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如同细沙般从指缝中悄无声息地溜走,转眼间已经来到九月,校园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高三老师们讲课的速度也因此加快了不少。
虽然高三的知识点在高二下学期时就已经讲了大半,但仍有些同学跟得很是吃力,一下课就跟萎靡不振似的趴在桌上,有的还嗷嗷叫了好几声。
“讲这么快我压根儿就跟不上啊!”
“就是呗,真服了,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学吧就讲这么快,那后面复习课的时候岂不是火箭还没点火就自己飞上天啊!”
“哟呵小江江,你这话敢不敢当老师面说啊?”
“滚!我又不是傻der我闲得找骂啊!”
游嘉远戴着眼镜坐在后头听他们聊天,靠着椅背摇晃凳腿,全然一副悠哉到不行的模样。
埋头写题的祝顺意写到一半快被数学折磨疯,干脆把笔往桌上一摔!老子不写了!起身就往游嘉远那走,“去不去小卖部?!搞点冰淇淋吃给脑子降降温!”
“你那脑子还需要降温啊?”游嘉远笑着,人带着前凳腿斜斜往后,“再降都没法参加高考了吧?”
“你们学霸说话都这么伤人的吗?!走不走啊?再不走上课了啊。”
“你请?”
“请请请,一百块钱以内,五块钱以下。”
游嘉远起身,往他臂膀一拍,“抠不死你啊祝顺意。”
祝顺意回了他一脚:“废话!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要是第一天知道你这么抠,我都不带想搭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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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清附中夏天的校服还配了中裤,深蓝色加三条白杠。
不少学生嫌热都把长裤换了下来穿上中裤,包括汀岁欢也是,笔直细长的腿穿上显得裤腿都比别人的宽一半,走起路来飘啊飘的。
别在衣上的校牌微斜着,汀岁欢站在小卖部门口等喻夏出来时低头整理了下,等再抬眼,蔺泽就出现在她面前。
真是还好经历过游嘉远那一次的突然袭击,不然她真的会被吓晕过去。
小小的心脏真是承受了太多。
比起她那懵懵的表情,蔺泽就自然不少,他睨了眼小卖部内,又看她,“在等人?”
“嗯。”汀岁欢点头,细心注意到他的嘴角处好像有淤青,稍稍皱眉,“你嘴角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没。”蔺泽回答得很快。
可快到一定程度就会让人觉得很不自然,像是在掩盖什么。
汀岁欢凭借第六感感受到了,可这是他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管不了太多,只能口头上说点什么,“那就好,高三了,别打架,万一背个处分什么的就不好了。”
“那要是打了呢?”
蔺泽这句话让汀岁欢整整呆了两秒。
这是什么问题啊……
“打,打了……那就打了?别让学校发现?”
女孩接连眨眼的呆愣表情和语气一瞬让蔺泽笑出声,“汀岁欢,我发现你有点像一个动漫角色。”
“哪个?”
“呆呆鸭。”
“……”
这还是汀岁欢第一次听有人夸她像只鸭子……
虽然那鸭子很可爱,但是第一次听就是很奇怪……
“我真是,谢谢你啊……”
小卖部里的门口处有两个白色货架,第二个货架上面整齐排列着三颗脑袋。
从左往右数,第一颗是祝顺意,第二颗是游嘉远,第三颗是喻夏。
站在两边的人说起话来有种完全不顾中间人死活的态度。
喻夏:“你们说这蔺泽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岁岁啊?”
祝顺意:“我看像,那天晚自习你走的早,是没看见他还跑上来找汀岁欢的场面,啧啧啧,一看就是陷入爱河的人。”
喻夏:“不是吧……才认识多久啊就陷入爱河,他俩我感觉除了借钱那次也没交集啊。”
祝顺意:“你懂个啥!说不定借钱那次蔺泽就一见钟情了呢?!而且越没交集陷的就越快!你想想那种,我故意路过你的班级只为匆匆看你一眼~你抱着书本从我身旁经过害羞到脸红的场景~是不是比直接有交集陷入的快很多!”
喻夏不可思议地摇头,“祝顺意你小子有点东西啊,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而且俊男靓女确实挺般配的……”
“那可不!”祝顺意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还睨了眼旁边的人,见他表情沉得不像样,憋笑不嫌事大地拍他肩膀说:“远啊,你觉得呢?”
正烦躁的要死突然被提。
游嘉远用锋利的目光直接横扫过去,又即刻恢复一脸不屑的样子,“我觉得?”
祝顺意还嬉皮笑脸的,“嗯啊!”
游嘉远鼻腔里传出一道闷哼声,“恶心的想死。”接着拿起包一根葱就往他胸口处拍,“少他妈看点这种东西吧你,影响脑子发育。”
说完人就直接从小卖部后门离开,留下祝顺意和喻夏在原地面面相觑。
半响。
喻夏眨眨眼:“我们刚才……”
祝顺意点头:“是有点不顾他死活了,但是……很有意思。”
两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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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有个传统,那就是会在每周一下午的第二节课进行仪容仪表大检查。
所以在上第二节课时总能听到些剪指甲的声音,咔嚓咔嚓的,特别清脆。外面吵闹的话这声音还可以被忽略掉,可一旦安静下来,剪指甲的那个被发现了就得挨一顿骂。
这不,这会儿有个男同学就被历史老师抓起来进行口头教育。
教育现场在前门,老师背对着大家,不回头根本注意不到教室角落的位置。
汀岁欢趁机从桌兜里拿出指甲钳,扭头递给游嘉远,小声说道:“给,游嘉远,你剪指甲了吗?”
游嘉远上课会戴眼镜,半框镜压在高鼻梁上整个人显得斯斯文文的,还有点冷淡的气质。
他的手此刻就搭在桌面上,一只手曲臂靠着胸前,一只手伸直,修长漂亮的手指搭着桌沿自然垂落着。听见她这话,他没作声,指头倒是轻轻动了动。
汀岁欢注意到,没想太多,握着他的手就仔细看了起来,见果然很干净,做了个OK的手势就把指甲钳给收回去。
那模样落入眼中实在是有点笨。
游嘉远嘴角扯了扯,捻捻指头,就在她靠着椅背,马尾发梢扫过他的手臂时,他俯身稍稍侧头埋进臂弯里,伸直的手搭在汀岁欢的肩膀上。
汀岁欢正想拿笔,突然感受到肩头传来重量,心跳当即漏了一拍,脑海中不停闪过那日的场景……
背脊迅速僵硬的不成样子。
历史老师此时教育完男同学,走回讲台上拍拍桌子,说了几句话就继续开始讲课,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黑板准备认真听讲。
只是这大家里。
除了游嘉远,除了汀岁欢,除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那只手仗着靠近白墙不易被发现,食指一下点点她的肩膀,一下碰碰她的衣领,一下……触碰她的脖颈,一下……又触摸着她清晰的下颚线,并且不停游走……
温热在暗处不停滚烫着她裸漏在外的肌肤,每一下触碰都像是操控她心脏速度的按钮。
汀岁欢很想离开椅背听讲,很想埋头记笔记,可她愣是一动不敢动。
想喊那只手别再这样了,可他好像越来越过分,还……碰了她的耳垂!甚至带有情绪地重重捏了一下。
有点疼,有点痒。
她故作轻松地一直看着老师,可垂落在大腿处的双手正紧张到互相捻着指头。
紧接着,一声很轻的叹息传入她耳中。
这声叹息里,包含着汀岁欢无法理解的无奈和躁意。
他在无奈什么?烦躁什么?
汀岁欢试图去理解,可直到下晚自习了都没能理解出个所以然来。
唉……算了。
他这人不是一直都很手欠吗?就当他手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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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汀岁欢一打开门发现屋里黑漆漆的,一打电话问柳蕊,原来是下班就和好姐妹搓麻将去了。
这生活过得多姿多彩的。
汀岁欢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人没什么形象地一躺,再习惯性地在手机上把这事给游嘉远讲了。
对面回复挺快的。
[屎王子:所以?]
[未来女飞:所以我想去你家玩。]
[屎王子:态度好点兴许哥还能考虑一下。]
[未来女飞:轮得到你考虑?]
[屎王子:轮不到,您自己玩吧。]
[未来女飞:……]
什么脾气啊这人。
[未来女飞:嘉远哥哥嘤嘤嘤,赏脸让人家去你家玩好不好啦~啾咪啾咪爱老虎油……]
[屎王子:(呕吐表情)X3]
[屎王子:一分钟之内。]
就知道!
汀岁欢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回房间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按下语音键说了句“我来了”就走到玄关处换了双鞋子拿着钥匙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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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养狗之后,汀岁欢每次去游嘉远家做得第一件事就是:逗狗。
要不然就是:逼狗转圈跳舞。
狗习没习惯不知道,反正游嘉远是看习惯了。
他一进屋就屁股落在沙发上,双腿大剌剌敞开着,整个人懒洋洋的,抬头用后脑勺抵着白墙,斜垂着眼看她抱着曲奇然后往狗头上别粉红色发夹。
以为别好就是结束,没想到下一秒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粉色小裙子,游嘉远直接语塞,“汀岁欢,人家是公的……”
“公的怎么了?”汀岁欢细心给它穿好,“你小时候不也爱抢我的裙子穿,我不给你,你还找我妈让她给你拿,啧,自己都穿还不让儿子穿,这狗是你亲生的吗?”
“我——”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骂人的?
游嘉远被这话噎得的像喉咙里糊了一圈干巴巴的鸡蛋黄,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又响了起来,无语之际他拿出来看了眼,是祝顺意,他没好脾气地接听,“干什么?”
吃枪子儿了吧这人?
汀岁欢睨他一眼,松开曲奇站起来,拿出手机准备为她的杰作拍几张照片。
“你去工作室了?我今晚不过去……你没带钥匙那你去干什么?大发慈悲站门口给蚊子排队吸血啊?”游嘉远这会后背已经离开沙发,稍稍佝偻着身子,手肘抵着弯曲敞开的大腿,边听着对面祝顺意在那发牢骚,边看着眼前女孩在那眉眼带笑地给曲奇拍照。
其实有那么一刻,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还不错、或许是因为女孩突然扎高的丸子头、或许是因为女孩在他家里,给属于两人的小狗穿上漂亮小裙子、又或者是因为今天女孩在教室里自然握住了他的手,才让他觉得那些烦心事物其实存在即合理。
因为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因为他早就在心底里承认过对她有不同于友谊的感情。
所以,在不知道她内心想法的每一刻,这些烦心事物的存在都是合理的。
如果不在乎,不喜欢,就不会有这些烦心事物。
可他很在乎,很喜欢,所以就会有,并且在还处在朋友阶段的时候会有更多。
但他受得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即使很困,也能看她逼狗转圈逼一个小时的。
“ok完美!曲奇你自己去玩吧!”
汀岁欢拍完照想去茶几倒杯水喝,结果一转身发现那位哥打着电话也不说话,嘴角净在那扬着笑,这大晚上的怪瘆人的,“游嘉远,你一个人在那里笑什么啊?对面是你女朋友啊?”
游嘉远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对面的祝顺意吓得立马把电话挂了,看着屏幕深呼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脱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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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工作室的钥匙,在祝顺意的催促下,游嘉远还是得亲自去送一趟,汀岁欢嫌无聊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宝贝落在里面了,一直催催催个不停。
两人也真把这当成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叫了辆出租车就喊司机快点往文创园赶。
结果一过去,那位催命鬼正站在一家奶茶店门口扯嗓子唱“青藏高原”唱得歇斯底里。
那一声“亚拉索”和杀猪般的高音差点没把他俩给送走。
两人站在木地板台阶上。
游嘉远一边嫌弃地摇摇头,一边用手机录视频,“你说这警察待会要是来了,我们是帮警察把他送进去,还是送进去?”
“送进去吧……”汀岁欢抱臂皱眉,那高音吓得她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而且他这已经是属于故意杀.人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起码能把牢.底坐穿。”
后来两人才得知祝顺意为什么在奶茶店门口唱歌。
因为他实在是在工作室门口等的太无聊了,就跑去奶茶店和人玩起了“我有你没有”的游戏。这个游戏他们规定每个人五条命,没命的人要站在店门口唱青藏高原。
“那伙人真是一群有备而来的高手!”
祝顺意这会坐在工作室里的黑色皮质软沙发上,人还没从游戏里彻底走出来,“我本来以为汀岁欢玩这个游戏随身带酒店一次性拖鞋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随身带大蒜的,我真服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突然被点名的汀岁欢正参观着游嘉远的工作室,手里还拿着个四阶魔方在瞎转,百忙之中探头朝一楼敷衍一句:“哇哦,好牛。”
简直毫无一点情绪起伏。
祝顺意无语:“朋友,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啊?”
汀岁欢:“哇哦哇哦,牛死了牛死了,好怕怕哦,嘶——”脑袋骤然被一只手敲了下,游嘉远倒了杯水递给她,“喝水,不是说渴了吗?还喊。”
叫人喝水就叫人喝水,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汀岁欢接过水,手里的魔方被他抽走,抱怨道:“敲脑袋容易长不高的,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高就阻止别人生长啊。”
“长那么高干什么?”游嘉远站在她面前,手罩着她的头顶,用目光比划了下身高,见才堪堪到他的下巴,习惯性地伸手捏捏她的耳垂,在收手时指尖意外从她的肩膀处滑落,“就这样挺好的,矮点东西掉地上捡得快。”
耳朵和肩膀都有点痒痒的,汀岁欢碰了碰,嘴巴嘟囔着:“什么破歪理——”
刚说完,楼下祝顺意的手机就掉进沙发和沙发之间的缝隙里。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地走去透明扶手那,带有求证心理地想看看他长这么高捡手机到底快不快。
结果倒好,他那屁股随着找手机的动作一直对着他俩撅来撅去的,汀岁欢实在是觉得辣眼睛,一下觉得这证不求也罢。
她正想回头对游嘉远说要不你捡一个我看看,结果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伸长手臂,从她身后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都说了,长得矮捡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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