
“等等等!”喻夏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赶紧擦擦手起身逃离此地,“我也去我也去,我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塑料椅哐当一声又恢复四脚支地,两人离开后,那一小片地方瞬间静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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